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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医院 ...

  •   工作间隙看了眼手机,久违的看见亲戚群里不是养生知识和晒娃图片,二姨在群里发了一条文字:“依依生了,女儿。”
      好突然。
      我有些惊讶,又算了算时间,从泡温泉的时候依依姐那时候说怀了六个月了,算着要到过春节后才生的,现在怎么也不该就生了呀,时间有些早了吧?
      这条文字底下跟了大姨、大舅、小姨、慧慧等人的祝福,我连忙发了一句祝福的话,并且问二姨:“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看看依依姐。”
      二姨很快回了我:“我定的是百天时候办。但你们姐妹,你随时可以过来。”
      我问了一句:“我过去不会添麻烦吧?”
      二姨回:“不会。不过她现在在医院,要住一个礼拜,你有时间就过来,可以陪陪她。或者下个礼拜你去家里也成。”
      我揣度着现在工作不忙,周末时间空余,早点去医院能看看到底什么状况吧。写道:“我这周末过去吧,后天周日,行吧?”
      二姨回:“医院地址我发给你了。”
      下一条蹦出一个地图坐标,我看了看,市中心的妇产医院,地铁直达,很是方便。我回:“好的,我周日早上过去。”

      第二天是周六,没事在家,我收拾了一下房间,打扫卫生,到花店订了一束颜色淡雅的鲜花。转眼就到了周日,一早收拾利落,下楼去地铁站的路上从花店取走花束。几层粉色和灰色的防水包纸用蓝色粉色丝带系着,包的很漂亮。淡蓝淡粉色系的鲜花组合,花瓣上喷了水雾,有些细小的水珠挂着,很娇艳。寒风凛冽的冬日,送什么礼物最简单不出错?当然是鲜花喽。
      我一路抱着鲜花坐地铁到了医院楼下,正要给二姨发信息,就看见二姨正在一楼大厅,我跑过去喊:“二姨。”
      二姨也看见了我:“莉莉来的真早,你姐在楼上呢,你先上去吧。我买条毛巾就上去。”
      我说:“我跟您一块上去吧,省的我再上楼找了。”我想问问具体怎么回事,想来有些话不好当着依依姐的面儿说的,还是要先打听清楚了。
      二姨说:“行,你自己上去也不好找。就前面那有个小卖部,跟那买方便。”
      我问:“怎么没带毛巾?”这种日用品不该在生产前就准备好吗?而且,依依姐这都住了三天了吧,怎么会现在还买毛巾呢?
      二姨撇了下嘴说:“带了,这不是弄脏了,再买一条。”
      这是话里有话呀,但我现在对情况全不了解,就先把最想知道的问了:“依依姐怎么这么早生?咱们泡温泉的时候我算着要下个月底呢吧?”
      二姨的表情明显是有一肚子话憋着:“嗨,本来是该下月底或三月初才是预产期正日子呢。这早产了一个半月还多。”但我俩已经走到小卖部门口,二姨没继续说下去。
      我看着二姨买了条毛巾,又买了几瓶水和巧克力,拎着塑料袋,我俩一起上楼回依依姐的病房。一路七拐八拐的,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二姨停在一个大病房门口。

      二姨先说话了:“依依,你看谁来看你了?”说着,走向最挨着门口的一个小窄床,床上面躺着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身形,我第一眼都没认出这是依依姐。
      依依姐憔悴的厉害,脸色惨白,嘴唇都是灰白色,伸出手,手指甲都是灰色的。

      我楞了一下,立刻说:“依依姐,我来看你啦。”说着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依依姐。
      依依姐笑了一下说:“莉莉呀,前天我妈跟我说你要过来。这花真漂亮。”
      我说:“好看吧,我特意挑的。”
      二姨说:“有花瓶,我给插起来。”把鲜花接过来,往出走。
      我站在床边,问依依姐:“你觉得怎么样?”
      依依姐说:“就那样呗。”
      病房里人很多,有产妇有家属,都在说话,乱的很。我看了看,没看到空凳子。依依姐拍拍床边,说:“坐床上吧。”
      我看着狭窄的病床说:“不用了。我刚坐车过来也不累。怎么这么早生?”
      依依姐没什么顾虑,直接说了:“跟我婆婆吵架,郑庆也帮着,一生气,羊水破了。”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依依姐反倒很看的开,说:“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郑庆就是盯着钱,老想把家里钱都抓他自己手里,也不舍得给孩子花,更不舍得给我花,可他自己随便一个吃饭,一个送礼,就出手阔绰,花钱买面子一点没有舍不得的。还有打手机游戏,往里充钱也没个数。我那点工资又要养家,又要养强强,他还三天两头跟他妈一块儿和我吵,让我拿钱给他。”
      我实在插不上嘴,这种夫妻俩的财产的事儿,怎么说都不对,只能附和着:“钱的事,俩人从小生活成长环境不一样,考虑的方向确实不同。”
      依依姐说:“还有强强教育的问题,他妈把强强宠的没边儿了,郑庆也跟强强那说我坏话。”
      对于这点,我就有点不敢相信了:“他跟孩子说你坏话干嘛?什么毛病?”
      依依姐解释说:“还不是怕孩子跟我更亲嘛。小时候都是我带,他不管孩子,孩子跟他不亲,他就说我坏话,让孩子讨厌我,跟他亲了呗。”
      我有些哭笑不得说:“跟家里还玩宅斗?这也太小心眼儿了吧。他对孩子好点,孩子不就跟他亲了嘛?”
      依依姐最后扔了个重磅消息:“我这次生孩子,他们还不想花钱呢。救命的时候,都不舍得花钱,我这条人命就那么贱?我已经跟他说要离婚了。”
      我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这时候,二姨回来了,鲜花还没插上,依旧是一手拿着玻璃花瓶,一手抱着花束,解释说:“刚才我在前面见着护士,她拽着我说有个单子。”说着,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医院单子塞到枕头旁边的塑料袋里,嘴里说着:“单子都放这儿,省的丢。这床是加的,没别人那种小柜子,没地儿放。我这回再去插上花。”
      我赶紧说:“我跟您一块去吧,我插花挺好的。”
      二姨说:“行。依依,你自己呆会儿啊,记得喝水。”依依姐点点头。

