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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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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结束后,皇帝回到宫中便径直去了皇贵妃林翊住处。
“今日原本是犒劳三军的国宴,你爹爹与兄长们都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你却不参加出席。”
“有皇后在朝前,臣妾偷个懒,况且爹爹如今仍旧对我满心怨气,我也不愿意面对爹爹。”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未开口,身后的小太监却领着人抬着几十口大箱子走上前来。
“赏赐这么多?”
“嫌多也可以退些。”
“只有嫌少的,哪有嫌多的。怎么皇帝心疼了?”
林翊看了他一眼又徐徐地说,“心疼也都抬来了,若我退你,这样怕不合礼数,别着还让人觉的皇帝小气了。”
“好你个不合礼数,造进去朕多少压箱底的宝物。”
林翊向皇帝行过谢礼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派人打开各个箱子。后宫女人的赏赐,不过是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及各种珍宝罢了。只是这众多首饰宝物中林翊一眼便瞧见了皇上身边的小张公公端着的凤冠。冠子正中间镶着颗巨大的宝珠,具体是什么材质的顾翊不清楚,但是这冠子一眼看上去便不是她这个身份该有的,即使她位同副后,但正头皇后还在上面坐着……
“你倒是识货的,这凤冠前朝马皇后先后用了70多位能工巧匠历时三年打造的……”
“臣妾倒不是识货,只是这颗珠子看着真大。”
皇上听到她说这话,噗嗤笑出声来。
“珠子大?这珠子确实大。”
“可是你知道吗,这颗珠子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传说?”
“相传当年一位将军行军南海边上,遇到一位鲛人,将军带兵打仗不能带着她,她就一直在南海等着,这一等就是一辈子。”
“美丽吗?臣妾却觉得那是凄惨啊……”
“你听我说完。”
“嗯,然后呢,将军一直没有回来,鲛人到最后哭了,眼泪成珠子了?”
“差不多,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看的话本都是这种故事。”
“将军确实战死在了沙场,可是他依旧回来了,魂魄无处可去,便附在送给鲛人的定情信物也就是这颗珠子上面,后来鲛人落泪,将军感知,上天为这份感情所感动遂还肉身于将军。”
“那这岂非是个邪物?”
“你!”
“玩笑而已。”
林翊笑着倒在皇帝怀里然后转移话题似的说道:“臣妾听闻皇帝宴会后派人责备了琼京公主?”
“席间趣闻那么多,你怎么只关心这些事?”
“大姐姐宴会上吃醉了之后被人带到我宫中,酒醒后说的琼京公主在宴会上出言不逊。后来沁儿来说皇帝派人在宫门口派张公公截住公主的车驾,臣妾便明白了。”
林翊说着疑惑的问道:“你拦她车驾为何在宫门口?那么多人……”
“派人送了她一对金童玉女让她回家转交给三郎。”
林翊瞧了一眼暖阁,不禁笑出了声。
“哪有送长辈这个的?”
“那你说该送什么?”
“送子观音。”
“不着调!”
皇帝笑着嗔骂到。
如果说林靖一个女人家跑到边关确实不妥,那公主府的小三郎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萧卓白人称玉面小三郎,生的唇红齿白,就连女人都要逊色三分,平日里流连于烟花场所,欠了一屁股的风流债,能娶到林家嫡长女也都是仗着先皇对公主府的宠爱,如今公主府没落了,萧卓白赋闲在家,不思建功立业,只躺在仅剩的荣华上过日子,当年林靖也是因为实在看不上他,才在边关拖拉,三年未曾归家。
“皇上这是既打了公主府的脸,又骂了林家,好一招一举两得。”
“你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明摆着是在夸你长姐与三郎,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皇帝拥林翊坐下,林翊嗅着男人身上的香气,古朴而又清新,却让人闻了直觉得皇恩浅淡寒凉……只觉恶心。
又怎么能不恶心,她本是自由飞翔的鸟,心长在天上,身子却被锁在了这金丝牢笼里,为了自己……也为了林家,她也恨过,恨父亲哥哥明知道皇帝宣她入宫只是因为类似先皇后的样貌却为了自己的权势放弃自己……恨林家,为了他们的利益牺牲自己……更恨自己,恨自己始终放不下……
那年火烧行宫,借着家里的势力她才不至于被砍了头去,只送到京城外的寺中悔过,说是寺院,其实就是关押折磨京中犯错的命妇的,终日劳作,比冷宫更甚。她自小金尊玉贵,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蹉跎,任寺中守卫再森严,她也逃了出去,都不用家中人来搭救……寺人怕获罪,只说后院失火,娘娘是救火时被梁木所伤,没逃出来这大火。
也算是因果报应,只是没想到都五年了,他还是能找到她……
“朕还是信的过老将军的,这点你只管放下心来。”
“如此,臣妾便代爹爹谢过皇上了,不过……国宴之上,琼京公主搬弄这些家长里短……属实欠妥,她再看不惯大姐姐也万不该这样。”
“只是你大姐姐吗?”
“不然呢?”
当年林翊一把火烧掉行宫,比那些家长里短的碎语可是英勇多了,碍于林家权势无法直接杀掉她,这等丑闻也只能一压再压。皇帝盛怒之下又挑断了她的头发,便索性剔除她的头发,让她滚去京郊外最清苦的迎山寺受苦,整整五年,到最后迫于顾家老将军的哀求以及……战功,才把她接了回来。为了皇家的颜面只能对外宣称行宫只是天干物燥才烧掉的,贵妃从小得慧娴皇后恩惠,感念于心,遂出宫为先皇后祈福。
“琼京公主如此蠢笨,皇上怎么还留着她?”
