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借力庙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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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卷其实谢簌黎早已整理完毕，再找连翎来看无外乎因她是江湖出身，对朝堂事并不完全清楚，查到倒卖药材以次充好的皇商后，再想查勾结联系的官员还是要靠连翎这样熟悉朝堂官员脉络的人。
连翎虽然远离朝堂数年官员认不全，却是对六部六科之间如何联络，哪个职务的官员与三关军务有关颇为熟悉。
现下唐易翻了翻两人理出的文书，比起平日的谈笑风生声音略有些沙哑：“想查这事不容易，兵部、户部乃至太常寺都有索牵连。这不是当年查李氏谋逆案的时候，那时是触及了皇帝的利益，咱们才得以直击要害，清理了兵部的蛀虫。可军饷之事并没有触及天家皇权，我们朝中无人帮扶，这些人不说是铜墙铁壁也是多年制造成的大网，想再放他们一次血很难。”
“但这事也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有了清安堂的药材供给，军中将士们伤病的确好的快些，如今单靠谢姑娘也不是长久之策，还是要设法敲打他们一二。”
药材倒换若不是通晓药理之人着实难以察觉，吴振不肯让谢簌黎自掏腰包供给边境军，故而这次他连同几个主将的封赏都填了这个窟窿。
幸得是几人都未成家，孟鸣风三人又出身宸王府不需要贴补家用，才有了这份富余。说实话若真让谢簌黎贴补她也贴补不起，毕竟像泰山派那样肯拿三千两的冤大头还是少，她也没少为了银子的事发愁。
唐易喝了口温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趁着还未出年节，不如殿下上一封谢恩的折子，谢过陛下赐药之恩，再言说你已痊愈便将药材分发给了将士们用，效果奇佳将士们都感念陛下天恩，此番杀敌气势更盛。”
此计不失为权宜之计，陛下多疑与连翎关系并不亲近，这番言说之下反倒会让皇帝去查证言辞，这样一来不攻自破。连翎同唐易相识多年，不需多言就能领会到他的用意，先一步告辞去写折子，好让唐易过目修改后尽快发往京城。
商议事宜时谢簌黎没有多言，只是在旁侧端坐，她见唐易面带疲倦就连衣衫都还是往日的旧衣，并未添置新袍，且除夕那里唐易归家后初一一早就返回府中，也未多与家人相聚，旁人家务事谢簌黎不愿多问。
但她见唐易脸色很差眼下挂着两团乌青，说几句话后就要喝水来缓解，甚至与平日里插科打诨的吴振分坐在两头。
她关切道：“唐大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吗？可要我替你把把脉吗？”
唐易听完后猝然瞳孔一缩，但又很快恢复了平静，说：“劳你挂心了，我并无大碍，许是没注意添衣有些着凉了。”
他抬眼间撞上吴振关切的目光，连忙垂眸夺开，端起桌上的茶盏也不顾烫不烫猛喝了一口。
这一来而去谢簌黎也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对桌而坐的两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什么，她印象中两人似乎从来没红过脸，这次不知道是因何生了嫌隙。
两位都是长兄，她自然不方便多过问其中事情的原委，只是说：“唐大哥多注意休息，若是还觉身体不适，让尽快让人来寻我。”
随后起身施礼说：“那我行先告退了。”
门合严后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相对，吴振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浅汤中的倒影，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涩：“还是年轻好。”
年轻的确是尝试一切的资本，哪怕经受磋磨也可以有时间从头再来，更何况谢簌黎与连翎本就是不畏惧坎坷的人，他们都少年成路上磕的头破血流过，最后都是咬咬牙拼命爬了起来。
不仅不会向命运低头，还要去打破命运的枷锁。
吴振起先并不知道连翎对谢簌黎有意，只是偶尔间被连翎问起，自己是如何与夫人喜结连理的，吴振与吴夫人没有画本戏文里将军与闺秀的恩爱情长，只是对至亲至疏的平淡夫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回家中生儿育女承衍血脉。
吴振领三关主帅一职后，妻儿就留在了京中由他一位堂弟照扶，大越朝制如此，边境主帅家人必须留在皇城，表面上是朝廷体恤边境将领辛苦，实则是为了防止将在外生变，以之儿女为掣肘总会少生出些乱臣贼子。由此一来吴振与家人聚少离多，上一次见夫人还是拿下李氏贼子回京述职时。