      在走廊上,二姨终于忍不住了,悄悄跟我抱怨。
      “之前没床位,在走廊里躺了一天,这不,昨天晚上刚转到这间。”
      我悄声问:“怎么不多花点钱住个好点的呢?”
      二姨有些咬牙切齿地说:“不肯花钱呗!有单身人间,还带卫生间的。就是不肯花。在走廊来人来人往的吹冷风躺了快两天,他就是不让住。后来这总算有了个多人间,还是挤着。这么多人一间,晚上还有打呼噜的,依依根本睡不着。”
      我当然知道二姨口中的“他”是谁,肯定是姐夫郑庆呗。看来二姨刚才是听到了依依姐跟我说要离婚的事。现在也不瞒着我了。
      “这样不行呀。”我说。
      二姨继续抱怨:“他们家人说了,没生儿子不肯花钱。”看来是对郑庆家真的攒了很多的不满。
      我继续出主意:“依依姐自己出钱呢。或者,咱们出钱也行呀。”
      二姨说:“依依这次住院着急,银行卡没带着。手机里的钱不多。再说,你姐是想换条件好点的,这不是我来了嘛,我带着钱呢。但他死活不肯,医院也不想惹麻烦,让家属自己解决,解决之后再换病房。”
      我说:“这现在的病房条件是太差了。但如果就几天,将就也就将就了。”
      二姨说:“依依这次早产,就是被他妈气的。”
      我说:“他们家怎么这样呀?依依姐这还怀着孕呢,都这么欺负人?”
      二姨说:“当年我就不看好这个郑庆,跟咱们就不是一路人,但当年他们家对依依可是真好,那是捧着供着的,哄的依依觉得郑庆人好,她们又是学校谈的恋爱,依依就看上他了,觉得对她好,非要结婚。结果,这生了孩子就不是他了。”
      二姨走到医院洗手间门口,叹了口气,说:“依依这次寒了心了,说一定要离婚。”
      我跟在旁边,接过花束,一边拆包装,一边说:“离了就对了。依依姐这么好的人,嫁谁不行呀,非得跟他?再说,咱们家庭的条件,依依姐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二姨站在旁边说:“可这也就是气话,女人离了婚也不好过呀,依依这还带着俩孩子呢,以后不好找,人家谁愿意给当后爹呀。”
      我继续劝:“现在离婚算啥呀,俩人和好了,还再能复婚呢。他就是吃住依依姐不敢离婚,以后闹得会越来越厉害。”
      我补充了一句:“依依姐还真不一定能带走俩孩子。”

      接了点水,把鲜花都插到花瓶里之后,我抱着花瓶和二姨走回病房。
      刚进门,一个矮小的身影咚的一下撞到我身上,然后,跑开了。我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抱紧花瓶。
      仔细一看,是强强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跑来跑去,撞了我。9岁的男孩子,长得很壮实,跟个小牛犊似的,撞一下着实不轻。
      看强强撞到我也不道歉就跑到一边了,二姨对强强说:“强强,撞到人要怎么办?要道歉,说对不起。”
      强强看了二姨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跑掉了。
      依依姐病床旁边站着一个老年女人,笑着说:“呵呵呵呵,小子嘛,就是爱跑爱闹,以后不受欺负。没事,强强,别摔着。别跑了,来奶奶这。”
      孩子奶奶是个满手老茧,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满是污垢黑灰,头发花白长发绾个卷,满脸褶子,牙齿黑黄,应该跟二姨差不多年纪,看起来却六七十岁的的女人。
      强强跑了一圈累了,回到奶奶身边。
      孩子奶奶拿起二姨刚才搭在床尾栏杆上的新毛巾,自己擦了擦手,就要给强强擤鼻涕,依依姐说:“妈,那是新买的擦脸毛巾。”
      孩子奶奶说:“不打紧,自己孩子,怕啥。”
      依依姐很不高兴,说:“我伤口感染,护士说我用的毛巾都得消毒。”
      孩子奶奶撇撇嘴,哼了一声,嘲讽的说:“真是大小姐,用个毛巾还这么多事。护士算啥?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时候,郑庆出现在门口,孩子奶奶看见了,接着说:“你老婆嫌弃我跟强强脏呢。”
      郑庆说:“依依,你就不能少惹事?”
      强强抓着奶奶的衣服下摆,对依依吐了吐舌头。

