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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李明番外,尾声上、中 ...

  •   “滚!滚出去!”

      男人的怒骂声和摔裂声从包厢深处传来,下一秒一个白衣黑裤的清秀男孩就红着眼眶跑出来了。

      男孩不小心撞见我,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开始委屈哭诉:“李助理,那男的有病,非拽着我打,说我长得不像。”

      我看着他跟许星洲六分像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安慰说:“别哭了,等下出去找宋姐拿钱。”

      听到有钱拿,男孩也不委屈了,闪着俩大眼睛,嘴角扬突出点笑意,明显是高兴了。

      怪不得会挨骂,小市侩样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哪有许星洲的半点气节。

      男孩叫吴佳,跟屋子里呆着的那一群小孩子一样,都是那人的替身。

      进屋时在旁边跪着的几个男孩正吓得不知所措,看到我进来都像看救星一样,恨不得赶紧离开这阎罗殿。

      我大眼一溜,十几个男孩都在,有的长得像许星洲,有的眉眼笑起来像许星洲,有的背影像许星洲,有的声音像许星洲,更甚至还有个发型像许星洲。

      如果许星洲能看到这幅景象,估计会笑自己死的冤吧。

      我挥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然后看着躺在沙发上醉的不省人事,嘴里还呢喃着“星仔”的老板,不禁有点好笑。

      这算什么呢?在一起的时候利用挥霍,人死了又费劲吧啦的拼命找跟那人相似的,图什么呢?我不懂。

      段承旭酒量好,刚才是发脾气给气着了,这会消了气,头脑理智又都回来了,“人呢?”

      我看了眼空荡荡的包厢实话实说:“我让他们先出去了。”

      段承旭揉揉太阳穴有些不悦,皱眉道:“回头把人都安排到别墅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养着那些许星洲的周边。哪怕他从来不碰一下,也会好好养着那些和那人有点相似的少年。

      十年了,许星洲死了十年了,段承旭也同样疯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家不回,烟酒不忌,还养了一堆替身,除了儿子工作,他几乎没有什么能放心上的,完全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我看着他即将要离开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段总,您喜欢许先生吗?”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最先想起对他的称呼还是许先生。

      段承旭僵了一下,有点不耐烦:“……不喜欢。”

      不喜欢吗?那又何必这样做?真是自相矛盾。

      “段总?”

      段承旭终于烦了,浓眉蹙起,“有什么事一下子说完,不想干了是不是?”

      “是。”我看着他很平静,“我不想干了,段总。”

      似乎很震惊,段承旭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要离职。”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轻易的说出“离职”两个字,段承旭刚开始打拼的时候我就跟着他和许星洲了,风雨来雨里去,满打满算也近二十年了,完全是工资高地位高的辛苦元老,现在离职不可谓不可惜。

      “原因呢?”

      “我想去见见我爱的人。”

      听见我的话段承旭不屑的露出嗤笑,嘲讽道:“你工作一直认真负责兢兢业业,那么多年也没看到你有什么感情发展,现在提个什么?”

      我被堵的哑口无言。

      正当我以为辞不掉工作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了,“去看看他吧,要是可以的话,替我扫个墓。”

      我震惊的后背发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明明隐藏的很好,可段承旭知道?他竟然知道?

      我喜欢许星洲这件事他竟然知道,那他为什么还让我在他身边工作?

      “很难猜吗?其实一点也不难猜,你每次看他的时候眼睛都是定格的。”

      段承旭又继续好心解释道:“你当时看他的眼神跟我不认识他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欣喜、憧憬、微瞄、尊爱,恨不得把目光黏在他身上,但又不敢让他发现,只能贪婪的珍惜那点见面机会。”

      似是有些怀念,他难得露了点温笑:“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吗?”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哑的辩不出的声音。

      “因为你尊重他,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我不要他了,就为了讨好我在我耳边说他坏话,所以,我一直留着你。”

      很多时候回想起来好像就是这样,许星洲跟李明呆一块的时候虽然不安回避但并没感觉到屈辱难堪,他想,不是这个助理有多善良,而是他喜欢,或者爱上许星洲了。

      “段总,您多保重。”我一下子明白什么,看着面前这个沉稳英俊但已不在年轻的中年男人,温声告了别。

      “走吧。如果外面呆不惯,段氏依然欢迎你。”说完段承旭关上了门。

      我呆在空荡寂静到可怕的包厢里,沉痛喝完了整整一瓶的红酒。

      许星洲,我爱你,这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秘密。

      我至今还记得刚见到他的时候,那天车子坏了,段承旭很生气,我怕他炒我鱿鱼,赶紧让师傅修车,许星洲就是在那时出现。

      他先安抚了怒气冲冲地段承旭,让他消了火,然后把目光转向我,不知是不是光线太好的缘故,我看到了他睫毛上的细碎闪光,然后这个像天仙一样清冷贵气的人把手里的冰水拧开递给了我,悄声安慰我说“没关系”。

