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开诊所》曲商

2、邹武

　　妖狐今日很不开心，流裳元神出窍，跟业务去了，留了他和鞅鞅两个在诊所，鞅鞅每日是有正经事做的，在后间里配置药丸。只有妖狐百无聊赖的到处晃悠。

　　想起以前听爷爷说过，很多妖扰乱人间秩序是为食人心血以维持人形继续修炼。他觉得未必就如此，修行实在太过枯燥乏味，寿数又漫长得看不见尽头，如同万古长夜黯淡得看不见星点荧光，湖水波澜不兴看不到一丝涟漪。如此，他们看待人类性命，也便如同人类看待蝼蚁一般，脆弱可欺，渺小幽暗，也仅是打发时无聊时间的余兴节目罢。

　　“砰砰砰，开门！”

　　梁实如本来就在无聊劲上，摊坐在前台打他的红白机。听到这声抬起头来看，诊所本没有门，这声“砰砰砰”是来人自己配的音，配的还是“砰砰砰”，不是“哆哆哆”。探出头去看，门口并没有人。

　　让他动是不可能动的，正准备开个神通去看看外面来人是谁，又听到外头喊道：“砰砰砰砰，开门！收保护费的。”

　　梁实如应了一声：“进来吧。”

　　那人因主人家未开门，即便没有门，也是站在门框外的墙后面，算是十分照顾主人家隐私了。

　　来人是个肌肉遒劲五大三粗的汉子，虽然穿得严实，从露出的脖子、手背依然能清楚地看到整片整片的纹身。戴了个墨镜，板着个脸，光从外表看，像是个十足十欺男霸女的大恶人了。

　　“你好，我是隔壁JZPH有限公司的，来收保护费。”

　　梁实如见他客气，也客客气气地道：“店里的钱全在那个铁盒子里了，你自己拿吧。”

　　却见那人羞涩一笑，掏出手机。

　　“公司有规定，不收现金，微信支付宝扫码都行。”

　　梁实如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你们公司比我们诊所还正规，有空去讨教一二。”说着放下红白机的遥控把手，掏出手机，“支付宝吧。”

　　大汉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爽快的人，连道了好几声谢。

　　支付宝到账2000元。

　　“小兄弟，给多了，我们公司有规定，不能多收。”说着又给退回去了1800元。

　　梁实如心里知道他是象征性的来收点钱，就为了显得有江湖地位，但这个象征性是不是有点太象征性了。

　　大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收据本，刷刷刷的写上了一串，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最后双手递给了梁实如。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收据你先收着，□□等我回去找财务开了再给你送过来。收了你的保护费，你就是我们公司尊贵的客户了，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打这个电话。我们会定期来光顾你生意，也会为你介绍客人……哦，你这里得管他们叫病人是吧。”

　　梁实如看了一眼名片，名片上写着这人叫“邹武”，名片背后还印了他们公司的主要纲领。
　　团结友爱，重情重义。
　　长幼有序，兄友弟恭。
　　形象良好，守礼守节。
　　勤奋好学，力求上进。

　　再次感叹了一句：“你们公司真的很正规啊。”

　　大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颈，道：“你过奖了，我们这群人出生是不好，但我们老板说要把我们往正道上带，我们就愿意跟着他干。”

　　梁实如本想站起来送客的，站起来才发现他身量很算是高的，这么跟邹武站在一块，却还是差了一个头。心里顿时就不痛快了，他怎么能比我高，于是妖狐又幼稚起来，物理身高上他比我高，但气势上我绝不会输。

　　梁实如踮起脚尖，伸出爪子……摸了摸邹武的脑袋，邹武的板刷头，摸起来毛茸茸的很舒服。

　　“你！”邹武脸通红，心脏也如小鹿乱撞一样极速缩放，嘴上呵斥了一句，“住手。”

　　梁实如完全没有要住手的意思，脸上含笑道：“你要怎光顾我生意？”

　　以人类的标准而言，他这样的或许就不能称为人了。但是就狐狸的道德而言，狐狸又有什么道德标准可言呢？梁实如也确实没有任何心里的负担，漂亮的脸上笑得明媚又灿烂。

　　听到外头声响的鞅鞅走出来，正巧看到这一幕，心里暗骂了一句：做个人吧。又折了回去。

　　邹武走出去的时候，抚着自己的胸口，内里的心脏还在猛烈地跳动，每一次扩张都如火山爆发，迸发出炙热的岩浆，随着血液在周身流淌，所过的每一存肌肤都如同被灼烧了一般滚烫又翻着潮红。他剧烈的喘息着，好似不这样，那些岩浆就会从自己的口鼻中喷涌出来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

　　邹武也仅是这么问了自己一句，想不出答案也就不想了。猛抽了自己一嘴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作用不大之后，又极速跑回公司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才缓和了一些。

　　JZPH有限公司在这块地方的办事点是一幢独栋三层的商务楼，一楼是大厅，二楼三楼用于办公，说是办公，除了管事的何老板在三楼有一间还算是像样的办公室之外，其他人都是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张张长桌子边上，有抽烟的、玩手机的、闲聊天的，还有一心一意在抠脚的，落地窗前还站了一两个打电话联系业务的。

　　邹武这一回来，真的就像是块又红又烫的大石头，被扔进水潭子，立马漾开一波涟漪。那些抽烟的、玩手机的、闲聊天的、抠脚的、打电话的愣了一下，随机纷纷围上来。

　　这是什么阴间八卦，大块头这是遇到了什么事，能红着一张老脸又全身滚烫的冲回来，一回来又往厕所跑。有内（jian）幕（qing）！

　　其实当事人才是最莫名其妙的，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一个人……一个挺漂亮的人，给摸了摸脑袋，如果是别人，他甚至是觉得羞辱的……

　　对！他这样的反应，一定是被羞辱到了，虽然是交了200元保护费的尊贵的客户，可是他羞辱了我，应该每月去光顾两次生意的……我就每月只去光顾一次生意，顺带不给他好脸色看！

　　这样下定决心，邹武也就和自己和解了。厕所里没有擦手纸，他就甩了甩脑袋，顶着一脸的水渍出拨开人群出去了。八卦人群又怎么会放过他，追着他问发生了什么，还有机敏地直接去跟管事的何老板报告了，邹武能憋着不跟这些同事们说，何老板问了，就只能老老实实交代了。

　　毕竟他们有公司纲领：团结友爱，重情重义。长幼有序，兄友弟恭。

　　老板的话是一定要恭恭敬敬地听的，老板的问题是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回答的，老板差使的事情一定要妥妥当当地给办了的。这是公司纲领中算是比较重要的一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