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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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离听完了没说话，只是背着戴玥给他准备的小包站起身拍了拍李子博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
胡离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知道李子博事情的人，在中考结束后的某一天李子博来找过他。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有言道，一场秋雨一场寒。李子博站在雨中，额前的碎发被淋得贴在脑门，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李子博。大雨像是冲刷掉了他身上的一股子狂傲劲，如同霜打过的茄子，雨后的芭蕉叶。
“你有见过叶成页么？”李子博坐在胡离家的屋檐下，胡离坐在他身边，保姆递过两杯热茶，胡离转手给了李子博一杯。
李子博无心去品尝手上这杯热茶，他心思早就跑偏了，而热茶的作用只停留在给他暖手上。胡离喝了口茶斜着眼睛打量了两眼李子博，开口的时候感觉茶的苦味已经溢了出来:“你俩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你问我干什么？”
雨滴顺着房檐向下流淌，串成线的雨珠在李子博眼前一一淌过，他眼眶发热，不争气地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着道：“我怎么知道，他给我发了信息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了。”
“微信联系不上，电话打不通，家里也没有人。我总不能去上海找吧？！”
李子博说完之后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坚定地盯着胡离的眼睛，胡离被他盯得发毛，他推了一把李子博的肩膀：“你怎么想的啊，你不会真要去上海吧？”
李子博没说话，他把茶放在一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嗓子里像是火烧一般。李子博走的时候胡离递给他一把伞，从那天开始，李子博躺在家里发烧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趁着陈秀秀女士不在家的功夫偷溜出去了。
他记得天桥上有一个算命的老先生，虽然每次路过陈秀秀女士都会告诉他这是骗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每次想要试一次的冲动。
“你要拜我为师？”带着一副残破墨镜的老大爷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李子博反问道，李子博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看不清楚墨镜后面的那双眼睛，但是那人却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大爷笑了笑，他的头发已经苍白，人也骨瘦如柴，他伸出如同干枝的手掌让李子博握上来。
“你是因为什么想来拜我为师的？或者说你是想用这门本事学什么。”大爷捏了捏李子博的手腕问道，声音听上去很浑厚，到有一个瞬间不像是一个老年人的感觉。
李子博脱口而出：“为了找一个人。”
他能感觉到大爷的手臂僵硬了一下，接着笑声炸在他耳边；“好，好啊，你这算是找对了人。”李子博笑了一下，这是他这几天扯出的第一个笑容。
李子博换完衣服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叶成页正坐在一旁抱着手机刷些什么，“看什么呢？”李子博走近问道。
叶成页听见声音后有些心虚地忙把手机锁屏塞进自己的口袋里，顺便把耳朵上的耳机拽了下来：“没，没什么。”说完他抬头顺着眼前的镜子去看李子博的身影，李子博离自己还有几步远，正在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
“你头发有些乱。”叶成页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这里，需要我帮你去喊夏彭姐么？”
李子博笑了下，气音扰乱了叶成页本来就不安的心：“夏彭姐？她要是听见了得给你来一顿暴揍。”
“为什么？”叶成页不解地问道，“T市人不是都喜欢喊姐姐么，为什么她会不高兴啊？”
“因为你比她还大一岁。”李子博说着抬手刮了下叶成页的鼻子。他坐在叶成页身旁的椅子上指了指自己的乱糟糟的头发，“帮我梳个头发可以么？”
叶成页皱了下眉毛，“我不太熟练，怕把你弄疼。”叶成页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却很老实地拿起了一旁的梳子。李子博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的样子不免觉得很有趣，他终于从叶成页身上找到一点曾经的影子。
“没关系，我有些累，麻烦你了。”
叶成页抿着唇，食指不自觉的刮了下自己的拇指，疼痛刺激他的神经，但是并没有把他从模糊意识中拉出来。他张了张口道：“好。”
李子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蝴蝶结的小皮筋递给身后的叶成页，“可以帮我扎个头发么？”
