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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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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被摔到床上,及时用手臂支撑缓冲,免得正面砸上床铺撞到肚子。她情知此时此刻应该顺从,先由着对方发完狗脾气再看能不能讲道理,不能讲也无所谓,这个过程里五条悟大概率已经把自己安抚好。
再火大也大不过当年,他将咒灵囚禁在如同棺材的方寸之地中,符纸、长钉、绳索,少年人徒劳地、伤人伤己地想要把她和诅咒剥离开来。那时候她甚至有一种满怀嘲讽的成就感,觉得咒术界的新星将要在自己手里被逼疯,就此陨落。
连那都熬过来了,没必要和他争,五条悟会在自我摧毁的同时又自我修复,谁都插不上手。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人类最强了不起的特质。
但是……
“做不到,”她控制不住地开口,“那是个伪命题。”
五条悟跪压在她身上,冰川般的双眼甚至浮现出细微的血丝。
“还要告诉五条前辈多少遍,”阿宁说,“我就是清水宁,从一开始前辈认识的人就是我,从头到尾,包括现在,都是一样的。我要怎么扮演一个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人?”
他捂住她的嘴,宽大的手掌能遮盖她半张脸,收拢手指施加力道能把颅骨都捏碎也说不定。
很好,互相踩雷点。阿宁苦中作乐地想,并不感到后悔。
这就是人类谓之爱情的那部分吗,无法自控的伤害彼此的冲动,真的很有意思。
“别试图激怒我,”五条悟声音沙哑,“阿宁知道,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确实。她心悦诚服地点头,在他掌下像一朵脆弱的浮萍。
他古怪地牵了一下嘴角,“从一开始就在骗我,现在也一样,真奇怪我怎么会这么容忍你,要是被人知道,五条悟的一世英名就都毁了。”
老是说这种话,你真的在乎过别人的看法吗?阿宁全心全意地望向他,眉目间都写着这样的意思。
他俯身,脸颊贴触她的耳畔。
“都是骗我的吗?”
“不是,”她说,“我很少骗人。”
五条悟笑出声音来。
的确,几乎全部都真假参半地讲。她说自己被咒灵附身,没有假,只不过隐藏了部分事实罢了。
她说自己没拿天钿女,身上就确实没有,屋里也没藏,坦坦荡荡地直视他的眼睛,对那个会开花的特级咒灵避而不谈。
她说爱他,然后在他身边安静地蛰伏了这么多年,却从未有一刻放弃作为咒灵的那种贪婪本色。
他摸了摸女孩子的额头,将散发梳到一旁。
被她影响太多了,今天也是,不知道怎么就跑回来了。刚见到她时,本来也没有什么情绪可言的,更没想动这场怒。
“我不会相信阿宁说的任何一个字了,”五条悟说,“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这个房子一步。”
太糟糕了。
阿宁蜷缩在扶手椅上。
秋天到了,天气变凉了,窗外的景色也慢慢变坏,没什么趣味。虽然说再好的景色,这些年也看腻了。
可是以往多少还能出去扫扫落叶的,有一回五条悟蹲在庭院里用落叶烤毛芋头,然后说要揣到学校里去招待小孩子,其实自己看起来就很像个小孩子。
人说一旦开始追忆往事就离死亡不远了,阿宁及时打住了这种自怨自艾的气氛,松开手脚活动了一下,抓过了毛线团来织。
给她送基本生存物资的是不同的快递员,她拜托了其中一位下次送点打发时间的额外物品过来,比如这筐毛线。对方原本是按程序接单,这下好像脑补了不得了的故事,第二次上门的时候就满怀同情。
她也有想过要不要继续拜托那位快递员,但担心他同情心过剩下一刻就去报警,只好作罢。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柔软的线团在她手里渐渐变为成型的线衣,因为小巧而分外精致,阿宁将针织教材翻到下一页,决定明天再尝试另一种花型。她起身舒展腰背,将成品扔进垃圾桶,揉着手腕走进厨房。
锅里的水沸腾的时候,她隐约听到开门的动静,但是往外一瞧什么也没有。
海鲜粥开始咕嘟咕嘟的同时,座机电话响了。
它绝少响起,让人忘了家庭里还有这个机器。阿宁小跑出来准备去接听,阴影里一只手臂忽然将她拦下,搂着上腹将她完全制住,然后弯腰自己拿起了电话。
阿宁心脏狂跳。
这也太过分了,是在玩什么入室惊吓游戏吗!
但是五条悟没跟她说话,她也没有开口,等对方态度恶劣地警告完来电者又摔下听筒,她才找到机会推开他的手臂,跑回厨房照顾快要溢锅的粥。
等她盛了两碗出来,屋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座机消失在了它原本该待在的地方。
什么怪脾气啊……阿宁发了会儿呆,自己喝掉了整整两碗粥,然后检阅整个屋子,发现衣柜里少了两件应季的衣物。
都还没来得及熨烫,就那样带走真的好吗?
她连夜收拾衣柜,把部分衣物仔仔细细地熨平了挂在衣帽间显眼的地方,反正大多数时候五条老师也不穿常服,凑合几件够用了。
其实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他常年在外,什么都会做,愿意的话就能把自己照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