      眼睛像是被闪到了,一整天都朦胧不清,除了许星洲,我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段承旭的焦急,看不到师傅的慌忙,看不到这火毒的烈阳,只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因为我而烦心。

      许星洲的手修长白皙,指甲粉嫩圆润,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个没干过任何粗活的少爷,起码,这双手是没有干粗活机会的,段承旭也从来不让他干活。

      起初的段承旭对许星洲真是好的没话说,俩人刚开始创业生活苦,段承旭就天天自己忙活,有什么憋屈事也瞒着不让许星洲知道,怕他担心,什么好的也全都紧着许星洲用,可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了,他把许星洲带上了酒桌。

      我看到了那些老板们贪婪的目光,偏偏许星洲知道还往酒桌上跑,有次他喝多了,我在旁边劝,跟他说人心复杂,官场险恶。他脸上挂着期待的笑,说,“我想帮帮他,我们俩的未来不能全让他一个人承担。”

      那时候我才知道许星洲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爱段承旭。

      我当时以为段承旭一定是许星洲的毕生良人,可谁知好景也不过短短两年多,他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把曾经许星洲不曾见过的坏全都毫不存留的给了他。

      如果说当时的段承旭是天使,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恶魔,我眼睁睁看着许星洲从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变成衣食住行样样行的小仆人,只感到深深无力,偏偏段承旭还不知足,把他折磨的消瘦不堪,病态憔悴,更甚至让许星洲过着比养在外的情儿还不如苦日子。

      我不知道段承旭怎么了,我只是个打工的,父母都等着我赚钱养家糊口呢,我只能偶尔趁闲买点营养品去看看许星洲,然后跟他说说段承旭的近况,以便有点聊天话题。

      许星洲总是很会顾忌别人的感受,有时候我简直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个太阳,不然怎么整天暖洋洋的,让人无论怎样心里都暖暖的。

      公司里的老人股东大都上赶着巴结陈静文,母凭子贵,妥妥的未来老板娘,这时候许星洲不可置否的就变成了拉进关系的“活靶子”,甚至他美好的十年,变成了死缠烂打,不知羞耻,当三当情。

      我想许星洲知道这些传言吗?肯定是不知道的吧,不然怎么能忍得下那些污言恶语,下流编排,后来我又想他那么聪明,一定早早就知道了,只是却从来不站出来澄清。

      那天晚上我找人揍了那几个扭曲事实,歪造谣言的股东,不为什么,就想为许星洲出口恶气,为他……不值。

      可许星洲的不断妥协非但没有换回段承旭浪子回头,反而得到了更多变本加厉的羞辱谩骂,甚至段承旭把人带进了“京华”。我本想送回段承旭就去京华找许星洲,还没返回就被段承旭给喊回来了,陈静文搂着孩子坐在后座的那刻我突然想加速,好来个车毁人亡。

      凭什么许星洲努力拼搏的一切要让别人享受,凭什么许星洲不争不抢她就理所当然,凭什么?

      最终我还是没有做那样极端的事,我怕他最后会恨我,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许星洲死的那天段承旭的婚礼正常举行,喜糖很甜,我吃在嘴里却是苦的,同事看我眼眶红了纷纷过来安慰我,说大喜日子别扫兴,笑一笑,我扯了个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终于让他们无趣的散了。

      有朋友走过旁边感叹我和段承旭兄弟情深,喜极而泣,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参加的并不是段承旭的喜宴,而是许星洲的丧宴。

      在这十年里,父母皆因病去世,没人催我结婚生子,无人催我加官进爵,除了卡里的存款积蓄之外,根本就是孑然一身。

      无愿无求,不念不难。我想,也该去找找他了。

      酒店出门的那刻看到了中午的太阳,又热又烫,道两旁的树叶都晒的聋拉着脑袋,我却突然笑了。

      许星洲,这人间不好,下辈子在天上吧,还做你的太阳。

      尾声上

      又是一天,段承旭疲惫不堪的站在公司车库里,烦躁的甩了甩脑袋,已经不知道这样下去多长时间了,每一天都像是在被厉鬼索命,痛苦不堪又无法避免。

      驱车来到了一栋别墅,门前站着二十多个男孩,他只看了一眼就头疼欲裂,然后扭头进了屋。

      身后的二十几个男孩紧紧跟在身后,段承旭倒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冷声指挥,“你去坐窗边坐着看书,你抽烟给我看,你背对着我,你开口说话……”

      屋里的男孩一时间各忙各事,全任劳任怨的低着头,段承旭就看着他们,连句话都懒得说。

      许星洲。

      不是。

      全都不是许星洲!