      依依让强强:“老实坐着待会,别乱跑。”她坐在床上,伸手抓着强强的胳膊,强强踢蹬着腿,但毕竟年纪小,一时挣脱不开。强强说:“你别管我,你凭什么管我,你放开。你不是我们家人,我们姓郑,你姓王,你不是我们家的,我跟我爸才是一家。你放开我。”
      二姨听到了,很惊讶,问:“谁跟你说的?谁跟你说这些话的?来强强,你告诉姥姥?谁讲的?”她一边说,一边瞅孩子奶奶。
      强强此时已经扭动着身体挣脱开依依姐的钳制,喊:“我才不告诉你呢,老巫婆。”
      二姨和依依姐的脸都撂下来。
      强强跑到他爸爸的腿后,抱着郑庆的大腿,躲在后面,郑庆打着哈哈,笑着缓和气氛说:“小孩子就爱乱说话。大家别在意,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都是胡说八道的。”
      二姨说:“孩子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教他这话的人肯定知道意思。”
      郑庆说:“妈,瞧您说的,哪有人教呀,电视看的吧。”
      依依姐很冷静,面无表情,很突然的说:“我们离婚吧。郑庆,离婚吧。”
      郑庆说:“依依,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在外头呢,这么多人呢。”郑庆环视了一下病房里的众人,大家都看热闹似的瞅着他呢,他更不高兴了,说:“你别使小性子,也不是刚生完的时候了。我就是惦记你生完孩子累,一直不跟你计较,你别来劲。”
      依依说:“郑庆,你是不是以为我生完孩子就绑定你家了?哦,还是觉得孩子生够了,我没用了?”
      郑庆还没说话,孩子奶奶看不过去,发话了:“生个孩子怎么了?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就生个闺女还说个没完了?男人又没不要你,没打没骂的,吃的好喝的好跟祖宗似的在医院住着,还想怎么着?”
      依依说:“我之前说换个病房,就那么点钱,你都不肯出。刚来医院时候要手术,你还不肯花钱,想放弃呢吧。要不是我妈来了,说一定要治,把字签了,我跟闺女都不一定有命在了。你就没半点愧疚?”
      旁边一个隔壁床的家属说:“男人又没出轨没赌钱的,为点小事不值得离婚,动不动就说离婚,伤感情。你这个当丈夫的也是,女人刚生完孩子你都不知道让着点?”
      郑庆脸上有点讪讪的。
      孩子奶奶看大家都支持不离婚,觉得腰板硬气了,拉着强强的手,弯腰问:“强强啊,爸爸妈妈你跟谁过?”
      强强大声说:“我跟我爸一家子。”
      孩子奶奶脸上的褶子都乐的皱在了一起,郑庆也面带赞扬似的瞅了一眼强强,强强更是得到鼓励的挺挺小胸脯。孩子奶奶说:“你听见了吧。你要是离婚,别想带走孩子。”
      依依有些气息不匀,力气跟不上,喘口气,说:“我没卖你们家,别想用……”
      “这谁的家属呀?你们要吵出去吵,别跟病房里。”争执声被查房的医生听到了,白大褂男医生带着俩个护士进来,打断了依依姐的话。
      郑庆和孩子奶奶看到医生进来,停了继续争吵的念头,郑庆对他妈说:“我们走。”
      孩子奶奶拉着强强的小手说:“来,咱们回家。”
      三个人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走廊。

      依依姐的临时病床没床头柜子,我把花瓶放在挨着的隔壁床的床头,隔壁的阿姨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我说:“我把花搁这儿,占点地方。”
      阿姨说:“没事,你搁吧。我也喜欢花。”
      我整理了一下鲜花,问依依姐:“怎么样?好看吧。”
      依依姐看郑庆他们走了,缓了缓心里的怒气,对我说:“嗯,好看。别忙了。这次,我已经找了律师。我自己现在不能动,这事不能让我妈跑,她身体不好,撑不住。再说,那边老家乱七八糟的亲戚,一大家子人呢,我妈又心软,要脸面,争不过,我昨天就联系了同学介绍了一个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都交给律师,我也省心。”
      我说:“嗯,这样好,律师拿钱办事。你花钱省麻烦。虽然贵点,但是比自己出门省心多了,少受气。”
      没呆太久,我就跟依依姐和二姨告辞,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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