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曲陌颜

1、第 1 章

　　[001]

　　玄冬时节，城里的各个店铺都在大量销售皮袄手套围巾等等一些御寒的物品。

　　城郊处有一座大山，山上长满了参天古树，偶尔有几棵小小的树苗被埋没在参天密林中。山间的泉水亦是格外清冽，而且是从山顶一直蜿蜒至城郊附近，城里的人们都在那取水饮用。夏季时分，山涧便会开满繁星般的野花，还有大串大串的紫藤萝挂在树的枝桠上，美好得安静而神秘。

　　而现在是冬季，花儿已经谢了，大部分的树都掉光了叶子，雪厚实地压在树干上，土地上。只有在密林深处依旧还是一片生机，虽都是充斥着纯白色，但那些大树还是像在七月一样繁茂浓密，显着深沉而神秘的绿色。

　　[002]

　　密林深处有个狐狸洞。

　　洞里居住着一只才不过幼年的小狐狸。他早就腻烦了深山中的生活，无聊乏味。在几年前，这小狐狸可以拽着根秃树枝玩弄很久，或者在累的时候可以听妈妈说故事，也会感兴趣地听很久。但是几年过去了，妈妈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故事，不是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不然就是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当听到小狐狸抱怨这些故事都老掉牙了都听烦了，母狐狸就一本正经地说我有一个新的故事。但折腾半天，憋出来的故事就只是把庙改成洞，把老和尚和小和尚改成母狐狸和小狐狸。小狐狸想到山外的城里去，可是妈妈拦住他，说山外很危险，人心险恶。还煞有介事地吓小狐狸城里的人会把小狐狸卖走不让他回家。可是小狐狸没有害怕，反而更想去山外走一趟，看看新奇的世界。

　　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母狐狸在洞里依旧喋喋不休地循环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洞……]这个无底洞一般的故事。小狐狸觉得全身痒痒，想出去玩。于是他按奈不住，趁母狐狸自己都循环得混乱之时，偷偷溜出山洞。在出洞的时候，不小心一个趔趄，倒在了洞旁的水潭里。小狐狸扑腾一下，跃上了岸，抖顺身上的毛。大概是太想出去玩了，竟一点也察觉不到冷，于是他急忙跑下山去。

　　小狐狸跑到临近山脚的地方停下来，伸长着脖子望着他渴望已久的城市。他想到妈妈的话，心里踌躇一番。突然一阵寒风吹来，他不禁打了个哆嗦，说道：

　　[洞里果然和外面的生活不一样。外面原来这么冷啊……啊，啊嚏！]小狐狸搓搓自己的两只前爪，抖抖身子，想尽快适应周围的温度。眼神很好的他看到城郊附近有人在卖棉衣棉裤等一些棉制物品。他有听妈妈说过，人类就是依靠这些保持身体的温暖。他心里记着妈妈的话，匍匐着，小心翼翼地爬到那个小店的旁边。因为店临城郊，天气又严寒难耐，所以没有多少人在这里晃荡。小狐狸伸出爪子，学着人类的腔调说着：

　　[能不能给我一双手套？]

　　[不能，钱先拿来。]老板听着是小孩的声音，又没听到铜板敲着木桌的声响。他自顾自地忙活着挂衣服，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什么是钱？]

　　[钱就是……啊啊啊！啊！]老板转过头，准备想好好教训着没人教的孩子，却看到放在他桌子上的是野兽的爪子。老板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把卷起放在桌子上的物品，摘下挂在茅屋上的棉衣，头也不回地逃进城里。

　　小狐狸冻得连看那人的力气也没有，身上挂着晶莹的冰柱，两行清鼻涕也被冻住了，粘在在鼻子两侧。小狐狸哆哆嗦嗦地移到茅屋内，觉得稍微暖和了一些，钻进刚才那个人匆忙之下忘记的衣服底下，绻着身体睡着了。

