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江涸

9、婴儿

　　自从周颂被局长调走去C市打下手之后，我的生活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清净的要死，每天就在法医办公室跟小高喝茶唠嗑。

　　王安把这份工作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状态，市局的刑侦队，大概是世界上最离谱的“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形工作。地方辖区先出警，只有达到了一定级别，市局才会介入，而其中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未被媒体发酵的案子，多多少少就是三四天之内完成抓捕归案，只需要完成后期的线索整理和上报工作就可以了。

　　所以当时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兴奋的。

　　“小高，跟我出躺外勤呗，人民医院那边不知道什么事情，分局已经叫人来接我们了。”我拿上钥匙，把高主任从他老人家那张躺椅上拽起来。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一辆路虎打着双闪停在门口。“王队，好久不见啊。”陈岩坐在副驾驶上冲我打了个招呼。这孙子我去年跟他合作过一次，就在也不想见到他了，靠着钞能力办事的二世祖，上次去带他去接待了一次受害者家属，市局差点没让家属给告了。

　　“少说废话，怎么个情况，放清楚。”我坐到副驾驶上，趁这小子把车开出去之前点了一根烟。

　　“东区那边一家ktv里发现一个小姐死里面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这ktv本来就不是很干净，而且在房间里还发现了一个婴儿。”

　　“婴儿怎么了？”我皱了皱眉头，以王安的经验来看，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毒品婴儿，还有一个半大孩子。”

　　我们走进医院的时候，接待我们的是个故人。老哆来把我们请进办公室，许久不见，她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也不怎么化妆了。

　　“那个孩子还在体检，婴儿的情况…不是很好，需要跟你们的上级联系一下能不能批准给一点吗啡。孩子应该有四五个月大了，是早产儿，先天携带hiv病毒，情况不是很乐观。典型的毒品婴儿，还没有妈妈的话，我们拿不到含毒品乳汁。”老哆来看着我。

　　小时候我听王安提起过这种婴儿，大多数是早产儿，因为妈妈大多数是情色行业服务人员，在胚胎时期就吸入毒品，但是又没有足够的钱打掉，只能任其发展。出生之后，如果不能及时获得母亲含有毒品成分的乳汁，也会出现类似于成年人的戒断反应，比如歇斯底里的哭泣，吮吸动作一刻不停，呼吸急促，四肢颤动，间歇性抽搐。

　　一般遇到这种类似的事情，大多都是尽力救治，所谓的尽力，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就算是有母亲乳汁的前提条件下，存活率也低的吓人。

　　“我已经让陈岩去联系了，那个女孩呢？”我问老哆来。

　　“一切正常，很健康，除了有一点营养不良，不大像是这种地方能出来的姑娘。”老哆来把这孩子的病例递给我“她现在应该醒了，我让护士带你们去。”

　　“王队，这姑娘具ktv老板说，是死者带回来的，平时不怎么出门，大多是在房间里呆着。现在在师大附上学。”

　　听到那三个字，我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别了别腰上的监听器，推门走了进去。那个小姑娘已经做起来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实话，她比我想象的要大不少，应该有十三四岁了，很白，但不是那种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头发乌黑油亮的，披在身后，整个人的身材把控的恰到好处，应该是有仔细控制过的。脸上肉嘟嘟的，像只误入了别人领地的小猫。

　　“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姑娘说话冷冰冰的，一般这种孩子都受过一定的训练，平常循循善诱的一套完全问不出什么东西来。

　　“人不大，学说话的口气倒是有模有样的。”我笑了笑，拉了把椅子坐到她面前。“我没什么恶意，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她恶狠狠的看着我，没出声。

　　“你只要乖乖回答我，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很好的监护人，你会有干净的房间，还是和原来一样去上学。”我转着手上的戒指，微笑着看她。

　　“你不骗我？”她像只小猫，小心翼翼的问我。“我才不相信，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正常的怜悯！”

　　我停顿了几秒，那一瞬间她有点像张明明，但是应该只是我的幻觉。

　　“我保证，我没骗你。”我把身体向前倾，开始对小猫伸出手里的猫条。

　　“我不是张舒心的孩子，大概三四年之前吧，我妈去世之后，她就把我接到她那住了。”她把护士刚到好的热水抱在手心里，继续说“我妈和她是很久之前的闺蜜，但是她总是干那种事。”

　　“那她平时都干什么？”

　　“吸毒，然后晚上就去接待客人了，有的时候还和客人们一起吸毒。”

　　“那她有什么仇家么？”我往前挪了挪凳子。

　　“大约是前一阵子，她交了个男朋友，说是个富二代，长得挺人模狗样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好像是叫…张文，对，挺有钱的，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但是老给张舒心打钱。”

　　“上个月，两个人刚分手，还吵了一架，好像是为了那个孩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张舒心吸毒之类的事情跟张文吵架了，就那次特别凶，张文就好想要吃了张舒心一样。”

　　“然后呢？”我看着她，表示我在仔细听。

　　“走了，再也没来，也没打钱。”小姑娘耸了耸肩膀“左右他没那个胆子打我姐，他好像挺害怕她离开自己的。”

　　“那今天，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我是弹性的问她。

　　“我昨晚正常点睡的觉，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了，中间醒过一次，喝了点水。”

　　我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小姑娘先是躲开，然后很顺从的然我拍了两下“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的细节，有的话，及时联系我”我把我的名片递到她手上，推了出去，迎面撞上了陈岩惊讶的脸。“那个老板可不是这么说的”

　　“先回局里，你找人把这个小姑娘看好了，然后把底细给我扒干净，事无巨细，能听懂么？”我拿着车钥匙指了指陈岩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