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人》destinyn

8、不如说是冤家

　　早晨八点整，上课铃响。
　　第一节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教学方式很独特，喜欢让学生按成绩排名，依次上来从必修一开始，一人五分钟内过一单元的重点，直到过完三本必修课本为止。
　　美名其曰在对尖子生巩固拔高的同时又给了程度较弱的学生打基础的机会。
　　上次模拟考的结果早就出来了，沈清泽高佐辰三分，夺得年级第一，自然由他第一个上讲台。
　　沈清泽看着面前两本历史必修一课本，纠结了下，最后把写“泽”的课本塞进抽屉里，拿着写佐辰的书上了讲台。
　　用这种模式上课并不是第一次，必修一第一单元讲中国古代政治制度，内容说多不多，分类列出来也不算少，所以佐辰一点都不慌，刷着自己罗马法的题。直到沈清泽讲到内阁和军机处时，她才悠悠将题合上，抬手去拿自己的历史课本……
　　然后，懵了……
　　脑子跟爆炸似的，她突然迷瞪过来昨晚总觉得落下的东西是什么，当即抬头看向沈清泽。
　　沈清泽像是有一丝注意力长在佐辰身上似的，在她抬头看自己的一瞬间与之对视，不慌不忙地冲她一笑。
　　“这个混蛋……”四字从佐辰牙缝里飘出，赶忙拽了拽林熙澄，“林，江湖救急！借历史必修一课本一用。”
　　按着上次的排名，前三名分别是沈清泽，佐辰和伊禾。第四第五是林熙澄和肖潇萧，第六第七也分别是被保送的洛思淇和梁毅邢。佐辰下来就是伊禾，她定不能找伊禾借。
　　五分钟到，沈清泽大跨布走下讲台，看在佐辰眼里，一点也没有当时弹古筝时的优雅。
　　“班长大人，你的书落我这了，”沈清泽装模作样地双手递上佐辰的书，完全无视佐辰的愤恨，接着说道：“1947杜鲁门发表演说，苏美冷战开始。”
　　除佐辰以外的同学都是一脸懵，纷起的议论声被历史老师一声咳嗽压了下去。
　　佐辰在心中骂沈清泽万万遍，面儿上仍是平常那副任凭天塌地陷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猛地用劲儿抽回来自己的书，“我一会儿要讲的是古罗马政治，你瞧你这都跳到哪儿去了？”
　　在佐辰跟沈清泽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下面又重新爆发出了低声吵吵人的议论。李雯的声音尤其突出。
　　“刚沈清泽他啥意思啊？”李雯用两只胖手一下同时搂住左右俩同桌的胳膊，一脸肥膘在八卦的引诱下不停颤抖…还带着几声咯咯的笑，两大拇指不停的相互碰撞，引得两个同桌不住得往中间她身上倾斜，“他俩之间不会真有那个啥吧？”
　　同桌崔静实在受不了她那一身膘，一边抽着自己的手，一边吃瓜，“不敢吧，他俩要在一起了，那该多少小年轻幻灭呐。”
　　班级在历史老师或任何一名老师余威下保持的安静，只要有刘颖李雯等人的存在就维持不了多久，日常秩序还是要靠佐辰这种流氓式的“暴力镇压”。
　　佐辰转身挑眉，班里立即安静下来。她玉指一指，示意李雯看看仍在外面看“鸡汤”的刘颖，“你若嫌班里冷，坐不住的话，就出去陪你的好姐妹，别在这用你的脂肪来释放热气。我不喜欢开窗，你别搞得乌烟瘴气熏得不得不去开窗透气。”
　　班里更为寂静……
　　佐辰办事儿向来对人不对事儿，说话待人非但严重双标，且喜走极端，这点是全校老师都知道的。但却没老师因此责备过她。
　　原因可能有三，其一，作为班长，她这点真的能很好地以最快的速度压住班里的混乱秩序，带动学习的氛围（多的不说，起码班里学习好的都在她周围）；
　　其二，作为学生，她毒舌，但心中有度，从未对同学造成实质性伤害；
　　其三，她本身成绩着实优秀，多多少少带有些“好学生光环”。也可能是顾忌佐辰家庭背景的缘故，对她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并不在佐辰考虑范围之内。
　　而单就佐辰而言，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十分精确地抓住了学校的命根，成功地让一所向来异常注重素质教育和形式主义的私立贵族中学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平日里还要好声好语地跟她交谈。
　　“既然都安静了，那我就开始讲这节罗马法了。”佐辰跟李雯满共七年同窗，深知她什么尿性，也不再难为她，“不过我还是要再提醒一个事情，在我讲罗马法的时候，请同学们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罗马法这一章节上，不要像沈清泽同学一样，往几千年后扯。”
　　沈清泽啧了声，摊了摊手。
　　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佐辰下台前重新环视了圈班里同学，基本上可以确定，没几个人的注意力在她讲的内容上，唯有始作俑者，一直摆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听得十分认真。
　　佐辰在坐下之前，专门扭过去瞪了沈清泽一眼。现在的她，只盼着历史老师能拖会儿堂，最好能拖到下节课上课……
　　当下课铃敲响，历史老师深深地看了眼佐辰后，踏着铃声走出来教室。
　　佐辰：“……”
　　好事者当即便涌了上来，肖潇萧拍了拍佐辰的肩膀，叫她扭头。“你们俩到底啥情况啊？”
　　“是啊辰辰，你们俩到底啥关系啊？”
　　林熙澄拍掉肖潇萧的手，刚佐辰找她借书时，她就很奇怪，都是住校的，平时课本一直放在班里，哪有没带书这一说啊？下一秒沈清泽的骚操作更让人惊掉下巴。
　　“我们绝对不会外传的！”伊禾带头起哄，立起了三根指头，其他几个人跟着伊禾学，一起保证不会说出去。
　　佐辰黑着脸，当这是宿舍啊？班里嫩多人看着，真有点啥消息还能轮到他们外传？班里同学肯定就快一步搞得人尽皆知了。
　　沈清泽神秘一笑，直接上手搂住佐辰肩头，“我跟她青梅竹马，一块儿玩大的！”
　　话和动作没一个避讳的……
　　“青梅竹马？”佐辰实在是坐不住了，蹙眉看着她的冤种朋友，“倒不如说是冤家。”
　　都说女人八卦起来要命，却没人说男人八卦起来更难打发，肖潇萧和梁毅刑眼里的八卦之魂比她俩同桌燃烧得都旺。
　　“我们两家的老爷子是忘年交，父辈之间玩得也很好，”又瞄了眼沈清泽，他好像很满意似的。佐辰眼中闪过一道暗光，嘴角忍不住勾起。
　　这既然是他先提的，那就别怪她掀他老底了。
　　“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那会儿啊，沈清泽还因为尿床被她妈妈罚着在家门口顶被子晾呢……”
　　刘颖隔着窗户看沈清泽和佐辰勾肩搭背，周围一众人笑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涌上来了，指甲陷进了肉里，她一定不能再掉眼泪了，一滴都不能。
　　“你凭什么！”她死死地盯着佐辰，眼中浓郁的恨像是要把人吞噬……“这次我一定不会再栽到你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