《左青龙右白虎》冰蓝镜影

14、第十四章 林府

　　回来后，叶小西发现和第一次来江南时的感觉不同了。
　　各地盘巡逻的人手个个刀枪在手，表情严肃，群殴抢地盘的事少了，挥汗如雨的训练多了，小贩才刚喊出‘要不要买馍馍’，百步之外的武者立刻拔刀出鞘四处张望。
　　叶小西觉得老一辈把四十年前的大战吹嘘的太夸张了，才让现在的人一听到魔教要重现江湖就吓得草木皆兵。
　　“你害怕吗？”坐在茶楼里吃点心的叶小西问，一边叮嘱趴在二楼栏杆向下张望的小北注意安全。
　　“与我无关。”林碧云很潇洒的回答。
　　“传说中的魔教差点就把全武林灭了，你都觉得和你没有关系？那什么你才觉得和自己有关？”
　　“你。”
　　“那你家人呢？”叶小西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死了。”林碧云冷漠的说道。
　　“你爹不是还在吗？我听说，林家还有一儿一女。”
　　“和我没有关系。”
　　其实，从林碧云的态度中，他对父亲的印象并不好，但是叶小西想不通，林碧云为什么要弑母。虽然很想问，但他还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偏偏无巧不成书，八大世家中的林、封两家也正在这个茶楼的三层喝茶聊天谈论双方联姻的事，下来的时候看见了两人。
　　一行人径直向这里走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为首的中年男人是有过一次交谈的林氏当家林礼城，旁边跟着的一个小眼男是封氏当家封博，两人身边分别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青年有为，是林家次子林碧厚，女的小家碧玉，是封家独女封兰。
　　“林伯伯。”叶小西起身礼貌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对八大世家还有一份救命之恩。
　　林礼城点点头，继而对着坐在桌前兀自抿茶的人哼了一声，“白虎帮就是这样待人接客的？”
　　林碧云视若无睹。
　　“看在你娘的面子上，只要你肯认个错，就可以回林家。”
　　半晌，品茶的人还是没有反应。
　　林礼城气得浑身颤抖。
　　这个时候趴在栏杆上淘气的小北差一点摔下去，幸好叶小西眼明手快的抓住了他的后领。
　　“你说要肚子饿才进来的，点心上来了又只顾着玩。给我吃掉，不准浪费。”叶小西很有架势的喝斥道，然后对着旁边一行人歉意的笑了笑。
　　林碧厚扫了一眼委屈的撅着嘴啃点心的美人，一边孝顺的替自己的爹顺气，一边劝道，“爹，你别生气，大哥只是一时意气，他想通了就会明白的。大哥你也真是的，知道爹身体不好你就别再惹爹生气了，爹都给你机会了，你还这么固执。算了，爹，我们回家。”
　　林礼城在次子的搀扶下，拂袖离去。
　　叶小西继续观望远处热闹的街市，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与魔教有关的事，惹得那些提刀带枪的在逼问一个路人。
　　“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有那么恐怖吗？”他小声嘟哝。
　　“四十年前全武林与魔教的那一战，进入神坛见到教主天音的一辈新秀全军覆灭，最后攻上丹鸟山的六百多人，只活了两个，一个疯了，一个失踪了。所以对我们的父辈来说，亲人都是死在魔教手里，他们对魔教的恐惧从儿时就已经驻扎在心底。”
　　会滔滔不绝讲解的绝不可能是林碧云，叶小西看着自来熟坐到他们这一桌自斟自饮的茶客，笑道，“诸葛笨，你怎么在这里？”
　　对突然冒出来的绰号有点抗拒，诸葛聪不乐意的把手上的一袋糕点放上桌，“秋娘说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们救了宝宝，今天她特地下厨做了些点心，让我来送给你们。我在街上看见你们在这里，所以就进来了。”
　　“秋姐姐亲自做的？”叶小西立刻兴奋的打开，尝了一口，赞不绝口，“秋姐姐出得厅堂下得厨房，又高贵善良，诸葛，你还真是有福气。我能不能做宝宝的干爹？”
　　“秋娘也有这个意思。”说着，诸葛聪看向边吃点心边掉碎屑的小北，说，“你跟小孩子很投缘。”
　　“我是好人嘛。”叶小西表现得忒自豪。
　　“老好人一个。”林碧云酸酸的插了一句。
　　诸葛聪是明白人，虽然他感觉出这两人的关系，不过还是装糊涂的好，“刚才我看到林三伯和封五伯他们从这里离开，还看到林碧厚和封兰，林封两族很早就有意结为亲家，最近要操办婚事了。宁大伯说，想借此舒缓一下现在的紧张气氛。”
　　“听你的口气，八大家族似乎不相信魔教会重现江湖。”
　　“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我造的谣，我也没敢把被戏弄的那件事的真相告诉我爹，现在诸葛家是发现魔教的第一目击者，声望大增；若是被外面知道那件事，诸葛家不仅颜面尽失，从此可能一蹶不振。但是你们真的在丹鸟山救回了宝宝，恐怕十之八九，魔教还有残余。现在除了知道内情的八大世家，其他人都相信这个谣言。当年焚火自尽的教主天音不可能复活，只是一群漏网之鱼，我想，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个话题让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诸葛聪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临走前，他说林封两家的亲事定在这个月十五。

