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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个人的凡间之旅 ...

  •   “世事总是难以预料、变幻莫测。即便是天命星君也不敢决断地说这事怎么怎么的。就像谁都有可能丢下另一个人,即使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也不会例外,这在人间是很平常的事,不值得落泪……我说丫头,你怎么哭得一脸哈喇子。”
      师傅自是瞧不上,看个爱恨别离的话本子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
      他老人家觉得话本子太耽误神仙修行,索性把屋子里所有话本子都搜刮走了,一本也没给我留,除了他的自传《我身为神仙的前半生》。
      但就凭这样的书名,谁想看呢?最后我拿着这本书去生了柴火。
      火苗劈里啪啦,我还想着那个被搜刮走的话本子。
      既然凡人都是这样的,那么神仙是不是也一样?
      师傅曾经说过,这神仙与凡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凡人可以轮回,用轮回的方式斩断一生的恩怨情仇、善缘孽缘空缘,等待轮回之后再与他人建立新的缘分,而神仙呢却是不死不灭,就连缘分也是唯一的,怎么斩,都还是牵扯纠缠。
      就像你喝醉了七拐八拐之后,会很惊讶地发现,怎么又走回了原地。
      师傅虽然长得很没有文化,但毕竟人不可貌相,他老人家是见过世面的老神仙,讲的话里多多少少还是值得听一听的,我可不能全部否定他。
      “吃的还没弄好吗,老朽都快要跟阎君抢食去了。”
      “快好啦。”我大声地应着。
      自开了灵识,就一直跟在师傅身边,师傅他老人家说是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将我拉扯大。
      原先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师傅生出来的,可是待我大了一些,愈发觉得我与师傅长得委实不像。
      师傅的眼睛小,我的眼睛大,师傅的鼻子有点塌,我的鼻子反而越长越挺翘,师傅的头发有点儿稀疏,我的却很浓密……
      除了贪吃,毫无相像之处。
      等我再长大一些后,就更好奇自己是怎么来的了。
      我吃过土地爷种的番薯,喝过山神泡的碧螺春,从他们那边打听了些事,原来男神仙是不会生小娃娃的,就算娶了美貌的女子,也是由女子来孕育孩子。
      我困惑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师傅:“师傅师傅,我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啊?”
      师傅倒是有些惊讶,似乎是没有想到我这么聪明,终于想到要问这个老掉牙的问题了。
      他眼里有泪光点点,看来也是被我的开窍感动了。
      他抽了口老山烟,摇了摇头,叹着气道:“天机不可泄露啊,阮儿啊,其实你本来是天上的一个有仙衔的上仙,也不知道为何堕入凡间,师傅呢仙位太低,根本上不得九重天,也就无从得知你在九重天上的事。不过,凭着我机智的头脑,我觉得你要么是犯了大事,要么就是太倒霉。”
      犯大事跟太倒霉听起来都不怎么好……
      毕竟是师傅老人家说的话,我也不好随意拆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后来的日子,又从师傅难得溜出的话里拼凑了些线索。
      虽然上仙的仙骨犹在,可七成的仙辉被锁在了灵台,加上从天上掉下来时所受的伤,如今我的仙力跟一般的散仙是无异的,往坏了说只是比凡人强了一丢丢而已。偶尔施点小法,就要稍作休息,补充仙力。
      仙力消耗过度,躯体就会变成透明,稍有不慎,就会烟消云散了。
      我想,我算得上是一个半残神仙。
      又过了很久,直到端午节那天。
      师傅丢过来一本快被灰尘吞没的书籍,千叮咛万嘱咐:“这本书,你翻仔细些,昨日东太的上神托梦给我,让你好生完成书上所记载的事,修功德积仙缘。等事功圆满,你的仙辉也就完整了。师傅言尽于此,不能再多言,我得去找那老相好去了。对了,这肉粽我要再带两个在路上吃,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吃这么多肥腻的粽子干什么。要记得窈窕淑女,才会君子好逑,可不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胖成一个球。”
      我听得出神,尚未整理好思绪,就眼瞧着师傅嘴里咬着一个,还使劲地把桌子上的粽子往怀里塞。
      我在后头追问着:“仙辉完整了会怎么样,会想起以前的事吗?”