      一屋子二十多个人都拼凑不出来一个许星洲,他怎么就这么难模仿,那么多人为什么就没一个是他呢?

      段承旭心疼的说不出来话,只知道仰着头灌酒,烈酒烧喉,他又难受又想哭,可没人会安慰他。

      除了许星洲,他谁也不想要。

      他又发了通火,恨不得骂死这些周边,到最后心绞痛的连身子都站不起,只能无力摸着手机打给司机,让人过来接。

      在这间别墅里,段承旭从不过夜,从不触碰,甚至厌恶。

      他活了近四十年,唯一触碰不反感的人也就一个许星洲,可现在这个人,就是不回来看他一眼,更别提安慰可言。

      李明离开后他找了个新司机,话少又老实,段承旭狼狈上了车,嗓子发炎似的催他,“走。”

      “总裁,是回家吗?”

      听着他善意的询问段承旭更烦,一口火气上头,心脏犹如有人在用尖刀剜刺,疼的他几乎要喘不过气,他也不去摸口袋里的特效药,就这样让它疼,最后撑不住似的,一口鲜血从喉口涌出,吐在车内。

      司机吓了一跳,“总裁你没事吧?”

      段承旭摆手,“又不是第一次疼,我早习惯了。”

      他说的很平常,心脏疼到吐血这个症状似乎每天都会发生一样。

      即便他这样说司机也放不下心,劝道:“要不去医院看看吧,这太伤身了。”

      闻言段承旭哑笑,抹去嘴角上的殷红血迹,“医院治不了的,我这是心病,因为一个人。”

      司机更不敢说话了,谁不知道段承旭是出了名的阴狠老辣,他肯说一个人,要么这人对他很不一般,要么这人就是病因所在。可到底是干活打工的,他也不好多问,只得又回归正题,“总裁,您打算去哪儿?”

      “哪儿?”段承旭像是在问自己也像是在透过什么在问别人,良久忽然说,“……我不知道。”

      “那是回家吗?”

      “我没有家。”

      自从许星洲去世后他就不知道要干嘛了,也没有家了,房子是房子,家是家,没有许星洲在的房子算不得家。

      “那少爷和陈小姐?”

      段承旭眼神中透过一丝厌恶,语气也是嫌弃至极,“那不是我的家,没有他在的地方,我就没有家。”

      司机不再说话了,握着方向盘静静等待着对方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段承旭才开口,有些虚弱无力的,“随便开吧,开到没油为止。”

      车子在黑夜里缓缓启动,他打开车窗,外面灯红酒绿。段承旭看着大街上行行走走的路人,鼻头发酸到几乎落泪,赤红着眼眶久久失神。

      他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夜,那时的许星洲就这样坐在旁边,被他送进了京华。

      许星洲,一个倔强又容易妥协的人。

      可能这人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去找过他。在那个夜晚,他还是狠不下让对方离开自己的心,最终自私的以最大车迈赶到了京华。

      包厢里狼狈不堪,孙复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许星洲不在,但从现场情况来看,他能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看着衣衫不整的孙复,段承旭头一次那么想把一个人碎尸万段,但却只能强忍着把人送进医院,因为进警局会涉及到许星洲。

      他一边开车满世界找一边动用所有关系查,一天一夜过去了,他连眼都没敢合一下,最后确定人回了家,又气冲冲的开车去找,连带着怒火。

      然后开始了争吵,史无前例的争吵,他甚至想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他,好成全他该有的人生,可拳头握了又握,嗓子依旧像是被棉花堵塞,卡在喉咙里完全出不来。

      他现在想想,或许就是私自。

      哪怕占了十年,他还是想占有这个人更久,久到什么时间,他说不准,可能是一辈子。

      至今想起许星洲的那些话段承旭还是会整夜整夜被吓醒,先是枕头湿了一片,然后是彻夜的难眠。

      更让他崩溃的是那句:“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觉得我现在这样还会在意坐不坐牢?”

