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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快看 ...

  •   雨水淅沥,从发丝滴落,划过脖子,冯令瑜冷得直哆嗦,蹲在地上抖腿晃胳膊,保持身体的热量。

      山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扒拉眼前的一片树叶,探头看下去,几个人穿着雨篷,看不清脸,骑在马上,有人从别处骑马过来,对为首之人拱手道:“将军,雨水把所有车轴痕迹冲刷干净,我等几番搜寻,并未发现郡主的踪影。”

      那人并不言语,牵马转了一圈,攥着缰绳的手似在微微发抖,他下令:“循着山谷搜索,令派一队人马去悬崖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冯令瑜头疼得像被人用斧子狠狠劈过,底下人散了,她也靠着大树软软蹲下,掐着手臂,告诉自己此地不能久留。

      车队里有从小陪伴她的红菱、裴柳和郡主府的一干侍从,还有欢欢喜喜出门的陈鹞,他们今日,便丧命于此了么?

      她扶着大树蹒跚走向山顶,脑子飞速运转,这些人只从山上投下巨石和羽箭,而今日除了廖炬带的一支炽焰军,全部都是跟随她多年的,郡主府的家人,若她坐在马车里,很有可能安然无恙……两道温热的眼泪划过脸庞,她用袖子胡乱擦去,糊了一脸的泥,又腥又臭。

      止不住地嚎哭,她难过得快要死了,她想到了萧恂,最让她痛苦的,是萧恂也死了,不!她觉得他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正好雨停雾散,她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转身下山。

      谷地上空无一人,但随时可能有人带兵折返,她什么都不管了,趴在悬崖边上,大喊:“萧恂!萧恂!”

      她把手扣在嘴里吹哨子,底下烟雾氤氲,只有哨音回响。

      “萧恂……”她又嚎啕大哭,趴在地上,迷迷糊糊想着,她什么都不要了,她再也不跟父王抗争了,只要萧恂能回来……

      她整个人跟你混在一起,身心俱疲,天地混沌,雨水收歇,太阳从云层后钻出,她盼望着天边吹来一阵风,把她也吹到悬崖下,她就能和萧恂在一起了。

      迷蒙间似听到一阵笛音,若有若无,从悬崖下传来,她心中大惊,是萧恂吹奏的安魂曲!她赶忙爬起来,往悬崖看下去,看不到什么,又吹了声口哨,笛音再次应和。

      她赶忙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示意他自己知道了,看着前后无人,从泥里爬起来,又回到山上躲着。

      山谷幽静,再也没人经过,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正午阳光炙热,晒得土地水汽蒸发,她用芭蕉叶挡脸,在山上睡一觉,大约过了两个时辰,觉得泥土干燥得差不多了,便把手脚绑上木条,顺着悬崖爬下去。

      萧恂躲在岩洞里,他说,在马儿坠崖时,他当即便跳脱,幸好悬崖中央有块凸起的石头,把他拦住,他没法往上爬,只好在石头附近搜寻,下雨前找到了一个岩洞。

      他说话时十分艰难地忍住笑,因为冯令瑜全身上下糊着泥,若非剩了两个透气的鼻孔和两只眼睛,就与泥俑一般无二,而这泥人一直目光幽幽得盯着他,等他说完,更是直接上来环抱着他,泥巴糊了他一身。

      “呜哇……”她在他怀里大哭,眼泪把脸上的泥全都冲掉,更……惨不忍睹,她用袖子抹泪,他怕污泥进了她眼睛,抓着她的双手不让动,她便往他的衣襟上蹭。

      “他们都死了,萧恂,我好难过……”她哭得干呕,萧恂赶紧拍拍她的背。

      “为什么啊,为什么,萧恂,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是他女儿吗?他为什么不信任我?”

