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没有时差》木子叨

32、第三十一章

　　一直到春节前夕，林樾才约到凌晨。林樾隐约觉得凌晨比自己还要害怕她说的那句玩笑话，因为自从那天后，凌晨就开始躲着她，虽然他的行程很忙，可也不至于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两人一见面，林樾就直奔主题，很诚恳地向凌晨道歉，“对不起，那天我说我们谈恋爱结婚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当真。我当时昏了头，才说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话。给你造成的困扰和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林樾以为凌晨多少会伤心一下，可她看到的却是他的如释重负。
　　林樾问他：“说真的，你其实被吓到了对不对？所以才玩起了消失，为了躲我干脆连北京都不回了。”
　　凌晨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他顿了顿，才慢慢地开口：“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当然知道你并不是真心的，可听到你那么说，我还是很高兴。后来等我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才开始觉得很害怕，因为你提到了结婚，万一哪怕你有那么一丝的真心，我都怕辜负了你。”
　　林樾听得一头雾水。
　　凌晨接着说：“还好你是一时冲动。所以，真的对不起，一开始我就不该打扰你。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神色也跟着黯淡了下去，像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我不是完全懂你的意思。但是，是不是说我们两扯平了？”
　　“是，扯平了。”凌晨很温柔地说。
　　林樾也终于放下了心中那块无形的巨石。凌晨对她依旧是个谜，可她并不想也做不了他的那个解谜人。
　　凌晨送林樾回家，在林樾准备下车的时候，凌晨拉住她，“林樾，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是。”林樾开心地回答。
　　凌晨很欣慰地一笑，然后对林樾说：“林樾，爱情真的和年龄无关，多问问自己这里。”他说着用右手附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林樾点点头，她明白凌晨的意思。她也已经下定决心去听从自己的内心，可是她不知道是否还能来得及。

　　林妈妈看得出来，女儿过得并不快乐，而且并不是因为凌晨的长期出差，因为林妈妈每次提到凌晨，女儿完全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林妈妈若是提到陈星宇，女儿就会闷闷不乐。林妈妈觉得这两个孩子像是闹了什么别扭，互相赌气一样，也不见什么来往，连放假回家过年都是各走各的。
　　前几年，陈星宇一定会上林家拜年，可今年却迟迟不见来，林妈妈也猜到了一二。春节后，林妈妈告诉林樾她不去北京了，说她还是不适应北京的生活，林妈妈也一再地向林樾保证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让林樾不用担心，安心工作。
　　林妈妈不去北京，其实也是想让林樾和陈星宇能有单独相处的空间，好让两个孩子能诚实地面对他们的感情。只是春节过后陈星宇就直接到国外出差了，而且一连好几个月。林妈妈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知道女儿一定不会主动，也怕他们长时间不见面横生枝节，便自作主张地给陈星宇发了条信息。
　　陈星宇回复：“谢谢阿姨，我不会让她等很久的。”
　　正如林妈妈所猜测的，两个孩子心里都有对方。

　　陈星宇出差的几个月，林樾也忙得不可开交，全职和兼职的无缝衔接，常常让她觉得心力交瘁，她也想过辞职，专注去做公众号，但始终还是下不了决心。因为她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放弃自己的热爱，生命一定不会完整，就像放弃自己所爱的人一样，生命一定会是残缺的。

　　每一个忙碌的日子结束，林樾都希望疲惫的身体可以打败清醒的头脑，但在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深陷在失眠的泥沼里。几年前那段失眠的经历，那些个痛苦的夜晚又开始历历在目。她觉得光是回忆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林樾比任何时候都想念陈星宇。或者，陈星宇就是她这次失眠的缘由。
　　终于有一天，陈星宇告诉她，他马上要回国了。
　　林樾看着陈星宇发的信息，还是那句熟悉的“姐姐”，她的心里觉得甜蜜又悲伤。

　　陈星宇回国的那天，林樾在他家楼下看到了谭欣。她看到谭欣抱着陈星宇，她无奈地笑一笑，在转身的瞬间，听到了陈星宇喊她的声音：“姐姐。”
　　林樾像是失去了所有回头的机能和勇气，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为自己唐突又不合时宜地出现而后悔。谭欣经过她的身边，笑着对她说：“不要误会，只是作为感谢的一个礼物。”说完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并很潇洒地向身后的人挥手告别。
　　林樾依然愣在那里，纠结在当下的情形里，只听见耳边一个温柔的声音，“我们回家吧。”
　　陈星宇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地牵起她的手，她想抽回，却被拽的更紧。
　　林樾问:“你什么意思？”
　　“嗯，就是这个意思。”陈星宇有点坏坏地笑着，却未说与爱情相关的一字一句。