“爱妃这是揣摩圣意?”
“圣上不是前些日子还让臣妾称你五郎,愿与臣妾做一对平常夫妇?”
“可到底我是皇帝啊。”
“那你且当家长里短说与我听,便算不得揣摩圣意,妄议朝政,如何?”
“你呀,倒是伶牙俐齿啊,既然你如此聪明,又怎会猜不到呢?”
“猜多半是猜到了,只是这些话万不该臣妾去议论。”
“现在知道礼节了?”
“皇上心知肚明,这些话说出来便是给臣妾又添了一道杀人的罪名罢了。”
“你罪名还少吗?”
皇帝低眼看向她,如若是平常别人在他面前谈起往日的不堪,他是万万不如此平心对待的,可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聪明豁达,生的……又是那么的像慧娴皇后,每当他为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盛怒时,看到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便又不忍心责怪。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对于曾经的种种,两人也都心照不宣的从不提起。彼此隐瞒,表面哄着彼此罢了。
渐渐的皇帝也发现,这个刁蛮任性的女人虽然依旧飞扬跋扈的,但是她的心地不坏,而且甚至有点小善良。相处下来,也慢慢发现国公府的人也不是只是无脑的莽夫,细细想来,一个世代带兵打仗的家族,便是一个只知道带兵打仗的家族,对付起来也是棘手大的,大智若愚便是这个道理。
其实林翊明白,在皇帝面前自己不该表现得这么聪明伶俐,或许她应该一直装傻,但后来她也想明白了,世人都说当今的圣上长着颗七窍玲珑的心,便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林家常年带兵打仗,家里教育出来的孩子即使莽撞些,即使不怎么知书达理的,也绝非等闲之辈。
至于琼京公主,新皇登基那几年确实着力于排除异己,当时的琼京公主府站了二皇子一队,而且公主府只是靠着先皇的宠爱兴盛一时,其实并没有什么根基,更不要提什么功绩了。当时先慧娴皇后病重,多半也有二皇子府的功劳,想来当今圣上应该是恨极了这些二皇子党羽才是,可当初先皇病危急招五皇子进宫,只两个时辰,便立下了这争论十几年未定下的太子名分,立贤立长也都轮不到五皇子头上,他当时还只是个京城小透明。
可偏偏是他,众人都以为新皇是个不受用的,他的生母只是一介卑微奴婢,只因为姿色被先皇高看了一眼,可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有姿色的女人,很快新皇的母亲就被先皇忘记在了永巷之中,可偏偏他母亲是个有福气的,一朝有孕,脱了奴籍,也成了这后宫中的一个小主子。
当年五皇子登基,大皇子手握重兵,二皇子把持朝政,三皇子虽然不受用但到底也是嫡子依靠着二皇子,四皇子自幼体弱,养育在太后膝下,背后是太后及母妃舒贵妃一族,新皇登基,这些人又岂肯善罢甘休。其余众人也都不太看好新皇,觉得面对面前的这四座大山,任他是天王老子,也难生出万全之法,于是纷纷背手等着看他的笑话,可没人想到的是,仅仅三天,仅仅三天啊!他不知从哪里调集了那么多兵士将满城的皇族屠杀殆尽,仅留下了些旁支以及无关紧要的人员,就连久经沙场的林老将军都为新皇的简单粗暴而脊背发凉。
新皇给出的解释是这些人藐视皇权。
看到这里,怕是最敢说的言官都不敢造次,也确实藐视皇权,因为人家就是皇帝啊。
收拾完皇城的烂摊子,新皇在减免了北方各地的税收,又向江南各地派去了许多有力的监察官,自南向北修运河,以供来往贸易的便利,又派使臣与周边各国通贸易,国家日益鼎盛。
这样以后的史书记载,即使有人说他弑兄杀弟也会有人站出来夸他是个明君……
不过留下琼京公主府,着实让人摸不透,毕竟当年的公主府可是与害死慧娴皇后一事有不少关系的。
林翊曾偷听父兄在书房说话,了解到琼京公主虽然愚蠢刻薄,但是此人最是心软,不然也不会把大姐嫁到公主府去,虽然两家就儿女婚事闹得很不愉快,但终究也有自己女儿的错处在里头。
琼京公主心软,新皇童年凄惨,难不成是因为琼京公主当年曾帮过这对不受宠爱的母子,五皇子是为了报恩?倒是听说了先前公主府的三郎与五皇子交好。
只关于人情,林翊可不这么认为,虽然人前人后如今的圣上都伪装的不错,但是就她看来,对于人情这一方面,除了已逝的慧娴皇后,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对谁是还有什么人情味儿。
林翊思来想去,琼京公主身后是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因皇室被屠久久抑郁,早已经不治身亡,和公主府有关联的除了皇家就是舒贵妃母族,舒家乃是世家大族,盘踞朝堂许久,因为皇帝登基以来便实行的一系列举措当真触犯了舒家这种大家族的根本利益,舒家竟然能想到联通京城护卫军起兵谋反这样的蠢法子,无奈舒家老小一百多口全被灭族,并前朝各大家族,多多少少的都受到了惩治,如今前朝的各个大族一时也都兴不起什么风浪,如此,症结便不在公主身上。难道是驸马?也不会的,驸马混了那么多年,不过才混到一个守城的苦差。可以看出,这公主府处于血雨腥风而不衰,必是藏着更大的秘密在身后,虽然林翊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