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却崖

12、第 12 章

　　校长收到匿名的建议信时，还特地在晨会上作出了解释：“学校外面那条大道的路灯，并非学校不愿意安装，而是那条路并不属于学校内的区域，安装路灯需要审批文件。学校早就已经申报上去了，等文件批下来才能装。”
　　“至于那些那条路上有鬼的流言蜚语，全部都是无稽之谈。”
　　“要是再让我看见有哪个学生在学校里面传播神鬼论，一律写三千字检讨，留校查看。”

　　温轻虽然是回家再也不用路过那条路了，但是同学们对她产生了距离感。
　　她斯斯文文的新同桌，每天沿着木凳子边边坐，温轻生怕自己起身，他就要沿着凳子边边跷过去。

　　黎之还是每天照旧往她头上燃烧的艾草，还去庙里求了符给温轻随身带着。

　　晨会之后，那天才回到班级就看见了孟琦聚着同学打量着她。
　　她瞥了一眼温轻，阴阳怪气道：“做过亏心事，才怕鬼上身。”
　　“说不定是考试作弊，才得的第七名呢。”

　　温轻和她的位置之间就隔着一条过道，这话里明里暗里指的都是温轻。

　　计琴心冷哼一声：“看来班长是要公然挑衅校长的话，想做出头鸟，写个三千字检讨，再荣获留校察看，身先士卒，以表校长的威信。”

　　孟琦不满道：“如果没有作弊，何必心虚，又哪来的女鬼缠人的无稽之谈。你们都替她说话，她是自己没有嘴吗？”

　　黎之也暗骂着她：“温轻又没错，为什么解释。就你有嘴一天到晚叭叭的，拿针精挑细琢地缝一下，说不定还能制成一副比清明上河图更出名的画。那场面肯定比女鬼来的血腥恐怖。”

　　孟琦不甘示弱：“没错，你给她求符？没错，你整天拿艾草熏她？”

　　黎之求符和烧艾草的事情都是私底下偷偷和温轻做的，没想到孟琦会知道。她还想怼回去，预备铃打响了，她反驳的话来不及说，不满地回到位置上。

　　范聪俊压着身子，低声和温轻聊着：“小温轻，别怕女鬼这事是司杭弄的，不是真的有鬼缠上你，你成绩好，孟琦就是喜欢杭哥，嫉妒你，别听她们瞎说。”
　　他又追加了一句：“我一会下课，我就去帮你收拾司杭。”

　　温轻并不在意孟琦的话，没有的事情，就算说得再多，也不能颠倒黑白。

　　下课后，范聪俊一卷风跑走了，他回来之后，眯着一只眼。
　　他一套武打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得意地绘声绘色：“你都不知道司杭被我打得多惨，他倒立着道歉，求你原谅，说再也不敢了。”

　　温轻无奈笑着点头，是是，我都信。

　　——

　　午休时，计琴心一巴掌拍在司杭桌面上：“温轻又被你那个追求者孟琦阴阳怪气了，杭哥不是早就说要给温轻出头吗？出到地里面去了。”

　　司杭横着着屏幕打游戏，随口应着：“出头啊。等我把这局打完。”

　　他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着，屏幕上的战况很激烈。

　　一盘游戏下来，胜利的声音轻快地传来。

　　他扔下手机，随手撕了书本上的一页，迅速写下了几个字，折起来递给范聪俊，一会上课的时候，把这张纸条给温轻。

　　温轻的后头扔来一张纸条，她立刻将纸条收到桌肚中。

　　她心提了起来，趁着老师扭头写题目时，他才将纸条展开，字迹狂放又潦草：放学，你先回去。
　　身后传来范聪俊的声音：“杭哥，让我给你的。”
　　他不知为何又重复了一遍：“放学后去那条闹鬼的大道上，他在等你。”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温轻不懂这个ta代指的是谁。

　　老师凶道：“范聪俊！再打扰同学上课你就去后面站着听课。”

　　范聪俊的声音很大，不仅温轻，就连老师都听见了。

　　她不理解范聪俊转达的话和司杭这张纸条之间的冲突。纸条的背面写着：别听范聪俊的话，放学后，不要逗留，直接回家。

　　放学后，温轻和黎之李醒挥别后，走向刘叔的车子。

　　她想着范聪俊的话和司杭的那张纸条，犹豫了，她脚步一顿。

　　——

　　范聪俊的动作很迅速，直接将纸条扔到了温轻的桌上，这一动作也被边上的孟琦尽收眼底。

　　他提示的悄悄话的声音很大。

　　不仅温轻听见了，孟琦也听见了。

　　孟琦走到交叉路口，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黑暗。
　　她鼓起勇气，没有退缩，那这次就是来找证据的，她想要证实温轻或许和传闻有些联系，或者是只要证明温轻再一次走过这条道路上，她就能继续将这个传闻放大。
　　她就能让温轻在班级里被持续地排斥。