      他老人家刚跨出去的腿忽然又伸了回来,转过身来又多嘱咐了一句:“这做人也好,做神仙也罢,脑子都要灵光。丫头,师傅不能再多说啦,你自己要万事小心呐。”
      师傅一手捧着大肉粽子们,另一只得闲的手轻轻卷了卷粗大的袍子,“切记,不可动情。”
      言罢,卷了一道青烟,袅袅遁去,一瞬已了无踪迹。
      我捧着那本毫不起眼的棕色古书,又用袖子抹了几回,方才弄干净了一些。只见,书的皮面上浮现出“导魂册”三个字。
      “导魂册?”名字还真是有趣,看着也不像时兴的话本子。
      好奇心驱使之下,翻开书。
      书上却空空如也,什么字都没有,该不会又是师傅想出的整蛊戏法吧。
      但转念一想,师傅他老人家向来是不会拿东太那边的上神开玩笑的。他此番说话条理清晰,也不像吃醉了酒。
      心中正茫然无措,手指间突然传来一股仙力,导魂册的周边窜出金光,绢布上缓缓现出字来,写的是:澜月国公主凌采歌,自缢,享年三十。找到她。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这一行字,直觉得指腹倏地被一股热流激烫,猛然缩回手,导魂册幽幽飘出一股稀薄的白烟散在半空中。
      白烟中,一场皓雪,一身火红嫁衣。
      烟中的女子,我仿若认识她一般,心头一震,脑海里跳出思绪,莫非这女子是导魂册上写的,澜月国公主凌采歌。
      这么美好的身段,遥遥聘婷,长得必然也是美貌非凡。
      三十,一个女人最好最应该享福的年华,她又为何要自缢?
      辗转反复一整夜,那个身影渐渐成为了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像,甚至跑到了我的梦里,在梦中,看到了一双极美极灵动的眼睛,可是一瞬,那双眼却盛满了泪水,带着忧愤和苦恨……
      让人看了,无端便生出一股伤感。
      心中郁闷,睡得很不安生。
      导魂册上所写,到底是已经发生的事,还是预言,一时难以分辨。
      可我私心地希望这个女子还活着。
      然后,去到澜月国把这个叫凌采歌的公主救下来,或许她就不用死了。
      翌日,我便急急收拾了些旧衣裳,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恋恋不舍地多看了几眼后,就上路了。
      导魂册毕竟是仙家之物,有着仙家自有的傲气,除了这一行字外,再无其他记载,饶是我翻上数十次,也不没翻出个不一样来。渐渐的,也不就折腾了。
      “大叔,你可知这澜月国往哪个方向走啊?”
      “你这小伙子,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澜月国。”
      “大婶,你知道澜月国怎么走吗?”
      “什么国?听都没听过。”
      ……
      莫不是这澜月国是个边远的小国,所以都没什么人知晓。
      几次施法启动导魂册,想要再现那一日的幻像,可惜这册子,就像冬眠了一样,一动不动。
      许是我仙力低微,起不了作用吧,再试了十几次,渐渐也就灰心丧气,干脆放弃了。
      又问问走走,行了十几日的路,银子已经所剩无几,荷包干瘪的速度远胜于我走的路。
      真是不出门,不晓得路途的艰辛,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瞅着快要破壳而出的脚丫子,再捏捏已经快断气的荷包,我只好咬了咬牙,想着再撑个几日吧。
      此时的造型应该很寒碜,很符合修行者的气质,这么想着,我便心安理得了很多。
      城里的客栈是住不起了,择远路选了个偏僻的小店暂且歇息。
      掌柜的是个年纪已四十好几的中年女人,柳眉弯弯,一张大红唇,倒还有些风情。
      直勾勾的杏仁大眼,毫无收敛之意地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模样这般俊俏,小脸白嫩得跟块翡翠豆腐似的,怎么看都是非一般的人物啊。”
      说着,眼波丝丝转动,白嫩如葱的手搭落在我的肩头,身子顺势又贴近了几分,“小兄弟,你这是不是,也是打算上京赶考的呀,是要考哪一门户啊?”