　　[003]

　　寒风料峭，刮得愈猛愈烈，还夹着大雪肆虐着整个城市。城里街上寂静无人，偶尔看见一两个人走在大街上，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赶紧回到已经生好炉子的家。

　　城外有个年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背着一捆柴艰难地前进。她路过一个小茅屋，突然听见微弱凄凄的呜咽声。她走到茅屋里想看看究竟，却只看到一件棉夹袄摊在地上。她轻轻地掀开夹袄的一角，看见一只通体猩红的小狐狸窝在夹袄里瑟瑟发抖。

　　小狐狸微睁着眼看着这个人类，他觉得这个人类很漂亮，比刚才那个好看多了。刚才那个人竟然不给我手套，还被吓着，他赌气一般地想着。

　　小女孩起先有点害怕这个从未见过的野兽，现在却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她将小狐狸小心地托了起来，抱在怀里，快速地走到与城门相反方向的大山。

　　[阿呜……]小狐狸弱弱地吐出一句表示感谢。

　　盖在山脚临小湖泊的房子是小女孩的家，虽然只是小木屋，但不会透风漏雨。家中只有她的祖母和她相依为命，老祖母眼老昏花，常年躺在家中的摇椅上，家中的生活来源都是依靠这个小女孩砍柴卖钱得来。

　　她将小狐狸放在在自己的被窝里，生起了炉子。不久小小的屋子便暖和起来，似乎也明亮了许多。小狐狸裹在被子里，渐渐地感觉身上的冰都融化了，湿漉漉的好不难受。小女孩看见小狐狸难受的样子，细心地拿开被子，用干抹布将小狐狸身上的水都擦掉，又将小狐狸放在更近火炉的地上。

　　[喂……]小狐狸醒来以后，恢复了精神，摇摇靠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女孩。

　　[谁……？你会说话？]小女孩看到这声音的主人，受到了惊吓，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是啊是啊。啊那个那个……你叫什么？]小狐狸一高兴就语无伦次，[那个]了半天才想到问小女孩的名字。

　　[叫我阿琪就可以了。那你有名字吗？]明显喜多于惊，阿琪也是笑呵呵地看着眼前可爱的小狐狸。

　　[嗯……叫我灵吧。]小狐狸眼珠子骨碌一转，想到妈妈说自己是灵狐，那就叫灵吧。

　　[好的，灵。呵呵。]阿琪只是傻笑着，她不知道突然遇见这样的不速之客该说什么。她想到小狐狸应该饿了，于是她就拿了家里剩下的一点食物给小狐狸吃。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风也渐渐止住了。木屋内的小油灯亮着，忽隐忽现，整个屋子蒙上了熏黄的帐子。小狐狸看着温暖的小木屋，有点不想离开。但盘算着自己已经跑下山这么久了，妈妈应该很担心。于是他推了面前的盘子，跳到阿琪的手上舔了舔她的脸。然后一跃跳到门外，飞快地跑回家里。

　　[阿呜——]随即传来狐狸的嚎叫声。

　　[004]

　　所谓白驹过隙，一晃数年过去。

　　阿琪变化了不少，自己在城内开了一家店铺，做着自己的小本生意。但依然喜欢住在原来的地方。

　　一只狐狸幻化成人类的样子站在街边，看着在店里店外忙碌的阿琪。灵觉得她现在好像和其他的城里人无异。他想上前与阿琪打招呼，又担心阿琪已经变了。

　　如果那个小木屋还是和原来一样温暖；

　　如果阿琪还会记得那只她就的小狐狸；

　　如果阿琪还是原来的阿琪……

　　灵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假设着。突然他觉得有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抬起头，看见记忆深处的笑容，单纯美好。

　　没有其他的假设。就像是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麦兜一样，他心中也有一个阿琪，他喜欢的阿琪。

　　于是他整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进店里，说道：

　　[阿琪……]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