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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谢谢你,进入我的景深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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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雨水撞击着透明的伞面,雨水下街角仿佛蒙了层白雾。
费德宇撑着伞,第五次在心底咒骂那位丢下他就跑的损友。他的手指被飞溅的雨水渗透地发白发冷,用力戳了戳手机屏幕,好不容易才拨通电话。
“史政,你人在哪?你说的坐标我一个也没看到。我困在这巷子里,已经来回三趟了!”
“别和我说书店,什么书店左拐右转。我真没看到书店,影子都没。”
“这些门牌号码根本跳来跳去,找不到规律。更没找到你的5弄5号。”
“救命,您干爹快被冻死,儿子再不救驾就等烧纸吧!”
费德宇没好气地朝电话那头吼,半点不虚。说好的当地人呢,说好的简简单单就能抵达呢。还比不上一点都不精准的卫星定位!虽然卫星也没带对路,至少圈了个范围呢。
夹杂不清的话混在淅沥沥雨声中,勉强把那头的意思传来。
“什么?抱歉,你也知道一条路,其他不懂?”
“你是当地人,但是这里路太复杂,你也会走丢?”
费德宇听了一通,品出自己得继续奋战的意思,满脸无奈。眼睛却不经意瞄向街角的一只串串。
那串串在人家凸出的屋檐下缩成一团,毛都湿了,垂着脑袋,抖个不停。
他之前绕地昏头转向,根本分不出来周围大同小异居民楼的差别,还是看见这只一动不动的串串才发现自己开始鬼打墙。
不知怎么,费德宇看着对方瑟瑟样子的样子,竟品味出一丝同病相怜来。
“挂了。”
费德宇轻轻吁了口气。
今天黄历不佳,不宜出门,不宜交友。等等回去就把损友给拉黑了。
想毕,他撑着伞缓缓向串串走去。
离得近,这才发现那串串眼角湿了一块,垂在一旁的后脚软弱无力,正发出极低的呜咽。
费德宇老家养狗,一下看出这狗后脚严重骨折。
但身为一个学生,他也知道,他并没有钱给不认识的狗看病。
于是他蹲下身,轻柔道:“乖狗儿。”
狗凑上来舔费德宇的手。费德宇缩了一下,却想到什么毅然伸出手背让对方舔舐。
“汪。”狗儿污浊的的眼眸流下泪花。
一人一狗凑着不知多久,旁边忽然传来明显的刷拉声,伴随着沉重的轰鸣。
费德宇浑身僵硬,瞪大眼睛。
昏暗的雨幕中,铁门缓缓上升。米黄色的灯光显得那么温暖,那么亲切。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落地的透明窗逐步显示出几个金色大字:景深书店。
哒哒哒哒。
“哎哟这里怎么有个人,咦,还有条狗。”
玻璃门猛地被拉开,穿着白色拖鞋的女人诧异地望向遮雨棚下的一人一狗。
费德宇努力扯出笑容:“借躲个雨——”
女人道:“还淋地满身是水,快进来,店里有吹风机!”
“谢…谢。”费德宇哆嗦着泛白的唇,也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为自己眼拙懊悔。
书店里两侧摆了直抵天花板的白色书柜,里头密密麻麻都是书。
店里浓浓的书香下,能看出这里的主人很重视整齐。
女人边走边叨:“我这里常年开着,也是你运气不好,今天因为整理货源开得晚了点,但平常我也住在这后面,你有事情可以直接打进来。”
她顺手从书店柜台抽了张名片:“这是电话。”
费德宇舔了舔干涩的唇,伸手接过,烫金的字体龙飞凤舞写着“赵如凤”几字,就像女人给人的感觉,随性中带着气势。
费德宇说:“谢了。”
赵如凤:“甭客气,这里迷路的人忒多,被问路都问习惯了。”她瞥了眼费德宇:“还是你是来看书的?”
正好迷路*费德宇讪笑:“您真是真知灼见。这里路长得实在太像了。”
赵如凤说:“别拍马屁,赶紧吹头发。”
在费德宇吹头发的空档,赵如凤忽道:“黑水谭大学的学生?”