　　到家后，陈星宇放下行李箱，便迫不及待地将林樾圈在自己的怀里。所有的舟车劳顿仿佛瞬间都烟消云散了。他的右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像是触摸最光洁滑腻的锦缎。
　　林樾的理智想要让她挣脱，却本能地十分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她的左耳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随着他心跳的节奏一起一伏。
　　陈星宇有点调皮地说：“姐姐，怎么办？时差好像来了。”
　　“那，你去睡觉吧。”林樾突然清醒过来，用力地推开他，“我先回去了。”
　　“不要走，”他拉住她的手，“你陪我一起。”
　　“什么？”来不及反应和拒绝，林樾已经被拉到了卧室。

　　两人各自躺在床的两边，背靠着背。
　　静默的气氛让林樾觉得连呼吸都是一种多余的噪音。旁边的人一直没说话，林樾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却突然听到他喊“姐姐”，然后是一句温柔又深情的“我好想你”。
　　林樾抿了抿嘴唇，接着又听到他问：“你想我吗？”
　　“想。”她心里这么说，嘴上却怎么也说不出这个字。她只是细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起伏得越来越快。突然一股温热的气息浸润在后背，已经在床沿的身体又向外挪了挪。
　　“我再靠近一点，你是不是都要躺到地下去了。”陈星宇伸手圈住林樾的腹部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带着她一起往床的另一边移动。
　　“陈星宇！”林樾想掰开他的手，却明显地力道不足。
　　陈星宇再一次问道：“你想我吗？”
　　“得寸进尺。”
　　“算了，总有一天你会说的。”陈星宇笑了笑，将自己的头埋进林樾的颈部。
　　他的气息从她的颈部一直蔓延到全身，酥麻到只能通过吞咽唾沫来缓解自己的尴尬与不适。她再一次厉声叫出他的名字：“陈星宇！”
　　他却撒娇地喊一声：“姐姐！”然后有点迷离地说,“我好困，先睡会。”

　　林樾觉得陈星宇喊出的“姐姐”就像咒语一般，不然为什么她每次听到都会变得毫无办法。她是独身女，小时候也幻想过能有个弟弟妹妹屁颠颠地跟在自己身后“姐姐姐姐”的喊，直到那年夏天小陈星宇的出现，从此以后，这个男孩便实现了她当大姐姐的心愿，虽然再往后更多的是这个弟弟在照顾着她。

　　林樾放弃反抗，任由他抱在怀里，她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她突然想起明天要去上海出差的事情，“睡了吗？我明天要去上海，可能要待几天。”
　　“知道了,”陈星宇停顿了一下，“我陪你去。”
　　林樾刚要回头，他的手心轻轻地盖在了她的头上，他解释：“我有假期。”
　　“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好像深怕他反悔似的。她听到背后的人轻轻地笑了笑。

　　林樾也觉得困极了，在他的身边，她总能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全感。她懒得去思考两人的关系，纠葛这么多年，“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就能够很好的总结。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终于沉沉地睡去。
　　陈星宇因为时差的关系也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他单手撑在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樾，她睡着的样子，乖顺地像个小孩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微微颤动，两瓣红唇微微张着。她的气息，一呼一吸中都在撩动着他的心弦，他很想吻上那片柔软，他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甲嵌入手心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冷静。
　　他低声地告诉自己：“陈星宇，再等两个月。”

　　林樾的眼皮动了动，她睁开眼睛，身子一侧，就对上了他的笑颜，“你在干吗？”
　　陈星宇略过她的问题，问她：“你醒了？”
　　“嗯。饿了吧？我去做饭。你不知道，我的厨艺又精进了很多。”
　　“嗯，以后你再做给我吃。今天就叫外卖吧，家里什么都没有，而且，不想浪费时间。”
　　“嗯？”
　　“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
　　林樾摸出手机点了外卖。她依然在他的怀里，身体虽然已经僵硬到有点酸痛，但她还是宁愿蜷缩在那里，什么是天荒地老，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

　　第二天，陈星宇陪林樾去了上海。林樾这一趟去上海主要是办理卖房子的手续，顺便和合作的产品方做一些对接工作。
　　见合作方的时候，是陈星宇陪林樾一起去的，于是对方就有了想让陈星宇和林樾一起拍Vlog做产品推广的新方案。
　　林樾没有任何犹豫地表示了拒绝。她不愿意陈星宇做他不喜欢的事情，在他的专业领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后来陈星宇问林樾为什么要拒绝，林樾也只是解释说自己太忙了，没兴趣。