      那么遵纪守法懂规矩的人有一天竟然能说出这句话,他真不知道是痛心还是难过。

      这简直比许星洲问自己“为什么恨”还要让痛心百倍千倍万倍,甚至让他想彻底放了这个人,好还他一个该有的好人生。

      可最终还是晚了。

      自许星洲走后他就患上了心绞痛,去看医生说是心病,只能拿些止疼缓解药,毕竟心病还须心药医。

      那医生开导他说有没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人,如果活着就好好求原谅,不幸去世的话就慢慢淡忘,不然一直忧积下去,受苦受累的还是自己。

      段承旭看了他半天,最终还是淡淡两个字,“没有。”

      他求不了许星洲的原谅,也忘不了许星洲这个人,所以他的心病无药可治。

      有次在路上碰到一个算命的,说有人祝他长命百岁。

      那一段时间里,他活得连个人样都没有。

      许星洲祝他长命百岁,还不如咒他不得好死,起码他还能从仇恨里找出点爱,也好过这样一天天麻木痛苦生不如死的活着,更好过知道他临死前对自己的毫不在意。

      患了病却不告诉他,让他连个赎罪的机会都没有,许星洲,你也够狠的。

      前段时间有员工吐槽说他像个活死人,每天行尸走肉一样,不笑不闹,板着张疲惫不堪脸,干什么都是毫无表情,跟死人没差别。

      段承旭竟然觉得那员工说的没错。

      许星洲死了,他就也跟着一起去了。

      心绞痛疼起来的时候心脏几乎要骤停,很多时候疼的连意识都不清醒,人也紧跟着憔悴了一大圈,股东看着他的毫无血色的脸甚至都认为他要大限将至。

      段承旭苦笑,他死不了,许星洲祝他长命百岁,他就只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先活着,连个死都不能。

      一天两天三天,他觉得时间过得好慢,有许星洲在的时候十年唰的一下就过去了,可没有这个人,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就这样吧,死了一了百了,也省的让自己这样痛苦不堪的活着,可是死了两回,次次都没死成,也就放弃了。

      许星洲,你他妈够狠。

      ……

      在整宿整宿睡不着的夜里,我突然想起那天跟许民生的话,我跟他说我要许氏,你们欠了我那么多,利息就要许星洲来偿还。

      他跪着求我放过许星洲。

      我看着他,一时间甚至想笑,我说“除了许星洲,其他的我都不答应,我只要他。你们从今往后都不许再联系他,许氏是用我爸妈的命创建的,我要拿走天经地义,如果你敢让许星洲离开我,我就带着他一起死,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他不说话,只求我以后要对许星洲好。

      我说我不会亏待他一点点。

      后来是这么了呢?我问自己,是在看到那封信之后转变的吗?

      好像就是,许民生死前给我发来一封信,他说他最后的心愿就是我能放过许星洲,他们犯得错,许星洲不该当这个补偿。

      于是我隔绝了景城所有的消息,那时恰巧碰上许星洲想要回家看看的迫切心情,也是在那次,我冲他发了第二次火,让他不要烦我。

      我好怕他知道真相,因为他会不要我,我又想让他知道真相,因为没有我他会有一个好未来,我就这样夹杂着,想要报仇,还想要许星洲。

      上天可能都觉得我贪心吧,所以替我做了决定,许民生死了,我的胶着也开始了。

      那天晚上我喝的烂醉,甚至跪下来求他别离开我,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京城,他像第一次那样,满口答应了我。

      我是自私歹毒的,所以我说我不要他了,但没告诉他真相。

      不明就里的许星洲选择继续留在了我身边,我一方面用尽一切方法想要逼他走,又一方面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哀求他留在我身边,更在心里重复自己绝对不会爱上仇人儿子的虚假信念。

      我是在复仇,我告诉自己,许星洲留在我身边是应该的,他在赎罪……

      现在想来着实可笑,我骗他也骗自己,于是变成了现在这幅可悲样子。

      我时常会后悔,半夜经常醒来,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他来找我,跟我说他心脏衰竭要死的事,或者更早以前,我带箫离去医院时他故意让我看见,现在会不会就是另一番场景。

      我问自己,如果当时知道许星洲心脏衰竭,这个人一定还能继续活着,我甚至后悔当时不应该报复性的用真相逼走他,哪怕他恨我一辈子也好过跟我如今两不相欠的天人永隔。

      许星洲,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呢?