叶成页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摇了摇头：“不行，我不会。”说完继续低头梳头发。李子博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麻烦他太多，反正该学的以后也会教他。他看着镜子里的叶成页笨拙的样子，对方像是害怕把自己扯痛了一样，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很轻。
“好了。”叶成页直起自己的腰看着李子博柔顺的白发，“你怎么染了这个颜色？”
“是不是有点显老气？我当时也不知道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觉得这个颜色你应该会很喜欢就头脑一热就给染了。”李子博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叶成页放下梳子没说话，红着耳根走向了沙发，上面放着两顶帽子，是张亮送过来的。
叶成页顺手把卡其色的扔给李子博，自己带着那顶粉色的：“张哥送来的，说是避人耳目。”
李子博正用小蝴蝶结的皮筋在自己的鬓角处编了一个漂亮的麻花辫，一顶帽子就飞过来稳稳地落他旁边的椅子上。说实话，他从小就觉得，要不是叶成页身体不行，估计早就是打遍小区无敌手的篮球冠军了，就这投篮技术，杠杠的。
“就这帽子的颜色，还避人耳目呢，不招惹人过来看就不错了。”李子博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编完头发把帽子戴上了，没办法，谁叫这个帽子跟叶成页的是同款呢？
叶成页穿了个粉色的背带裤搭配着一件白T ，头上戴了顶同色系的八角帽。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太多的病气，有了些许的活力。而李子博站在他身旁倒是显得有些有些格格不入，脸被黑色的口罩和墨镜捂得严严实实，还搭配了一件黑色的大衣。走在叶成页身边跟个身材高挑的保安一样。
“去滨江道吧，听说在新开了一家火锅店。”叶成页低头看着手机问道，李子博脸上戴着墨镜，低下头将脑袋搭在叶成页的肩膀上‘嗯’了一声。发丝拂过叶成页的脖间带着些许的痒意。
叶成页偏了偏头，随后关掉手机揣进口袋里，抬手推了一下李子博的脑袋，“别靠这么近，被拍到不好。”李子博的头发很香，他不想自己的思绪被香气扰乱。
李子博挑了挑眉毛，起身的时候顺手把自己的口罩拉到下巴处。走出酒店的时候叶成页有些后悔了，他看了一眼李子博的大衣，又看了眼自己的背带裤。
叶成页沉默了。
“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叶成页僵着脸说道，说出的话都像是带着寒气一般。李子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直接打了个车把人拽上车后座，斩钉截铁道：“不行。”
“师傅去滨江道，具体地方我给您了弄导航。”管他的呢，先开出去再说，叶成页总不能可能跳车出逃吧。
“姐姐长得够漂亮啊，去跟弟弟去滨江道玩啊？”T市人都好热闹，打个车的功夫司机都要跟人聊两句。叶成页之前听说过，站在路口随便打车，到时候给司机一百块就是让司机讲单口相声，给五十块就是讲双人的。
叶成页一直好奇这个是不是真的，每次都想试试，但是每次都不好意思想人家开口，于是每次打车的时候都会坐在副驾驶听司机讲单口相声。并时常在内心感慨T市的司机真不容易，又要开车，又要讲相声。
李子博摘下自己的墨镜顺手把导航递给司机，“师傅，我是男的，咱这声音可骗不了人啊。”李子博笑着说道，给司机师傅吓了一跳。
“好么家伙，我净看你这头长发了，我还寻思哪家小闺女长那么高了，原来是个大小伙子。”司机说完自己也笑了，“谁家大小伙子留长发啊。”
周围气氛太好了，叶成页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李子博笑着扯了一下叶成页的脸：“这话就不对了啊，现在都新的时代新的思想了，男孩子留个长发怎么了？”
“是是是，男孩子也可以有爱美的权利。”
这一路上聊得挺欢开，李子博连找的零钱都没有收，直接牵着叶成页的手腕走进了火锅店。今天是工作日，店里人不算多，叶成页一进门就感觉到了暖意，他抬手将帽子摘下来。
等菜期间叶成页转着玻璃杯看微博，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兴奋地抬起头想跟李子博说个事情，结果却直接对上了眼神。
李子博一直在看自己么？叶成页的心里冒出疑惑来。但是他没有细想，依旧带着笑意问向李子博：“你待会儿有时间么？”
李子博喝了口柠檬水润了下嗓子：“没有，你要带我约会么？”
“不是，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叶成页重新低下头看手机，只不过兴致没有刚才那么高了，声音也变得有些小，“而且我跟你说过，我有男朋友了。”
李子博面无表情的继续咬着吸管喝柠檬水，面前的铜锅已经煮沸了，蒸汽往上升，打湿了李子博的双目，烟气缭绕，他微眯了眯眼睛看向叶成页：“说过。”
胡离的话一直在耳边打转，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他高兴点的东西了。
胡离收拾完小包站起身拍了拍李子博的肩膀，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有些话不能当太多人面说，但是这句话他必须得当着李子博的面说。
男人压低了声音凑在李子博耳边：“叶成页没有男朋友。”
李子博的瞳孔放大了些，他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反正叶成页就是没有，你别自己骗自己。”
李子博皱了皱眉毛：“不可能，他不可能骗我，他从来没骗过我。”
胡离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跟多年前李子博站在屋檐下看着胡离时一样，一样坚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