      头一遭与人这般靠近,委实不大习惯,心下莫名的有种不耐之感,缩了缩脖子,我这餐风露宿的,还能看出小脸白嫩,这女掌柜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不在师傅之下。
      趁着女掌柜分神跟别人打招呼之际,肩头一闪,抽出身来,往后退了几步,站定,趁着机会,又巡望了一下四周,这一厅的书生,宛若是进了学堂一般。
      女掌柜又贴了上来,笑得很招人,说道:“瞧你这不知所措的模样,真是个小傻瓜,怎么连这个都不好好打听清楚呢,幸好你遇上了我。姐姐我现在,就给你说上一番。我们陈国当今的天子只有八岁,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自己都还要让人教,能有什么能耐监考、殿试。所以,你要先弄清楚,真正有决定权的到底是谁?”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女掌柜接着附耳道:“现在掌权的其实就是魏相跟华大人,像你这样的书生都是来投他们二人门下的。他们两个人呢又各自为政,说白了其实就是谁都看不上谁……你听仔细了,可不能说给其他人听去。”
      我听了个大概,却不是我想要的信息,陈国的皇帝是谁,掌权的是谁,跟我又有何干系。
      我忽然又想起那烟中的女子,她有着一双极好看的眼,亮澈如云下的皓月,让人一见,便难以忘怀,这样美的女子,若是有谁见着了,肯定也会印象深刻的。
      之前用仙法将她的模样临在了卷纸上,如今正好可以拿出来问问这个见多识广的掌柜。
      “此人,掌柜可是有见过?”
      女掌柜眼眸闪了一闪,似惊又似感叹,随即却摇了摇头,“这么好看的姑娘,还一身贵气,自然身份不一般,怎么会来我这种小店呢。”
      我不死心,再问:“掌柜的,可曾听说过澜月国?”
      女掌柜又摇了摇头。
      这下,我的心又死了一半,收起了卷纸,不再多问。
      失望令人更加疲倦,真得很有道理。夜色也渐渐临近了,索性就在这小店里住上一晚。
      虽说是个偏僻的小店,收费标准却不低,庆幸的是,这女掌柜提议让我同他人共用一间房,可以只出半份房费,我算了算荷包里的银子,觉得妥!
      已经如此穷困潦倒,断不应拒绝此等好意。我冲女掌柜感谢地笑了一笑,只见女掌柜倏地就冒红了脸,也知是怎么一回事。
      小店入住了许多赶考的书生,饶是这小店内里乾坤,厢房众多,竟也都间间住满了人。女掌柜给我安排的房间在五楼拐角处的最里边,我已是绕得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再加上疲惫的很,粘床就倒,着实不想再挪动身子。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正睡得香甜,惊觉有人推了推胳膊,费力的睁开眼来,迷迷糊糊之中,但见一个模样白净,做书生打扮的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将他的脸映的格外分明,削薄的唇毫无半点血色,眼中更是没什么神采。
      这人,跟阎君殿里头的那些新鬼真没什么区别。
      他见我已经醒来,转过身,在桌边坐了下来,夜风灌窗,滚了进来,方才觉得有一丝的凉意,我抖了个激灵,拉过被子裹了一圈。
      他道:“我不习惯与人同睡一榻,地有地气,我身子不好,受不得。”
      “那你可以睡椅子上,桌子上。我不介意。”我觉得我提了一个很好的建议。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惨白的脸分辨不出情绪,只是用极冷硬的声音说道:“倒是个好主意。”
      对视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我们在各自认可的地方安然睡下。
      夜里,只觉得屋里透亮非常,恍惚间以为是哪位上神上仙驾临,撑着厚重的眼皮,想起师傅的谆谆教诲,几经挣扎,爬起身来,正要接驾仙尊。
      却见原是那书生身上发出的白光,书生仍是闭目安宁的样子,只是整个人已经被一团白光紧紧围住,嘴唇一直一张一合,似在碎碎念着什么。我心头一紧,立身而起,靠了过去。
      那白光见到了我,立时缩了一缩。
      我眯了眯眼,撩起袖子,摆出捉妖的大将风范,低声斥责道:“你这个书虫妖,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底子下吃凡人的慧识,我看你是活腻了!脑子长肥肠了吧。”
      这只书虫妖竟毫无惧色,居然一动不动,继续吞噬这书生的慧识。
      我委实有些气恼,右手兀自捏了个驱妖小决,吓唬道:“你若还不识相,可休怪我将你收了,丢到焚天炉里去。修颜仙君可喜欢你这种小妖了。”
