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十日之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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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雨有些寒意，淅淅沥沥地已经下了一夜。雨水混着泥土，满地的泥泞肮脏。
几个穿着蓑衣的行人匆匆走过，压了压头上的斗笠。在这种天气下，人们的心情往往也会有点压抑。
可哪有人不爱春雨呢？万物洗涤后，一切又将都是新的。
雨声中混杂着清亮的泉水叮咚的声音。
湿软的土地上印着两道车辙。
泉鸣马车里很大，陆小凤正躺在马车上，花满楼坐在他的对面，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陆小凤道：“花满楼，你真该听我的话，若是我们骑马回去，我现在应早已躺在百花楼的床上喝酒。”
花满楼道：“陆小凤，若是我们骑马回去，能不能喝到酒我不知道，但你一定能喝到一样东西。”
陆小凤好奇道：“什么东西比酒还好？”
花满楼道：“你一定会摔在这泥地里，只要张开嘴，便有雨水可以喝。”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撇了撇嘴，翻身背对着花满楼。
花满楼微笑着，似乎心情很不错。能看到陆小凤吃瘪的样子，实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马车一直前行着，速度并不太快，因为陆小凤的伤势并未好全，花满楼嘱咐车夫一定要行的稳。
半晌无语，外面雨又大了些。
见花满楼未理自己，陆小凤又翻过身来，小声嘟囔道：“我的身体一向好得很，这点小伤又碍什么事了。”说罢，摸了摸嘴上的两撇小胡子。
花满楼笑道：“我可从未见过昏迷两个月的小伤。”纵使陆小凤内力深厚，这次受的伤、中的毒也确实非同小可。
花满楼放轻语气，十分温和的道：“伤了元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见他如此说，陆小凤哪里还会有什么脾气。
陆小凤道：“坐坐马车本也没什么，但被人跟踪的感觉实在不太好。”
花满楼道：“陆兄果然也听见了。那人已跟了我们一个时辰。”
陆小凤道：“这人轻功极高，本没有脚步声，可雨水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打在土地上的声音是不同的，自然是瞒不过花兄。”
陆小凤道：“也无妨，反正麻烦是无论如何躲不掉的，不如看看他想做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天上也没有月亮。
车外一声响动，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花满楼拉着陆小凤的手臂，低声道：“隔空打穴。”
陆小凤掀开了幕帘，车夫果然已被点了穴，拉车的马也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定在原地。
一个黑影正站在路中央，没有月光，陆小凤看不清那人的身材相貌。
这人的点穴手法干净利落，认穴极准，赫然是个一等一的点穴高手。
只听那人开口道：“请问车内是陆大侠和花公子吗？小女子有事相求。”声音清越，婉转动听，竟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陆小凤笑道：“若知道跟着我们的是个佳人，又何劳姑娘动手拦车？”
对女孩子，陆小凤一向是十足的温柔体贴。
花满楼道：“姑娘请上车吧，还有不远就是我家，被雨淋的滋味可并不好受。”
那女孩子走上前来，向二人行了礼，道：“多谢二位公子。”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说话的声音让人说不出的舒服，在黑夜中看不太清相貌，仍可辨出她修长而纤细的身形。
陆小凤道：“通常在这种情况下，我至少要知道你的名字。”
那女孩子笑了一下，道：“我叫马初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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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
花满楼走的时候，将花从阳台上搬到了屋内。
鲜花满楼，浓郁的花香混着潮湿的空气。马初初此时已换好了衣服，坐在椅子上。
陆小凤打量着她，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却和陆小凤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同。
她不过十六七岁，身上却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特有的娇媚天真。眉眼含笑，亲和中却带着一种圣洁庄严的气度。
花满楼道：“姑娘隔空打穴的功夫十分独到，似乎是铁鲸帮的独门手法？”
马初初眼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道：“花公子在车内，竟也能认出我的师门，真是了不起。”
她早已听说过，花满楼虽目不能视，却不逊于江湖中任何高手。但未曾想过在雨中且隔着马车，花满楼便已猜出她的来历。
陆小凤饶有兴趣的看着马初初，道：“听说长江的水霸王马长林有个妹妹，不仅文韬武略不让须眉，而且自幼便随兄长处理帮中事务，后来更是独立掌管了整个中下游的水运事务，在铁鲸帮的地位同帮主无异。”
马初初仍微笑着，可这笑容带着说不出的苦涩与凄凉。
她站了起来，向陆小凤和花满楼各施了一个礼，两行珍珠般的眼泪从她白玉似的面庞滑下。
一个这样的女孩子站在你的面前哭泣，任何人都会心软的。
何况陆小凤的心本就比豆腐还软。
马初初擦干了眼泪，道：“二位公子猜得不错。马长林正是家兄。半月前，也就是除夕夜，他忽然让家中所有人全部离开府邸，躲到铁鲸帮的秘密别苑去。初一回来之时，家人竟在地下酒窖之中发现他人事不省，而且...”
她再也忍耐不住，以手掩面，低声啜泣。
陆小凤握紧双拳，低声道：“而且他的十根手指全部被砍断了。”
陆小凤的心情很复杂，他知道这整件事因他而起，所以在面对受害人的亲人之时，他感到说不出的歉意自责。
但他的自责毫无用处。
他只有揪出整件事情背后的那只手，才能真正对得起这些人，也对得起自己的心。
马初初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家兄已半月昏迷不醒，我已找遍了江南和江北所有的名医，不仅没有半点起色，而且是什么病都瞧不出来。”
陆小凤道：“所以你找到我，是因为有了救你哥哥的办法？”
马初初点了点头，道：“昨天有人找到了我，让我在那里等一辆马车，说马车里的人有办法救我哥哥。”
陆小凤道：“什么人？”
马初初道：“是一个小孩子。”
她拿出了一个锦囊，交给陆小凤。
马初初声音颤抖地道：“我本来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说的话的，直到他给了我这个。”
陆小凤打开了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他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一块令牌，一枚戒指。
还有，一根手指。
马初初闭上了眼睛，颤声道：“这枚戒指是铁鲸帮帮主的信物，所以，这自然是哥哥的手指。”
花满楼本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此时突然伸手摸了摸那根手指。
陆小凤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花满楼道：“没错，这确实是马帮主的手指。”
这和他在孟河边夹住的是一根手指。
陆小凤道：“看来，那个小孩子便是小杨树。”
马初初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移，心中有很多疑惑。
陆小凤道：“初初，你若是信得过我二人，便先回家去。十日内，我定能找到救你哥哥的办法。”
马初初看着陆小凤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包含着世间所有的坚定，让人无法不信任。
她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们。”
花满楼道：“马姑娘，在下有一事不解。”
马初初道：“公子请讲。”
花满楼道：“姑娘如何知道车内是我二人？”
她笑了一下，道：“世上的马车有很多，但泉鸣马车却只有一辆，听闻是天下第一巧匠朱停为江南花家的七公子特意打造的。我冒昧地跟着马车行了很久，听见你二人说笑。能和花公子如此自在谈话之人，除了陆大侠，我也想不出第二个。”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笑道：“看来，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十日之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