　　陈星宇陪着林樾去了她的学校，两人牵着手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林樾觉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代，而且身边还多了个帅气十足回头率很高的男孩陪着她。
　　陈星宇问她：“姐姐，大学时期，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林樾想了想，除了没有发展一段甜甜的校园恋情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于是对陈星宇说：“有啊，没有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
　　陈星宇有点生气地甩开她的手，快步地往前走了。
　　林樾追上去，拉上他的手，“这么小气。那你呢，有没有遗憾的事情？”
　　陈星宇只是看着前方，淡淡地说：“很遗憾，那四年，没能陪着林樾。才让她后来受了那么多苦。”
　　林樾停下脚步，泪眼婆娑，她轻轻地叫他的名字：“陈星宇！”
　　陈星宇回过头来，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擦去眼泪，“林樾，对不起，走了这么久才走到你面前，还好来得及。”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听不懂算了。笨一点也没关系。”陈星宇笑着说，“姐姐，你穿白色裙子的样子特别好看，像天使一样美丽。”
　　林樾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陈星宇，你穿白衬衫的样子也特别好看，像清泉一样干净。”

　　两人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记忆中拍合影的那个地方，陈星宇拦了个路人同学甲，帮他和林樾在同样的位置又拍了同当年一样的合影，他的手臂依然搭在她的肩上。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头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上。
　　林樾觉得，最后陪在身边的人还是可以一起回忆过去的人，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所以，她是一个很幸运的人。

　　在回北京前，陈星宇还陪着林樾去见了她的同学，方文倩。
　　当方文倩看到林樾和陈星宇手牵手一起出现的时候，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细想之前的端倪，方文倩又很肯定地说：“你们两个很早就互相有意思了吧。”
　　林樾急忙否认：“那不是的。”
　　可是她却听到陈星宇说：“还是文倩姐聪明。不像有的人，简直不要太迟钝。”
　　林樾指了指自己，“陈星宇，是在说我吗？”
　　“嗯。”陈星宇冲着林樾点点头，“就是在说你。”
　　林樾不好意思地朝着方文倩笑。方文倩看着这一对情意浓浓的恋人，忍不住地说：“真好，林樾，我真替你高兴，能有这么好的人陪着你，爱你。恭喜你们呀！”方文倩举起了杯子，“希望还有你们更好的消息。”
　　方文倩的话让林樾一时不自在了起来。陈星宇爱她吗？是爱的，不然他是在做什么。可是他什么情话都说了，就是没有说过那三个字。更好的消息？什么是更好的消息呢？结婚吗？她和陈星宇会结婚吗？她还是不敢想，心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陈星宇却很淡定地和方文倩碰杯，“谢谢文倩姐，会的，会有更好的消息。”说完后他看向林樾，“姐姐？”
　　林樾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笑了笑，“谢谢小倩。”

　　结束后，陈星宇和林樾在回酒店的路上，林樾想起了陈星宇叫方文倩也是一口一个“文倩姐”，就对旁边的人说：“陈星宇，小嘴够甜的，是不是在外面见了比自己大的女人都喊姐姐呀。”
　　陈星宇听出了林樾这酸酸的口气，就故意逗她，“对呀，直接喊名字多不礼貌。”
　　林樾继续酸他：“你可真够礼貌的。你哪来那么多姐姐。”
　　陈星宇笑着问她：“姐姐，你是吃醋了吗？”
　　林樾也不看他，“别叫我姐姐。我才不是你姐姐。”
　　陈星宇更是笑得不停，但看到林樾还生着气，就解释道：“哎，我没有叫过别人姐姐呀，我刚才也是叫的‘文倩姐’，不一样的。因为是林樾，所以叫姐姐才有了意义。”
　　林樾想起陈星宇以前叫刘思然也是“思然姐”。但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林樾就对陈星宇说：“你也不要叫我姐姐了，都把我叫老了。”
　　陈星宇想要挨打似地回答：“好的，姐姐。”
　　林樾也是毫无办法。

　　第二天，林樾和陈星宇坐高铁返回北京。林樾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这个城市，对她来说，有着太多的回忆，她的大学时代，她的工作，当然还有那段虽然悲剧收尾但也曾经美好过的初恋。
　　这次离开，大概就真的是离开了，房子卖了，再没有了任何牵挂。曾经，比起北京，她更喜欢上海。可是因为陈星宇，她也越来越喜欢北京了。
　　想要爱上一座城，就去爱上那座城里的一个人。
　　林樾觉得，这话不仅听起来唯美浪漫，也确实算得上是千真万确的哲学定律。一个偌大的陌生的本来和自己没有多少关联的城市，因为一个人便有了它特别的意义。
　　她爱陈星宇，所以她也爱上了北京。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爱的那个人，曾经是因为她才留在了那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