      我举了举手,那团白光倏地一声化作了一道白烟,在地上翻滚了数下,滚成了一个白色烟状的小圆球,然后扑腾地往我身上撞,在房间里腾来腾去,我只好再用仙法,用师傅给的捆妖索将那白色小圆球锁在地上。
      听得那白球一边“哎呀呀”地叫嚷着,一边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然后是手、身躯跟脚。
      妈呀,原来是已经成精,能幻化成人形的书虫妖了。
      “小妖精,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吸这凡人的慧识,我看他面色惨淡如纸,说,是不是你做的坏事。”
      书虫妖幻化成八岁小男孩的模样,一脸嫩白,居然万分可爱,忍不住就想捏他的小脸。
      我叉着腰,故作凶狠道:“不说实话,我就废了你的修行。”
      “不要不要,大仙,我哪里来这么高的道行啊。”声音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底一阵酥麻,“我吸的只是他的慧识,对他的身体是不会造成一点损害的,我发誓。”
      见我怀疑的目光,他立马补了一句:“我以自己的修行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这样子,是因为太废寝忘食地看书,你想想,一天总共十二个时辰,他十个时辰都在看书,天天如此,月月如此,能有好精神才怪了。”
      他撅着小嘴,嗒嗒嗒地讲着,很是委屈。
      我又查验了一遍,书生的身上确实没有其他怪异的情况,灵窍完好,只是体质虚弱,看来这个小妖所言非虚。
      “小妖精,你是从哪里来的,你爹娘呢?”
      书虫妖嘟囔着他的小嘴,一脸不情愿,却还是迫不得已地回答:“又不是每个人都有爹娘的,更何况是妖,而且人家有名字的,干嘛喊人家小妖精,在人间,喊别人小妖精是很不礼貌的一件事。”
      “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叫你小妖精,难道还叫你大妖精不成。”
      “人家长得这么可爱,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凶巴巴的。”小嘴巴拉巴拉的,样子别提有多委屈。
      总不能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吧,我耐着性子哄他道:“那你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吗?”
      小团子当即喜上眉梢,提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跑到我脚边:“我叫欧阳小重,不是虫子的虫,是更上一重楼的重。”
      “还学凡人取复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喜孜孜地道:“吃了那么多的慧识,这点文化还是有得嘛~”
      说着说着,把脑袋瓜子使劲一歪,靠在我的腰上使劲地蹭,被我嫌弃地一把扭开。
      “我可没什么智慧,你靠着我没用。”
      “大仙姐姐,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吃你的慧识呢,何况你是仙,我是妖,仙人的慧识我们小妖是吃不进来的,强吃的话会消化不良,损修为的。”小重一脸诚恳,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哎哟,真是多看一眼,再冷的心都要化成水了。
      “好了,看你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我困了。”摆了摆手,捏了一个诀,把书虫妖送出了窗外。
      这么一折腾,又施了点仙法,身子已是乏得不行,看天色即将转亮,赶紧回床上补个觉。
      第二日悠悠醒来,窗外日头正盛,晒得被褥都染了一股子的香气,忍不住伸了伸懒腰,方才揉了揉眼。
      只见那化成八岁男童的小团子正睁着一双大眼对着我,一口气没顺就咳嗽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
      “哥哥,我可算找着你了。”说着已经伸出他的两只小爪子去扯我的衣裳,说到动情处,一双眼急刷刷含了两泡泪。
      这个小团子一大早就上演了一出千里追哥的戏码,说自己如何如何可怜,说我如何如何心狠,说得那书生都忍不住出言斥责了我几句。
      当真是个有演技的小骗子!