      萧恂无声地抱着她,她哭累了,也说累了,渐渐睡过去,半梦半醒时犹在呢喃着问为什么,眉头紧锁,睡得极不安生。

      他便又拿出玉笛,跳马时磕碎了一角,他抚着破碎的玉笛,眸光无比温柔,他吹奏玉笛,安抚睡着的郡主。

      四处没有水源,岩洞外很快又下起小雨,他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放到洞口下接雨,之后抱着伤心欲碎的姑娘,看洞外天色逐渐黑下来,所有景色化作一片虚无。

      他竟然觉得满足。郡主的字里行间,多以她的家族为傲,如今,她被她所敬仰的父王深深扎了一刀。

      他把自己吸满水的外袍抱进来,浸湿布巾,去为她擦脸,一点一点,泥垢擦去,玉人儿剥出来,去了一身浮华和粉饰,尊荣和屈辱也一并抛去,他把年轻鲜活的姑娘抱在怀里。

      她发起高烧,满面红晕,看着极痛苦,紧紧抱着他不愿撒手,他拭去她额上的汗,过了会儿她“咕噜咕噜”呼出几声嘤咛,“我好热……”,想把他推开。

      他把她的双手反剪身后,一并抱着,若是平常,她肯定就要跳脚了,可是她发烧时又乖又软,头昏脑胀迷迷糊糊,又使不出力气,挣扎也像小猫挠似的。

      萧恂亲了亲她的发顶,“乖,别动,这样睡一夜,发了汗,便能好了。”

      “我热……”

      “哪儿热,我给你吹吹。”

      昏睡的冯令瑜自然说不出来,也无法分辨他是真心的还是在耍流氓,过了许久才委委屈屈睡去。

      第二日醒来,山间鸟鸣阵阵,远处山峦青翠如画,她呆愣了一会儿,伸手描摹身旁男子的眉眼,只觉得他比世上任何一幅画都要好看。

      伸手不够,她还上嘴了,咬他的下巴,他很快转醒,她又立即投进他怀里,两人嬉闹一阵,她叹气道:“还好,你还在。”

      “我还在。”

      冯令瑜渐渐清醒过来,又忍不住流泪,她用手背擦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完,“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怕我功高震主,占据幽萦两州,拒不回京,怕我造反吗?”

      “不是因为你做错了,而是因为,他是灏王,从诸位公子中上位,他早就见识过手足相残,骨肉厮杀,所以,他不得不提防。”

      冯令瑜默默流泪,她哭得嗓子都哑了,又开始头疼,又抱着他撒娇,他们决定离开,是因为两人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挑下一缕头发,余下头发绑在脑后,挡住左额伤疤,布巾裹胸,昨日的衣服外袍已经不能看了,她便只着一件中衣,装办成寻常中原男子,“他既然费这么大劲组织我与蛮族结盟,我偏要逆他而行,我们往蛮族去。”

      他们爬上悬崖,当然冯令瑜凭借轻功轻轻松松,萧恂则废了老大的劲,她蹲在地面紧张地看着,生怕他手滑脚滑,又摔下去。

      她是不是叫他一声,“萧恂,你还活着吧?”,得到回应才放心。

      萧恂爬上来时面色有些不好,她赶忙去搀扶,他顺势楼住她的腰,哼了声:“我没这么弱。”

      “你不弱,我太害怕失去你了,我昨日在这里,”冯令瑜赶紧哄人,指着悬崖边的地面,“我以为你真死了,趴在这儿差点哭晕过去。”

      二人走过去,山谷间除了几块废弃的车辕,所有痕迹皆被清理干净,她走过时发现一块剑穗,果然从泥里扯出来一把裴柳随身的佩剑。

      她又想哭,萧恂默默搀着她,她把剑别在腰际,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面容却无比坚定,她说:“我不会再哭了,我的眼泪已经流够了,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他们继续往前走,走了数里,终于半山腰出现了一个小村庄,冯令瑜称他们是来往蛮族和萦州贸易的商贩,昨日照常来往,发现一贵人的车队谷地被害,他们也无辜受牵连,险些被石头砸死。

      幸亏冯令瑜年少时爱看杂书,交友广泛,蛮族的话也能说上两句,她对路旁择菜的婆婆问候一句,那婆婆十分热情地请他们进屋里坐。

      她叽叽咕咕说了一堆,冯令瑜连懵带猜勉强领悟了她的意思,原来那地方叫连嘉谷,是蛮族和中原的分界线,他们村落的人与萦州也世代通婚,今日公主和驸马本亲自到连嘉谷迎接大周郡主的车驾,走到他们的村落,便听说郡主遇袭,派人前去营救,只救回数位伤兵,并未见到郡主。

      冯令瑜问:“公主和驸马在哪儿?”

      “公主和驸马,就在咱们村子里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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