　　回到白虎帮的时候，白何正巧一身是伤的裹着纱布，从后堂走出。
　　“什么时候回来的？发生什么事了？”叶小西问。
　　“中午。”白何脸色惨白，脚步虚浮，伤得不轻。
　　中午这个时间，叶小西恰好拗不过撒泼打滚的小北，带着他去外面逛。
　　“那爷爷呢？”
　　“我赶到峄城把爷爷接出来后，在城外遭到了埋伏，对方太厉害，我们根本敌不过，所有跟去的兄弟都死了，爷爷被抓走，只有我一个逃了出来。”
　　还没等叶小西问清情况，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旋即青龙会声势浩大的闯了进来。
　　“白振伟呢？”龙淑华开门见山，一把揪起浑身是伤的白何。
　　“外、龙会长，白何他有伤在身，大家冷静点。”
　　叶小西上前劝解激动的老妪，龙淑华斜他一眼，扬手拍开，用力之猛，把叶小西猝不及防的甩开三步远。
　　“不许欺负小西！”
　　谁都没有想到，孩子性情的小北会生气的跑过来推人，而更出于意料的是，青龙会的会长竟会被一个三岁心智的瘦弱之人推倒在地，嘴角渗出一抹殷红，眼底极力隐藏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姑姑。”龙晴笑紧张的扶起人，脸有愤怒。
　　叶小西赶忙把惹了祸还一脸理直气壮的小北藏到身后，连连道歉，“对不起，小北行为处事和个三岁的孩子没有两样，龙会长不会跟个孩子计较吧。”
　　龙淑华看了他们一眼，走到白何的面前，打量了一下后者的伤势，问，“你们遇袭了？袭击你们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老实交代，不然我老太婆今天就掀了你这个白虎帮。”
　　白何好汉不吃眼前亏，回答道，“领头的是一个拄着赤色拐杖的老妇，还有一个身上背着奇怪袋子的独眼老头。”
　　所有人都注意到，在听完白何的描述后，龙淑华的脸色变得刷白。下一刻，她眼神一变，张开五指就抓向小北，那锋利的指甲眼见着就要抓破小北的喉咙。
　　情况变化太快，不容叶小西考虑，心念一动，他立刻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北错开一步，趁这一时的间隙，纯白的剑得以机会出鞘，一道毫不留情的剑光，把龙淑华逼退三步。
　　“小北刚才不是故意的。”叶小西辩解道，为了那点过节就要杀人，太荒唐了。
　　“把他交给我。”龙淑华道。
　　这一动静，让青龙会和白虎帮的人纷纷集合站到了两侧，气氛瞬间凝结，一场大战在即。
　　萧还玉的出现令众人都疑窦丛生。
　　只见他出手要取的性命，竟是龙淑华。两人激烈的交手，让周围的人无从插入。
　　二十招过后，龙淑华因体力不济，半招之差输给了萧还玉，随之，青龙会会众就团团围上前来，萧还玉留下个不明所以的笑容，便抽身离开，行径奇怪非常。
　　龙晴笑扶着受伤的龙淑华离开，后者在走出大门后当即吐了一口血。