　　她踏进了那条黑暗的大道，风在呼啸，灌进校服，滚滚声传来，“还我命来”的声响。

　　她脑子中昏沉，眼前的景象都成了模糊的影子，重叠摇晃，抬眼一看，两侧的行道树郁郁葱葱的绿色下，都挂着鲜艳的红色在摇晃。

　　她尖叫了一声就跑了起来，想离开这大道。

　　她跑得飞快，就见不远处高矮不一的身影，她很快认出了一群人身影的中央：“司杭……司杭！”

　　几人扭过头来：“孟琦你怎么在这。”

　　司杭惊恐看着她，指尖抬起，指向她的身后：“你为什么背着个人？”

　　她木讷地扭过头，肩上空空如也，就连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倒是有一股寒风直灌衣领：“你别吓我。”

　　几人都露出惊恐的神情，不自觉地后退。
　　范聪俊轻声试探问:“是你朋友吗？他怎么披着头发趴在你的肩上呢。”

　　她不停走近，司杭一拨人不停后退，就是不敢让她靠近，司杭一波人佯装恐惧的扭头就跑，喊着：“你别过来。”
　　她身子颤抖得不成样子，她也害怕，后背阵阵凉风。
　　她越过司杭一拨人尖叫着跑出了大道。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道尽头，司杭才停下脚步，笑得乐不可支：“让她传播神鬼论，污蔑温轻。”

　　孟琦从那条大道跑出来的时候，温轻正好从那条大道走进去，她看见孟琦尖叫地跑出来，没来得及拦她问清楚。

　　好奇驱使温轻大道中走去。

　　大道中，高赫旭眯着眼望着大道尽头：“我好像看见温轻了。”

　　范聪俊摆手：“不可能，我亲手递的纸条，让她不要来这。”

　　温轻皮肤白，默不作声地渐行渐近，几人越来越害怕。大道之中是昏暗的，冷风穿道而过，呼啸着，树上的红塑料袋窸窣作响。
　　分明是他们亲手布置的背景，却让一切都显得诡异极了。

　　温轻穿着蓝色校服走路很缓慢。她越是走近，书包带子上特有的黎之寻来的符明显，越能确定就是温轻。

　　几人面面相觑后，尖叫着一声跑开了。

　　温轻被这恐怖的气氛吓到害怕，人在原地不敢向前！

　　司杭退了几步，周围的人都扭头跑走了，他试探的问了一句：“温轻？”

　　温轻听见了声音，缓缓迈开步子走过去。

　　他不确定，街道昏暗无人，温轻落脚轻，听不见脚步。

　　他又确认了一遍：“是温轻吗？”

　　她轻声：“是。”

　　“不是叫你回去吗？”

　　温轻拽着宽大校服的衣角，刚才那些人的尖叫和落荒而逃：“司杭，我有点害怕。”

　　司杭腿也僵住了，他还想确认，伸手去握她手腕，是冰的，冰得发寒。
　　到底是人是鬼。
　　他不确定，手还握着她冰冷的手腕安抚道：“别怕，都是假的。”

　　他牵着温轻往大道外走去，不停的问着：“你出生日期是多少？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温轻一一回答，司杭才发现这些根本无法核对真假。

　　他牵着温轻的手走在前头，不敢往后看，生怕一往后看，是能看见自己手上牵着一股一截白骨，身后跟的是一个头发披散凌乱的女鬼。

　　他仔细想过之后再询问：“你是几号转来乔中的？我和你初次见面在哪里？你在我家住几天了？我给你的书分别是什么科目的？”

　　温轻一顿，明白了。
　　司杭怀疑她。

　　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收紧，走路都变得很僵硬，隐约看见司杭的校服裤子在颤抖。

　　她轻声询问：“司杭，你是不是也害怕？”

　　他紧张结巴说道：“才，才才没有！杭哥怎么会怕呢。”

　　一阵寒风吹过，漏进了脚踝里，贯穿他的裤管，一截小腿都在瑟瑟发抖，呜呜地风声作响。

　　司杭攥着温轻的手腕骤然缩紧了。

　　温轻这个时候已经不敢说自己害怕了，毕竟司杭的胆子也不大，说出来自己更吓唬自己，心理防线就一下放低了。

　　“我让刘叔在路口等，走出去就好了。”
　　他暗暗骂着：“范聪俊那帮狗贼，自己跑得倒是快。”

　　“你为什么不跑？”

　　“万一是真人呢，你胆子又小，留你一个人在这孤孤单单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蹲在树下哭。”

　　这条昏暗的道路上，在皎洁月光下，大道上映着张牙舞爪的树枝，寒风在叫嚣，卷嚣着地上的枯枝烂叶，恐怖气氛却缓和了，树枝上的红色塑料袋都显得可爱。

　　温轻低头轻笑，被他牵着手，好像没那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