      哪怕后来有两个月的时间你也不跟我说一句,我他妈以为你今后离开我能好好过日子了,可你死了是几个意思?你就那么想让我生不如死吗?

      前段时间我碰到了徐浩,他已经神智不清了,跟个傻子没差别。

      我找人办的,因为我知道当年巷子里的事不能让许星洲知道,他这个人认死理又倔,正因如此我当年才没跟他说陈静文的事,不然他早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我。

      那个夜晚,不止是我们真正的相识,更是许星洲爱上我的原因,在那种情况下,我知道他一定会对我印象深刻。

      计划正常进行,我也一直都瞒的很好,可徐浩竟然不知死活的过来跟我要价。

      一千万?

      切,许星洲才不止这些。

      我当时本意是想花最少钱解决最大的麻烦,因为徐浩这种人就是一个无底洞,我不能让他知道许星洲对我很重要,不然他被逼急了一定会想办法用软肋威胁我就范,所以我一直对陈静文不错。

      我做生意狠,又容易得罪仇家,免不了要遭受恶意报复,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不爱许星洲,都知道他在我面前比垃圾还不值一提,所以他一直平平安安留在我身边,半点意外都没发生,反倒是陈静文,被绑架几次,赎钱了事。

      前几天有人拿几副字画来找我,说是许星洲的,高价。

      我笑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撕了那几张纸。

      他恼羞成怒的瞪着我,我说“赝品就是赝品,我分的出他。”

      那人自知理亏,灰溜溜的走了。

      真是好笑,我当年愿意高价买他的字画是因为不能直接给他钱,骄傲如许星洲,我既然那样对他了,再给钱就是羞辱,他不会接受,只会更难过,所以我以匿名者的身份买了一次又一次,不然一穷二白的他,要靠什么活下去。

      看着地上的纸屑不知怎么泪就下来了,紧接着就是心脏发疼,我能忍,比起疼痛,我更渴望许星洲。

      我怨恨自己活得太过清醒,不然随便一个替身都能让我觉得许星洲还活着,但现实是哪怕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许星洲站在我面前,我都能知道哪个是真的他。

      别的我不愿意看,可他我绝对分得清。

      许星洲,我这辈子没过过快乐日子,唯一值得留念的就是我们的出租屋时光,再后来每个月我都会去你那儿几次,但从不敢去多,因为我怕你知道我还喜欢你,于是在你看不到的夜里,我都在楼下的车里等你。

      有好几次你都看书到深夜,我不能上楼,只能恶声恶气的打电话,恨铁不成钢的骂你,现在想想我应该早点上去抱你哄你睡觉,不然即使这十年站了九年你楼下上楼都无法拥抱到你。

      我又想起那个夏季,见不得光的恋情被曝光,我跟你说‘你抬头看看月亮,要是它亮着,那便是我在想你了。’

      如今又是一年夏季,每次望着那悬在空中的明月,我都会心痛不止,死去活来的恨不得拿刀剜心。

      许星洲,我心里有月亮,就在你身上。

      箫离的眉眼跟你越来越像了,我有时候甚至不敢看他,他每次冲我笑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你,你说这孩子,小时候跟我像,长大了跟你像,血缘这东西真让人奇怪。

      许星洲,我一直在想,你真的就那么不想我好过吗?

      知道我不在意一切,你就用你的生命来惩罚我,来让我生不如死,你其实也聪明,懂得怎样是对我最大的惩罚,所以才选择不活着吧。

      你个王八蛋,就你他妈知道怎么让我最难受。

      季清颜说你死的时候不恨我,许星洲,我巴不得你恨死我,起码还能有点爱,让我知道我还留在你心里占据一点位置,可你竟然不恨我,你把我当成什么?陌生人?一个随意都可以被替代的存在?

      我宁愿你恨死我也好过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起码能证明我在你心里有一丝地位,可你不恨我,你他妈不恨我!

      那我算什么呢?我这些年在你心里算什么呢?一个跳梁小丑?还是一个最不愿被提及的恶心存在?

      我真恨不得撅了你的坟,挖出你的骨灰好好问问你,我他妈算什么?!

      你不爱我了,我算什么呢?

      十年了,我没睡过一个好觉,没梦见过你一次。

      许星洲,你够种,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你都不来找我一次,你他妈好歹托个梦啊!哪怕骂我两句也好过这么不来见我,你起码得给我留口气,让我吊着活下去养孩子吧,我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你知道多少人笑话我吗?

