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苏》曲陌颜

6、第 6 章

　　|陆|

　　苏亦清想了一个晚上，在次日清晨，她来到夏染残的房间，表示同意搬离无名镇。但是要让她们先回北平一趟。就看看苏府，一眼就可以。虽然北平已经很危险了，但夏染残知道苏亦清能下决心离开实属不易，于是就答应了她。

　　站在原来苏府的门口，儿时的记忆蔓延。只可惜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从前气派的牌匾，上面还有用金边烫的两个大字：[苏府]，现在已经不知道去哪了。曾经朱红的大门，如今墙粉，油漆已经剥落。大门上的铜锁如今也是锈迹斑斑。房梁上已是结了厚厚的蜘蛛网，一层灰。桌子凳子也是搬的搬摔的摔，剩下的就是缺胳膊短腿的了。无人问津，偶尔只有几个乞丐会进来找个地方，裹了裹稻草睡下。苏夫人含泪，看着衰败的府邸，喃喃地兀自说着。苏亦清只是蹲在花圃里从前那个位置，又叹了句：

　　吴妈……她侍弄的花，早就不见了。

　　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骚动，苏亦清急忙跑出门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群学生喊着口号快步走来。她匆匆抓住一个在旁边的学生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没等那学生回答，一群日本军人就冲出来，拿着枪口对着这些学生。苏亦清松开手，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学生拿的横幅，又看看日本皇军的脸色，顿时明白了。她加入了学生的队伍，义无返顾地喊着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外争主权,内诛国贼！

　　誓死力争，还我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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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口号像利剑一样刺破云霄，彻底激怒了那些闻风而来的日本军人。他们不由分说，端起枪对着学生一通扫射。学生见状，立即躲开，想找机会前进和大部队汇合。

　　小心！

　　危急之时，苏亦清看到她旁边的学生没有注意到正对着他的枪口。于是她喊了一句，让那学生注意。但已经来不急等他反应，为了救他，苏亦清奋力将那为学生扑倒。可是自己的手臂却被子弹划伤。那位学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又扶着苏亦清站起来，高喊着口号，并向前走去。

　　又是一阵子弹狂轰滥炸的乱响。夏染残从对面街尾的店冲出来时，就正正好看到了那一番情景：学生们逃的逃，死的死，鲜血撒了一地。子弹穿过苏亦清的胸膛，血溅了一地。殷红的血在苏亦清身上的白色旗袍格外刺眼。画面仿佛定格了一般，他望着苏亦清倒下的眼神，呆住了。又是一声枪响，一枚子弹穿过了苏亦清的腐部，随着那一腔热血喷薄而出，夏染残冲进子弹扫射的大街上，躲过接踵而至的子弹，将浑身是血的苏亦清拖到苏府内。

　　[阿清！阿清！]任凭夏染残如何唤她，她都不会应答，只是眼神迷离，呆滞地望着夏染残。眼里噙着泪水，

　　[阿……残……]苏亦清使出最后的力气牵着夏染残的手，声音已经听不清了。她失去了力气，止不住痉挛，不停地颤抖着。夏染残看见苏亦清一直看着门口，突然怀里的人不再颤抖，紧紧纂的手也突然松开，但她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合上眼。门外有和苏亦清一样的热血爱国青年，他们同样倒在血泊中。门外还有可怜的妇人，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女儿是怎么被打死，又是如何倒在血泊中的。她无助地流下泪水，心里纠结着，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身中两发子弹，泊泊鲜血流了一地，顺着石板的缝隙蜿蜒，流到枯竭。

　　苏夫人疯了。

　　然后，她死了。

　　毫无征兆地死去。死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那洒得满地的鲜血。

　　血与泪混合在一起，苏亦清素白的旗袍上开出了艳丽，罪恶的花朵，鲜艳得扎得人眼睛生疼。痛苦的泪水随着日子一天天蒸发，留下的，只有血——罪恶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