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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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傲屏军已经快攻入皇宫了，你不逃吗？”
逃？逃去哪儿？父兄殉国，母后殉情；三千里大好河山如今已落入他人之手。我，还有逃的必要吗？
我静静地伫立在皇宫最高处，时值二月，乍暖还寒。夹杂着寒意的风不断灌进我的麾衣中，撩起我银白色的长发。我就这么静静的立着。从这个高度，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傲屏军一鼓作气攻入皇城，可以看见我军溃不成军望风而逃，可以看见百姓们慌慌张张四处逃窜。
我心如止水。
我平静得看着傲屏军渐渐逼近皇宫。环顾四周，这座恢宏奢华的承吾国皇宫如今却是满地狼籍。能逃的都逃了，能带走的也都尽量带走了。那些平时对主子信誓旦旦、忠心耿耿的奴才们，现在一个都看不到了。
当然这也怪不了他们，正所谓树倒猴狲散。反倒是诺大一个承吾王朝竟然在短短一年内迅速败落直到灭亡，着实令人悲痛不已。
回过神来，傲屏军已经浩浩荡荡地挺进皇宫了。我看着一队人马整整齐齐地向着我这边走来，为首的是……
断靖麾，国仇家恨就记在你身上了！
我叫燊瞳，承吾国二皇子。生下我的母后，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也是个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当然这不是母后的错，要怨只能怨母后出生于地少民寡的芷兰国。
芷兰国数百年历史中，一直是在软弱和屈辱中渡过的。国穷民弱也就罢了，偏偏位于承吾和傲屏两个大国之间，自然时时遭受大国欺凌。
当年父亲刚刚继位，适逢母后行及笄之礼，于是派出使臣，向芷兰国君提出和亲。父亲的如意算盘除了抱得美人归外，还希望藉由这门婚事控制住芷兰国。
本来承吾国君要娶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也算是喜结亲家。可是芷兰国君在父皇向母后提亲前已经将女儿许配给了大将军司徒空，若是此时悔婚，他一国之君的面子何在？
芷兰国君正犹豫之际，年少气盛的父皇毅然带上奢华的聘礼和精锐的军队挥师南下，直逼芷兰边界，大有“你不嫁女儿给我，我就灭你全国”的气势。
兵临城下危在旦夕，两害相权取其轻。为了避免亡国，芷兰国君无奈之下只得忍痛将爱女送上了前往承吾的马车。
那司徒空本与母后早已两情相悦，在得知自己的未婚妻即将嫁作他人妇后，怒气难消，于是暗中与傲屏勾结，掀竿造反。
父皇在回朝的半道上得知这一消息，立刻派出使臣，纠集各盟国军队，开往芷兰，与叛军交火。傲屏亦不甘示弱，同样召集盟国的军队，与承吾盟军正式交战。
这一次大战持续了整整三年，十几个国家卷入战争。除了芷兰国覆灭被承吾、傲屏瓜分外，没有一个国家捞到了分毫好处。各国元气大伤，进入休养生息阶段。此后承吾、傲屏签订合约，二十几年间再无战事。
战争结束后，母后被封为兰贵妃。翌年，诞下一子，那便是我。
我出生在子夜。据当时观测天象的官员报告，我出生之时，皇宫正上方有三颗星星陨落，是不祥之兆。他的话很快得到了许多印证，首先是我出生后，全国三月无雨；待我睁开眼睛时，人们惊骇地发现我的瞳仁竟是银白色的！等到我再长大一点，长出的头发也全是银白色的！
这前所未有的事件立刻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议论纷纷，观测星象的官员们更是振振有词地上奏父皇，曰：“此乃妖星转世，势必将危害到皇室和国家的安全。真是祸国殃民的孽根啊。”
本来，我连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的。就算是亲生子，父皇也不敢冒着“祸国殃民”的危险把我留在人世。只是母后得知我即将被处死后，跪在父皇面前声泪俱下地恳求了三天三夜，直到她体力不支而晕倒。父皇疼惜母后，才勉强赦免了我。
不过，关于母后之所以为我求情的原因，虽然民间流传着她是一位仁慈的母亲，舍不得自己十月怀胎痛苦临盆生下来的亲生骨肉死于非命的传言；但我才是她的“妖星”儿子，其中情由，我嘴上虽从未表露，但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母后其实和父皇一样对于我这个异于常人的“妖星”是抱有畏惧和厌恶感的！