      李明问我喜没喜欢过你,我告诉他没有,许星洲,你不托梦见我,我一辈子都不喜欢你,一辈子……

      房东太太前段时间给我打电话,说收拾你房子的时候看到个笔记本,问我要不要了,我推了项目去拿你的日记。

      许星洲,你比我要狠,你知道杀人诛心。

      我在医院躺了十天,看诊的医生说再这么吐下去就得失血过多死了。

      多就多吧,反正你祝我长命百岁呢。

      后来我出了院,又过回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没意思,活着没意思,看孩子没意思,工作也没意思。

      我不止一次发疯,不止一次崩溃,更不止一次想让你放过我,让我好得以解脱。

      许星洲,你在地下盼我早死吧!

      我活够了,也受够了,你他妈要是知道可怜我,就咒我早死,别祝我长命百岁。

      因为没你的长命百岁,对我来说比十八层地狱还苦。

      又是一年了许星洲,我他妈终于又撑过一年了,没你的第十年。

      外面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好不热闹,我一个人待在公司办公室加班,箫离打电话让我回去过年,我拒绝了,他又抱怨我年年不回家过年。

      我挂了电话,突然想起我们第一年的春节,你坐在沙发上,也不来帮忙,我做了好大一桌饭菜,等喊你吃饭的时候,你又跌跌撞撞的笑着跑来,把手里去好核的樱桃橘子龙眼一把塞进我嘴里,跟我说新年快乐。

      我当时不理解你为什么突然喂我吃水果,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只是想把好东西留给我。

      许星洲,你死了我要怎么办呢?

      许星洲,你不在了我去哪里呢?

      星仔,你的长命百岁,比生不如死更可怕。

      尾声中

      野宇打开了段氏总裁办工室的门,面前男人依旧沉稳坐着老板椅,丝毫没有任何慌乱,仿佛是在谈判,但面色却并不是很好,颓废憔悴清晰可见。

      进了门,野宇静静看着他,想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段承旭关上窗帘打开了投影屏,漆黑的办公室里只有那面墙一直在,以至于他能清晰的看到赤_身_裸_体的许星洲。

      画面里的许星洲看着漂亮极了,哪怕把关键_部_位遮_挡起来他也能想象出来这个人的身体有多诱_人。

      野宇没见过许星洲大哭的样子,在他浅薄的记忆里,许星洲大多都是微笑的,只有生_理_性_痛的时候才会从那双星星般闪耀的眼里流露些水珠,那么脆弱迷人,又惹人心疼。

      可段承旭让他看到了,许星洲哭的好惨,喘不上来气的那种,喉咙里的呜咽像是受到伤害的幼兽,本能的委屈嘶哑,让人恨不得把世上的一切美好都献给他。

      他只看了一眼就心痛的不能自抑,原来真的有那种你哪怕把全世界给他也觉得不够的人存在啊!

      “你什么意思?”

      闻言段承旭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好看吗?”

      “什么?”

      “我问你好看吗?被我_操的许星洲好看吗?”

      说着他目光向下,露出早已预料的嗤笑,“不用不好意思说,毕竟我每次看的时候下身也硬_的不行。”

      “你看看他多会勾人啊!哪怕不在了也是,婊_子就是有魅力,你说要是其他人也看到了他这视频,会不会和你一样,控制不住的硬起来?”

      听到他的话野宇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像头被逼到深渊孤注一掷的小豹子,揪起段承旭的衣领愤怒质问道:“你是不是疯了,他活着你虐_待羞_辱他,死了还要坏他名声,你是不是想让他连死都不得安生?你就这么恨他吗?”

      段承旭冷笑,俊帅脸上是张扬的恶,态度更是嚣张至极,“对啊!我就是恨他,一辈子都恨他,你那么激动干嘛?漂亮的东西大家都喜欢,我乐于分享不好吗?还是说你打算自己一个人吃独食?”

      “他怎么会爱上你呢?许星洲怎么会爱上你呢?你这样坏的人,配不上他的喜欢。”野宇跟浑身脱力一般坐在沙发上,口中喃喃,为那个人不值。

      段承旭理理衣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良久才笑道:“那你就配?你刚刚是想打我,那你知道我为他打过多少架吗?”