再说唐易比起吴振也还有些可说，唐夫人的父亲曾对唐母有恩，撒手人寰之时便将女儿托付给了唐母，唐易本想等自己登科及第为那女子择一良配，却不想母亲命他娶了恩人之女，由此才结成夫妻。当时唐夫人对风光无限的探花郎自然是爱慕之心济济，可等到唐易落魄之时举家返回落霞关后就渐生不满，他心中有愧于家人，对妻子的不谅解也不怨怼。
却不想他这默不作声的态度更是让唐夫人变本加厉，直至此时佳人成了怨偶。这次年节吴振不放心晚上他一人归家，就送他到落霞关，本想着借住一晚，却不想唐家夫人口无遮拦，言语中除了责骂唐易也波及了吴振，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两人姻缘都与大多人相同，娶进门的女子不一定是心爱之人，以后的生活也不一定是满含感情。按理说三茶六礼明媒正娶足矣，但连翎不想，他不想把谢簌黎束缚在王府深宫，逼她去爱一个陌生的人。
他的宸王府就是长乐皇帝为了迎娶如今的太后，当时封炎国的嫡公主婉筠建造的菀园，婉筠公主大婚前在那居住半年，年轻的长乐帝时常前去探望，没想到两人渐生了情愫彼此恩爱，成了大越的一段佳话。
他是大越的帝星，却也是长乐帝与婉筠公主期盼的第二个孩子，他出生时父皇母后已经相爱二十余载，却一切如故，虽生于帝王之家他也期盼着能有这样一束光，萦绕在他的枕边，不论四季寒暑一切如故。
许是年少时过于顺当，离开能庇佑自己的宫墙后连翎一脚踏入的黑暗，跌跌撞撞数年，每一次都是撞得头破血流，却又不得不竭力奔跑，因为他知道一旦停下就会被深渊吞噬，永无翻身之日。
就在他狼狈无措的时候，眼前布满浓雾的深林中似乎被光影穿透，细碎却又柔和的暖阳照在了他已经枯竭衰败的心房上，促使他又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谢簌黎或许就是那束光。
折子被驿马带走，穿过中川抵达京畿再送到皇帝御前，多少日子能有回响还未可知。三关的日子还要继续，嵘国并未求和也未再起狼烟，两方仍是处于休战状态，各自观望而已。
谢簌黎常与几人切磋，虽然用剑者只有连翎一人，但武功百家并不以器区分，就像连翎的开蒙师父齐闻亦是用刀之人。一场比试常常要进行半个多时辰，输赢常有但能与谢簌黎不分上下的也就只有吴振一人。
就连出身江湖名门的魏琅，还有像孟鸣风这样自小就入禁军照御前亲卫培养的都要甘落下风。
不过谢簌黎也不藏着掖着，每逢比试后总要教几人对应之策，如何化解招式，她在江湖上见闻颇广，杂糅百家后也有自己的一番心得。
武功日渐长进外，她与连翎的感情从除夕夜后也是日渐升温，但也只有熟悉的几人知晓，并未向外人透露过。这还是缘于唐易的提醒，若连翎身边有了亲近的女子出现，皇都必然要掀起一阵风浪，届时谢簌黎的身份露出，纵然她有不寒宫为退路也难免是一身麻烦，还是如此处理妥当些。
谢簌黎没有在意这件事，倒是连翎有所介怀。直到这日演练场上与吴振切磋，不知道怎的接刀走了神，她当时未佩应辞剑，手上的兵刃是随手抽来的长剑，被吴振一击应声折断。虽然吴振及时收刀，却还被裹挟的内力推了出去，后退了数步都没稳住身形。
等到在其下观摩的魏琅等人跳上擂台时，吴振正在蹲在谢簌黎一旁，嘴角留下的血被她用手背擦去，煞白的脸色任谁看都知情况不好。
“是我自己走神了，不怪大帅。”谢簌黎见众人关切，解释道。
她谢绝的吴振的搀扶，自己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不论是谁与她多加亲近都会招来非议，一个武功不错的女子在军中本就显眼，她得吴振器重是靠实力堵住了悠悠众人之口，若再来个流言蜚语，怕是怎么也解释不清。
那边的喧嚣自然传到了不远处正在训练新兵耳中，引得众人频频侧目去看，台上的连翎用剑敲了敲地面示意诸人回神，一边吩咐昶扬说：“去看看怎么了。”
昶扬领命而去，连翎继续同徐映帮新兵挨个纠正动作。现下才出正月，这批新兵才入营没有几日尚在适应的阶段，由各营主将轮值训练，这天正好是轮到连翎。
连翎才纠正完一排新兵的动作，昶扬就跑了回来，到他身侧用只有他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适才谢宫主与大帅比试时伤着了。”
听到这连翎眉头一蹙，说：“怎么样？”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避讳昶扬，故而他能猜出自家主子内心的担忧，宽慰道：“我在旁边瞧了一眼没见着血，谢宫主去一旁休息了，没让请军医。”
“还有几刻结束训练？”
“不到半个时辰。”
别说半个时辰，半盏茶的功夫都是煎熬，连翎深吸了口平复了一下碰碰乱跳的心，心想着人肯定没事只是自己多想。
训练结束的时辰一到，连翎避开诸人疾步离开，按照昶扬所说的找到了谢簌黎。
只见她靠在一旁似乎在闭目养神，近前看却见额头上已布了一层冷汗，轻咬着嘴唇更是说明了她的不适。
没事个屁。
连翎在心里骂出了这一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借力庙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