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宿》腹白君

14、十四

　　十四
　　对着漫天的繁星斟酌着，在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苍穹中的星辰就是一副最好的地图。
　　祭坛上，神唤的紫裙随风飘扬，裙上的蝴蝶似乎真的飞舞了起来。
　　待到风止蝶落，占星已有了答案。
　　“大漠。”
　　占星完，吹夜不等夜尽天明，立马派人备马亲自奔赴大漠。
　　又一夜寂寥，就连成婚那天，吹夜都没有步入自己的寝宫一步。神唤望着吹夜的背影，哀怨的眼中更有了一丝愤怒。她要的，决不是独守空房和冷落的深宫。
　　策马奔驰于荒野的沙漠中，吹夜的黑驹早就把随从远远地甩在身后了。凛冽的寒风扬起了青色的发丝，眉宇间稍稍拧起，多了分成熟的气息。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把自己心爱的东西宠溺于安全的格局里的少年了，懂得更多，也要牺牲更多。
　　明灭依旧倚着窗，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像孩童时一样的满足。那抹笑，却让悠云看得心都碎了。
　　西图在屋顶上用萧吹着浪儿的曲调，悠悠扬扬，萦绕回转。他若似孤独的裂鹰，忠心地伺候着自己的主人，再没有多余的情感。
　　若有了多余的情感呢？萧声停了，广阔的大漠陷入一片死寂，似乎所有的故事都要有了结局。还没呢，有了多余的情感也无用，他的眼里，永远只有一人。睁着的时候燃烧着对他的仇恨，闭上的时候，恐怕就是不由言说的眷恋了吧。西图颓然地笑了，萧声继续在大漠中悠悠扬扬，萦绕回转。
　　悠云刚刚把洗漱的水端出明灭的房间，便撞上了一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素衣和雪樱的气息。惊惶地抬头，又撞上了那幽邃如潭的双眸。吹夜将食指至于唇间，做了个手势，示意悠云离开。
　　推开门，进了房间。见到了星光璀璨下憔悴的人，眼睛上缠着纱布，看不清表情，可以自由地猜想，那是哀伤。
　　走近，明灭终于转过头，跃下窗栏。谁？这脚步声不像悠云轻盈，也没有西图沉稳，这间房间除了他们俩和大夫就没有别人进来过，大夫下午才刚刚就诊，现在决不可能再来。
　　“你还是那么敏感啊。”
　　熟悉冷漠的声音回荡于空荡的房间，撞击着明灭的耳膜，难得平静的心又狠狠地一颤。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他不会来这里！是幻觉吧。
　　明灭矗在原地，移不动步。是幻觉，也不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幻觉了。他对自己说，然后，僵硬地迈动步子，摸索着走到床边。
　　“你这个样子狼狈得可笑，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颤抖，好不容易熟悉了的环境又陷入了黑暗中，迷茫着，声音像鬼魅一样蛊惑着他，想逃，却又舍不得逃离。
　　吹夜一把拉过明灭，真实的相触感彻彻底底地让他清醒过来，这不是梦，吹夜真的来了。
　　“放开我！”明灭一甩手臂，无奈挣脱不了。
　　“你现在是阶下囚，你说我怎么会放开你？”
　　现实再一次被拉扯出来，自己没有资格反抗，最终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兀地感到颈上一阵冰凉，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横在明灭的颈上，而它的主人，正是吹夜。
　　“在这里杀了你，也不过分吧。”嘲弄的语调似乎在等着看一场闹剧，只是少年嘴角勾起和自己相同的弧度让人火大。
　　“那就杀了我。”淡然地说，没有惶恐没有愤怒连一点仇恨都不带，明灭的表现让吹夜感到莫名的怒火。
　　也是，完全的，不在乎。。。
　　吹夜抓起明灭的衣领，隔着纱布的眼无法对视，便重重地拖起瘦弱的身躯朝墙角摔去。他也只是像没有灵魂的玩偶任人摆布，连反抗都怠倦。
　　吹夜拉起明灭，伸出手去解开一圈一圈的纱布，希望在空洞的躯体中寻找一点灵魂的滞留。这一切不是都是自己造成的吗？亲手毁灭又试图挽回，真是愚蠢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