      “我们一块上高中的时候许星洲就会勾人,男男女女一大堆,女生我要写威胁信,男生我要带头揍,不然总有人会往他桌子里塞情书约他去天台,甚至还有人想在路上霸王硬上弓,你说我得天天多累啊!啥也不干就守着他一个。小时候见得人少,长大入了社会惦记他的人可就更多了,多少老总趁我喝醉在酒桌上旁敲侧击,说只要许星洲来喝或者来陪这单子一定签,要是段总肯割爱一次,以后什么事都好说,你说他能不能耐?但当时我没把他带酒桌上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还没护他的实力,要是有人敢来不择手段那套,许星洲跑都跑不掉。”

      “就这样,我们俩过了一年又一年的苦日子,你也不敢信是吧?怎么能让这人过苦日子呢?许星洲不是该养在金笼子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吗?可他就是跟我过了苦日子。”

      “苦到什么程度呢?我连肉都买不起,都得跟人借钱,我俩刚来京城兜里真是一干二净啊!许星洲刚十八,正是补营养的时候,发育的孩子营养跟不上就浑身疼,但苦力来钱慢啊!于是我白天干活晚上卖_血给他买营养品,咬着牙给他改善伙食,夏天热交不起水电费,我整夜整夜给他扇扇子哄睡觉,冬天没钱开暖气,我就把被子全盖他身上围圈圈,然后让他靠怀里暖,你以为你一句轻飘飘的喜欢算什么?”

      他有些激动的继续道:“你知道许星洲生次病我得跑半里地给他买药然彻夜不眠的守着他吗?你知道他不会做饭是因为我没让他下过厨吗?你知道他连家务活都不会干一点吗?饿了困了累了冷了他就知道喊哥,因为我总会给他做,你不是想知道他为什么爱我到死也不肯忘吗?就因为这?你能做到吗?你能吗?”

      “你只是在他好的时候碰上他了,觉得他给你温暖了,就对他产生感情了而已,对我来说你跟以前受过他恩惠然后对他死缠烂打的男男女女没有任何区别,因为你们会在任何利益和许星洲的选择下选择利益而抛弃许星洲。”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少年人,我和许星洲都比你想的要聪明很多,你的利益熏心”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已经不在这了,而是在这儿。”

      野宇看着段承旭指着自己的脸突然笑了,因为这个人说他不爱许星洲,说自己会抛弃许星洲。

      “你有什么依据这样说?”他攥起男人的衣领怒目而视,“我爱他,哪怕是把心脏拿秤上量你都能知道我比你爱的深,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为他打架不会像当年的你一样对他好,如果我是你我根本就不会带他私奔,不会让他跟父母天人永隔,不会用所谓的爱绑缚他,我只会给他自由,我不会因为自己不足就借口把他拉下神坛让他滚落在淤泥里陪我腐烂,我只会为了他变得更好与他比肩,更不会和你一样把仇恨转移到无辜的他身上,像一个懦弱自私的怨鬼纠结爱恨。”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可笑,因为他的猜疑是那么主观臆断,“你以为我爱的是给我温暖的许星洲?你错了,我爱上他的那刻就爱上了他的所有,他的过去,他的现在未来和他的缺点我都爱,不是单单爱他的温柔漂亮善良,而是彻底爱他这个人。”

      “我不像你得不到就要毁灭,得到了就不珍惜,你自己干了坏事就希望所有人跟你一样坏,没有这样道理的。许星洲是个好人,你恨他不是他卑贱的理由,你从不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以至于最后落得,不,连同大家都要跟你承担一样的痛苦后果,段承旭我看不起你,你这样的人,永远配不上爱。”

      他甚至在心里委屈不满,许星洲,你不该爱他,你怎么能喜欢他呢?他那么卑劣,那么自私,那么混蛋,那么坏,你喜欢错了了人了。

      “我配不上爱?你就配得上?”段承旭恨不得撕烂少年人这张嘴,因为他的一字一句都在彰显自己不爱许星洲,他甚至想把心脏剖出来拿去称上,好让这人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许星洲,他敢保证,除了许星洲没有别人,“我告诉你,许星洲不会喜欢你,他不会,他从小到大都是个倔性子,他认定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他不会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他不会,我知道他……”

      “我们接吻了。”

      “……你说什么?”段承旭楞楞的站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接吻了。”野宇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又重复了一遍,清晰又大声,像是悬在段承旭脖颈间的锐刀,简直要割裂他的喉咙。

      段承旭怒目而视,完全没了稳重样,近乎在咆哮着反驳,“不可能!你骗我!许星洲才不会!他不会!”