      差点连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干了这么一件人神共愤的龌龊事来。
      末了,他那小脸笑嘻嘻道:“下次要不说你是我爹爹吧,狠心的小白脸爹爹抛妻弃子,这样的戏本子好像更能勾起凡人的同情怜悯呢。”
      他这是要给我下连环套,我忍住了想暴揍他一顿的冲动,时刻提醒自己是个有良好修养的上仙,不能跟小妖精一般见识,何况还是这么一只小不点。
      我还尚未搞清楚状况,女掌柜便已经对我下了逐客令。
      “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哥哥。”女掌柜愤愤不平。
      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要暴揍小团子的冲动。告诉自己,神仙是不能跟妖精一般见识的。
      结了帐、付了房钱,继续赶路,总算是趁着日落前赶到了天子脚下。
      “大仙姐姐,我饿了。”这小脸蛋上一双可怜兮兮的眼正一瞬不瞬地瞅着我,那白白嫩嫩的小短手正扯着我的衣袖,不依不饶。
      总不能一脚踹开吧,毕竟是个小孩子。
      只好抬手压了压额头,尽量扯出一个笑来:“早上你不是刚吃过一个大肉包子,喝了一大碗的皮蛋瘦肉粥,还啃了一个顶肥的猪肘子,怎么这么快就饿了。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下巴都两层了。”
      小团子立马弯了小嘴,委屈可怜:“人家还在长身体嘛,需要很多营养的。营养不够的话,我皮肤会变黑的,变黑了,我就没有这么人见人爱了。”
      这小团子是要榨干我所剩无几的银两,摸了摸了口袋里的银子,竟真得只剩下点点碎银了,头便觉得更晕了。养活我一个人尚且有难度,更何况再加个他,简直雪上加霜。
      缺钱的滋味,真是疼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我咬着牙:“要不你就先饿着吧,饿一顿又不会掉很多肉。”
      “难道因为我是妖精,就不能吃东西吗?神仙都是这么欺负我们小孩子的吗?神仙都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吗?神仙都这么没有爱心的吗?……”他反驳得很在理,叫我除了在心里默默哀叹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看来,我只好当街把他卖了,才能把这燃眉之急解决了。
      可这么愁人的小妖精,贪吃又懒,谁能看得上?
      我的头似乎疼得更厉害了。只怕还没找到导魂册上记载的澜月国公主,我已经因为喝西北风过敏去见阎君了。
      人海茫茫,寻个人有难度是合乎情理的,但是连个国家都找不到,就有点匪夷所思了。一路上问了好几人,居然都没人知道澜月国的下落,难不成是导魂册写错了?
      月老都能牵错红线,导魂册有错别字,相当合情合理。
      “嗌,小虫子,你有没有听说过澜月国这个国家啊?”我随口一问。
      小团子听我这么喊他,挺不乐意的,但还是别扭着道:“当然知道啦,我可是了不起的妖精,凡人只是学富五车,我可是八车,八个轮子的。”
      师傅老人家说过,有求于人的时候,一定要态度端正,所以此刻我自动过滤掉他的胡说八道,诚恳万分地接着问:“那这个澜月国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团子指了指不远处的糖葫芦,舔了舔嘴唇。
      太阳穴处突突跳动得厉害,心里躺着鲜血,但毕竟有事相求,大丈夫能屈能伸,神仙自然更胜一筹,我咬着牙,心里淌着血,点头道:“买,买,买。”
      小团子啃着糖葫芦,吃得心满意足,说话也利索起来:“澜月国呢原本是陈国的一个附属小国,在陈国的西北面,中间还隔着衡秋、紫丹、远照等十来个小国,亡国之前的皇帝也就是澜月王凌越,本是个励精图治、满腔抱负的明君,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娶了紫丹的公主秦姬之后,就变得昏庸无能、愚昧无知,为人也愈发残暴无度。据澜月国国书记载,三百二十七年的深秋,澜月王下令诛杀大将军卫子义满门,却独留了卫子义的长子卫旭,这卫旭虽活着,却也是生不如死,澜月王命人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割断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但却命御医日日夜夜看护续着命,就是不让他死。”
      说着,小团子打了个满足的饱嗝。
      艳阳下,糖葫芦红色的糖汁,似乎一下子与那场诛杀的鲜血连接起来,这卫旭到底做了什么?这般残酷折磨的手段,是存了怎样的深仇大恨,真叫人心生胆寒。
      “后来呢?”
      “姐姐你是神仙,应该也知道因果报应的道理,这凡间的事,特别是位置坐的高的,上面的诸位不是看得更清楚吗。后来,澜月国就理所当然的亡国了,是被紫丹那几个小国联手做掉的,这澜月王凌越据说是自尽的,临终也算是有点骨气了。”
      “那公主呢?”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
      “据澜月国国书记载,那澜月国的公主也在那场国难中死去了。”
      我心中一惊,澜月国公主死了?
      一直把玩在手的两颗琉璃珠从手心滑了下去,落在脚边顺着脚尖前行的方向滚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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