　　闹事的青龙会走后，白何旋即便派人出去打听白振伟的下落，忙着打理不在期间的帮内事务。
　　叶小西把小北送回房间，林碧云不由分手的扣住了小北的手腕探他脉息。
　　小北有些不乐意的往回抽，挣脱不开，就捶打林碧云。
　　“坏蛋，欺负小北，小北讨厌你。”
　　等林碧云放开作势要咬过来的人，叶小西问，“怎么样？”
　　林碧云摇头。
　　这个人的脉象不似习武者，刚才那一推却让龙淑华有隐隐吐血的趋势。
　　“算了。”叶小西不想为这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事情劳神费力，转而问道，“这个月十五的话，就是后天，诸葛留下那句话，应该是希望你去参加你弟弟的婚礼吧。”
　　“你不在意帮主的生死吗？”林碧云不想回答的时候要不就沉默，要不就直接问他想知道的。
　　“有白何关心，不需要我。其实比起白何和爷爷十多年的爷孙情，我和爷爷之间有的不过是一份血缘，他是在为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奋斗努力，我甚至都没见过爷爷，没资格和他争这份关心，而且，他那么在意爷爷对他的器重，不会让我参与的。”
　　“烂好人。”
　　“但是为什么萧还玉刚才会出现？”

　　十五之日，柳树垂岸，人头颤动。
　　迎亲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接了新娘，浩浩荡荡的朝坐落在岸边的林家而来。
　　围观的群众，甚至连对岸都有。
　　挤在两边观众中的叶小西一手拿着贺礼，一手奋力的拨开人群，堵住因为没见过这场面而兴奋的乱跑的人。
　　白何因为要调查白振伟被抓一事，不能抽身，遂让他做代表前往。
　　叶小西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答应。
　　“碧云，你要是不愿意，就在外面等好了，我把东西交给林家后，就走。”
　　“你不可以离开我身边。”
　　叶小西心里愧疚，一分神，刚刚抓到的人又跑了。这回调皮的小北一路跟着迎亲的队伍，跑进了林府。
　　叶小西急急追上去，在门口被拦下，翻出请帖后才允许进去，然后这个时候，小北早不见踪影了。
　　他无奈的回头，心虚的看了一眼冷漠的剑客。
　　“看来我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片刻后，青龙会的人来了。
　　龙晴笑一边将请帖交与林府门口的管家过目，一边劝着一意孤行的亲人，“姑姑，你身体还没好，不必亲自上门，我来就可以了。”
　　“今天是最后的机会。”龙淑华眉头紧锁，使了个眼色，带来的手下就立刻分散在人声鼎沸的林府中。
　　“姑姑，你为什么一定要抓那个人？他看上去，就像是痴呆一样。”龙晴笑百思不得其解，今早听闻叶小西三人会代表白虎帮前去林府祝贺的时候，姑姑就不顾阻挠的要前来。

　　与此同时，溜到厨房后，和一条狗对峙的小北手上抓着一块石头，冲着目露凶光的黄狗呲牙咧嘴，学着狗叫声企图想吓唬对方。
　　黄狗汪汪了两声，就要冲上来。
　　小北吓得立刻丢掉手中的石头，跌倒在地。然而凶猛的动物却在半步之遥狂吠，有绳子勒住了它的脖子。
　　小北得意的爬起身，抓起一堆小石头砸过去。
　　而因为前厅来了大客人，亲自来厨房叮嘱茶点供应的准新郎林碧厚，听得狗吠的他循声走到厨房后，看到和狗吵架的人，见四周无人，扬了扬嘴角走了过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
　　“狗狗欺负小北，小北要报仇。”
　　幼稚的用语，让林碧厚奇怪的皱了皱眉，原来是绣花枕头，长这么漂亮一张脸，其实是个傻瓜。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你叫小北？”
　　似乎是这一句提醒了小北什么，他抛下还在冲自己乱叫的大黄狗，走出三步远，转身道，“小西告诉小北，不可以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你是陌生人，小北不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