后来我才渐渐明白，她也不过是从那句“祸国殃民”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想借由为我求情让自己一直负疚的内心稍微得到些安慰罢了。
于是，因为占星师的一句话，整个皇室乃至皇宫都对我百般防备。父皇虽然勉强留我一命，也同意我住在皇宫，但内心却不承认我是皇室成员。
所以我没有姓，只有一个含糊其辞的名字——燊瞳。
由于缺乏父皇的扶持和母后的庇护，我自小就必须承受着人们有意无意的中伤。
皇宫内专门为我划定了一个小区域，修建了一座处所和小花园。父皇规定，除了每日早晨去母亲所住的“凡漪殿”请安外，若非特许，我绝对不可以踏出着区域半步。
小时候我的玩心重，哪里顾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所以我常常偷跑到御花园和几个同龄的总亲兄弟一起玩耍。被逮到后的惩罚是“连坐”——不光是我，连与我一起玩耍的伙伴连带着宫女、太监也要一起受罚。
一来二去，我所有的兄弟姐妹们终于懂得了“绝对不能和燊瞳接近”这个道理。
所以我开始孤独，于是频繁进出母后的“凡漪殿”，伏在母后的双膝上默默流泪。可是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也渐渐察觉母亲的安慰里夹杂着心不在焉和不耐烦。
连母后都厌恶我这个的事实令我十分沮丧。从此以后，若非必要，我也再懒得踏入“凡漪殿”半步。或许这样，母后会感到很欣慰吧？
按照父皇的意思，我注定要在他为我划定的区域里孤独一生，默默终老。可惜，他的想法未能如愿，十岁那年，我遇到了改变我在皇宫中命运和地位的男人——我的老师。
老师是承吾德高望重权倾朝野的丞相——裴德。他博览群书，对于治国韬略颇有一番独到的见解，加之又是两朝元老，就连傲气如父皇都对他敬佩地五体投地。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
第一次遇到老师，是银装素裹的寒冬腊月。承吾的冬天漫天飞雪，我爱极了那些晶莹雪白、踩起来吱呀作响的碎琼乱玉。我趁着奶娘疏忽，偷偷溜进了御花园。
皇后所生的太子、母后所生的三妹和宜贵妃所生的四弟正在不远处玩耍，旁边站了一溜的宫女太监任凭他们用雪球仍打。我见他们玩得开心，便尝试着走过去。刚走两步，太子首先看到我，先前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拉着奶娘匆匆离开了；年幼三妹和四弟见了我，立刻哇哇大哭，周围的奴才们纷纷围上去又是逗又是哄，根本没人理睬在一旁呆立的我。
直到三妹四弟在中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离开后，我才渐渐回过神来，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几棵干枯的柳树中间冷冷看着一地银白。
“不可以哦。”一个威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身，对上一张严肃却不令人讨厌的脸。我皱皱眉，不打算理这个年过半百、一脸威严的老人。于是背过身，继续看满园子的白雪。
“我说不可以一直盯着雪看！”那人语气稍稍和蔼起来，“会瞎的。”
第一次有人用不含厌恶、惶恐和命令这类令人讨厌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不禁转过身看向他：“你是谁？ ”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裴德，当朝丞相。”
“你知道我是谁吗？”
没想到他哈哈一笑，捻着胡须频频点头，问我：“你是二皇子燊瞳。”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对我避而远之？”我注视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直接问出心中的疑问。
“因为我不认为你是‘妖星’，而且……我需要你。”
我怔住。他说……他需要我。我的呼吸加重，第一次有人对我说，他需要我。
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我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多余的人。
“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我可以教你很多东西。”
没有一丝犹豫的，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