      野宇好笑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狼狈样子犹如打了胜仗的回归将军,语气讥讽,“为什么不会,他那时候大限将至,经常呼吸困难,我就给他做人工呼吸,后来我就会亲他,你想知道吗?我亲过他的手指,吻过他的唇,鼻尖,脸颊,额头,下巴。他不生气,一点都没生气,我一亲他他就会笑,温柔乖巧的笑。他的唇很软,身上好香,我那时候每天晚上都会搂他睡觉,喂他吃饭,许星洲好乖,我做什么他都是乖乖的,晚上不和他一起睡我就睡不好,于是我们就睡在同一张床上,枕同一个枕头,蹭着彼此的呼吸睡,有时候是他搂着我,有时候是我哄着他……”

      总裁办公室里是那么安静,两个人对峙着,无端怒火熊熊燃烧,段承旭几乎在破口大骂,“别说了!我他妈让你别说了!”

      野宇不理会他的痛苦,依旧自顾自的揭露那些刀子般的事实,“为什么不听,他的遗言只告诉了我,他死的前一天晚上我们还睡在一起,他跟我说话,你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我问他段承旭是谁,他说他不知道,他说我不恨他了,也不爱他了,我想遗忘这个人,我想把这辈子的罪赎完,下辈子就不来这人间了。”

      犀利言语如同刀子,野草般烧不完,无论怎样阻止也抵抗不了余下的刺耳尖锐,“段承旭,他不爱你了,你该高兴啊!你不是一直想让他走吗?不是一直都想让他不爱你吗?你成功了,他不爱你了,他死前说了他不爱你,以后他也永远都不会爱你了。”

      心脏疼的他鼻头发酸,却还是咬牙固执的反驳,“你胡说,许星洲才不会这样对我,我当时那么对他他都不离开我,他不可能会不爱我,他不可能!”

      闻言野宇露出嘲讽的表情,宣告般开口,“爱不爱这件事你比我心里清楚,许星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更比我清楚,自欺欺人真的没有任何意思。”

      他说的没错,许星洲是怎样的人,段承旭比他更了解,他只是接受不了,也忍受不了许星洲不爱他,许星洲怎么可能不爱他呢?那年他答应过自己的,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他明明答应过的。

      许星洲答应过自己永远会陪伴,他答应许星洲永远相爱,虽然他是在一直爱,但用那种方式去爱的自己,就注定了这场爱情的失败。

      良久段承旭才开口,声音哑的不像话,“让我见他。”

      “你配吗?”

      他不理会嘲讽,几步逼近眼前人,神色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认真,语气更加不容置疑,“让我见他,不然我就把视频发出去,你可以赌一次,看我会不会这样做。”

      野宇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终究还是没忍住,狠狠给了对方几拳,打得段承旭又是一口老血呕出,狼狈不已。

      他愤怒骂道:“你就是一个王八蛋,许星洲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上你,你配不上他的喜欢,你一辈子都配不上他。”

      段承旭气喘吁吁的擦掉嘴角的血迹,声音凛冽的如同冰刀,“如果不是只有你知道他葬在那里,我向你保证,今天打了我的你,绝对不会能活着走出段氏。”

      他一直没动手只是因为暂时有求于这个人,如果不是许星洲,早在十年前,这个人就不会活下来,更妄论会在这里作威作福的发表那些让他嫉妒发狂的话。

      “后天上午九点,星海大道,你把视频原件给我,我让你见他。”

      听到他的话段承旭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让助理把人送出去。

      门刚一关上屋里就传出物品碎裂的巨响,段承旭拆家一般,暴躁发泄似的将整间办公司砸的乱七八糟。

      玻璃碎成亮渣,在那片夺目里,拟成了无数个幻影,幻影里全是许星洲。

      他有些疯狂的去捕捉,没有想象中该有的温度,反而满手血花。指尖被划破,手掌也被割裂,殷红鲜血雨珠般滴下,在地板上汇聚而成许星洲三个字。

      他不怕疼似的捡拾起,衬衫因为刚才打架的缘故早已皱了很多,但他没管,就坐在沙发上,紧紧握住手里的玻璃碎渣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本能寻找母体的婴儿,捂着心脏默默流泪。

      他想,许星洲,你不爱我了,我要去哪里呢?

      他想,许星洲,我不想活了,你咒我死吧。

      许星洲,你个王八蛋,我求你把我也带走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高情商:我要见老婆,好给老婆磕头认错。
    低情商:让我见他,不然我让他死不瞑目。
    无不良引导,文与现实分清,一切为了剧情服务。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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