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Part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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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迷迷瞪瞪的醒过来的时候，四周空无一人。
他只觉得大家都起早出门了，便如常起身。眼睛一扫床下才看到碎的触目惊心的碎片。瓷砖上水没有规则的散开，少许已经干燥的地方留下斑驳的水痕。
他有点纳闷的站了一会儿，然后茫然地蹲下，收拾一地残骸。这里是阳光的死角。碎玻璃手感冰凉。彼此碰撞的声音空洞的来回游荡。
手机有一点不适时的响起来，他懒得起身去拿，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得满手是水以后终于抓到了正在震动的手机。
“我是Mark。”
“我是Elmo……你还是不看来电显示的。”Elmo的声音响起来。“你知道Bean他们上哪去了吗？一直没见他们人啊。”
“谁知道上哪疯去了。你在哪呢？咱俩今天也去疯吧。”
他想他的声音没准是有点阴郁，使得Elmo在那一头微微顿了顿才回答，“行啊。你想去哪？”
Mark停下还没做完的活儿，走到门口拿上钥匙，“随你便。”
最后他们决定去爬洛杉矶山。在山顶上，他们看着苍茫的山崖，Mark张开双臂，轻声的哼唱某一首歌的音调。他的声音比任何一刻更静美和笃深。他的转音处一向处理得细腻非凡，他轻轻压抑的声音，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色，在缝隙中挣扎欲出，却立即被困回黑暗中。
Elmo一直觉得他不太对劲。从打电话的时候就是了。此时他觉得自己不得不问了。他犹疑着开口，“怎么了？”
Mark停下来，不再哼唱。他点燃一支白万，又递给Elmo一支，“没事儿。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不抽烟，”Elmo扬着眉瞅了瞅那烟，转而想起来现在Mark心情不好，他应该顺着他的意，赶忙又补上一句，“不过改天可以试试。”
他随手接下插在了衬衫的口袋里，又继续说下去，“车的事情你不会说我不懂……你家不缺柴米油盐……你没失明没失聪没变成哑巴也没残疾了，一口气爬这么高的山也不像是得了绝症明天就要死了……向你问起Bean听你口气也不像是怎么着了……”他掰着手指头数出来一长串，Mark听着他越来越莫名其妙的猜测，轻轻的笑。瞳孔里面带着伤的那种笑。
“Elmo，你可以去做侦探。保证行。”
“你跑题了。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Elmo最后得出结论，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完全不想知道回答的问题，他想让他看起来排山倒海的悲伤化开一些，“漂亮不？”
Mark的烟快要燃尽，长长的烟灰在摇摇欲坠，就像是朦胧里那只脆弱的蝴蝶，为了奢华的情感，张不开沉重的翅膀。
“不算是吧。”他有点局促的耸了耸肩，说，“如果你硬要说有，那也是昨天分了。”
Elmo他觉得自己基本能猜出八九分了。
“我能理解。”
我理解那种感觉，所有希望热望盼望瞬间都成了空，我们各自陷落，思念到不能自已，痛苦到不能自理。我们简单的以为可以拿到想要的种种，我们冲撞着进入我们所不了解的漩涡里，所以必须承担为自己找来的沉重的负担。
他在心里想着这些话，却未出声。千言万语，他只是轻轻的说，“我能理解。”
这四个字一出口，Mark的心抽搐着疼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做任何的表示。
“你以为我活到这么老，连恋爱都没谈过？”Elmo随手折断了旁边树上的枝杈，专注的看着那树枝，“我比你大不了多少的时候，曾经喜欢过一个很漂亮的女孩。是我邻班的同学。”
Mark还是低着头，但是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他很关心他的教练的恋爱史。
“我想追求她。我常常想起我们的未来。我深信不疑，我会给她买五克拉的戒指，我们一定会结婚，每天早上我都会夸赞她的美丽，在阳光里吃她做的丰盛的早餐。上班去的时候彼此吻别。”
“我打算给她个惊喜。我在50个气球上写上那个女孩的名字和我爱你。”
Mark吹了声口哨。“你还有这么浪漫的时候呢。”
“别打岔！”Elmo似乎是说上劲儿了，“当我做了这件事之后，全校都在等她在浪漫中答应，可是你猜怎么着，我以为我会看到的幸福感动都没出现，她只是很抱歉的看着我，说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是校外的人。在大家的心目中，我肯定是立刻从情圣转成可怜的单相思。后来我觉得大家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
Mark沉默着。
“你能想象吧。我以为我绝对不能接受。我爱的人不爱我。我觉得我是这么不幸运。不知道我在哪个路口拐错了弯儿，致使这一切与预想的完全不同。我这么相信的爱情竟然背叛了我。我想那个人怎么能给她我所设想的生活。她怎么会幸福。”
他的脸上扬起淡淡的嘲讽，“可是上天作弄人，有一天我们放学的时候碰上了。我看到她坐在她说的那个男生的单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一脸很满足的小女生样儿。我就这么呆呆的看了他们一分钟，原来她不在我身边同样这么幸福。”
他顿了顿，晃了晃身体，“这是我从来没想过的。然后我忽然明白有些付出不会有结局，因为有些人注定不属于自己。我觉得我心里的那些执念突然就放下了。这时我才明白我只是她生命里的过路人。我曾经以为那场爱情会要了我的命，可是那一刻我觉得那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惨重，那么令人失望，少了谁都是一样的活着。”
”
“我保留了对她的美好的感情，我依然爱她，但是现在我不再幻想那些未来。我只是衷心希望她这么个好女孩能够拥有幸福。我和她的男朋友交了朋友，他俩吵架我还帮忙劝过。”
“嗯。很高尚。”Mark踢了踢脚下的土，轻声的说。
他们最后就只是沉默的坐着。时间在他们面前缓缓流过，直到Elmo因故离开。Mark与他一同下山，与他话别之后，开车出街，路过他与女警邂逅的那条街道。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拐了进去。他看见那个依旧是对违反交通规则的人敏感不已的女警。
他放慢了速度，磨磨蹭蹭的往前走，直到她转过头来，发现他的车，从后视镜里朝他眨眼睛。这个有一个对她无限依赖的孩子的女子，这个有一个可以风雨同舟，一同老去的丈夫的女子，保留着如此真性情的眼神。时光的小鸟还停留在心上。给她年轻的心灵。
Mark看着她调皮的面容，看见她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从这么远的距离，一定要非常用心才能看到。他回味着Elmo的爱情和他的最终总结。他相信她正过着简单而明亮的生活。
他把82.9打开，放到最大声，这样站在稍远地方的她也可以听得到；她阳光下金灿灿的头发随着电台播出的歌声轻轻的晃。他最后试着真诚而热切的在后视镜里对她笑了笑，开车离开了。
他听从了Elmo的话，珍存了那份朴实的喜爱。
只是Elmo一直没告诉他，那只是一个他临时编造的故事。
他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是这样的明白该如何安慰这个孩子。如同了解他自己那般。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Part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