费德宇冷不妨被叫出身份,诧异:“你知道——”
赵如凤:“来这里的学生,十个有七八个是黑水谭的。”
她笑了起来,露出不明显的笑纹:“这里小巷弄很多,就是读了四年大学的也能迷路。”她又说:“说来挺巧,我们店长也是黑水谭的。”
她说着说着突然拉高音量:“小徐!”
费德宇拿吹风机搓着头发,从发丝缝隙望见远远来了个人。
那人抱着大大的箱子,面容被隐藏在箱子后。但身形很瘦削,约一米七出头。
他喊:“赵姐。”把箱子放下。
费德宇心想,好冷淡的声音。
但这想法只在他心里存留一瞬,便如烟飘散。
那人放箱子后就直直走过来,说:“手册都整理好了,数量一致。”
赵如凤说:“哎,手册的事情再说。现在给你介绍个校友,搞不好你们还认识呢。”
费德宇反射性露出灿烂的笑容,伸出手:“费德宇,黑水谭大学,化学系大四。”
那人抿着唇不说话,打量费德宇。
费德语又扯了扯嘴角,手还伸着:“你好。”
那人还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费宇德笑容逐渐僵硬。
那人似乎看够了,这才缓缓开口:“徐景,数学系大四。我们没见过。”说完很快伸手碰了费德宇一下。
费德宇心道,学校几万人,当然不太可能见过。但这场合,刻意停顿比较奇怪吧?
就好像…特意确认一样。
费德宇笑容淡了点:“化学系和数学系分开上课,没见过挺正常。”
徐景又点了下头。
轰隆隆隆隆——
吹风机继续嘶吼着。
没有话题的两人相顾无言。
徐景挪了下脚步,想继续去前台把事情办完,但看了看赵如凤,犹犹豫豫又把脚步挪了回来。
他左右回顾,最后侧着身子在费德宇旁边站定了。
赵如凤没在意两人间的尴尬,或者是浑不在意,高声道:“小徐,去泡杯茶给客人。”
徐景应了声,轻快地走了。
当费德宇吹完头发时,徐景刚好把水泡开。
费德宇关了吹风机,把头发撩开,终于有能力正眼看了眼前的人。
这一望就愣住了。
徐景的确很瘦,却瘦得不孱弱,全身肌理流畅,包裹着力量感。而他的皮肤很白,白的有些透;而眼睛却黑地很清澈,像是一汪泉水在流动。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自带一种“宁静”的气质。
一望过去就让人心生好感。
此时,徐景正弯着腰,专注的把泡好的茶水倒到白瓷杯里。
清澈的茶液顺着杯缘滚了一圈,在杯子里旋转着上升。
“店长前阵子买的龙井。”徐景递着茶杯说,眼底带笑。
“哦,好。”费德宇舔了舔唇,伸手,也跟着笑了下。
他本就没心没肺。这会儿,那点因为尴尬而涌起的不耐忽然就消散了。
玻璃门外,雨水还在淅沥沥地下着,店内店外,却像是隔着一个世界。
赵如凤不知从哪里拿了张躺椅,正摊着拿书看。
“赵姐。”徐景也递了杯茶给赵如凤。
赵如凤接了过来,唏嘘:“近期店里要办活动,小徐他们忙前忙后,好在终于要结束了。”
她伸手指着角落里一箱又一箱的道具、书,喟嘆:“这次可真要给我争气点,别再左支右绌了。”
徐景主动道:“不会的,这次预算多,人事安排也宽松很多。”
赵姐瞟了他一眼:“以及我们有个好的总召?”
徐景耳尖红了:“我第一次当总召——”
赵如凤摆手:“这话你说太多次,我早就知道了。我相信你,你也相信相信自己。谁不是第一次来的。”
费德宇听了一耳朵,这时候忍不住问:“什么活动?”
赵如凤停顿了下。
过了会,她说:“罢了,让你知道也没关系,这活动还和你们学校合作呢。徐景,你给他说说。”
徐景的耳朵还没退红,他揉了揉手臂:“一个服务学习活动。”
赵如凤:“等等等等,打掉重来!这样不行。你说详细点。”
徐景侧头望向赵如凤,温和地笑笑:“赵姐她很有理想,他希望在这里的大学生能多多和当地有连结,就设计了一系列的活动,让城市变成学生的教室,活动名称“城市游戏”。总共30个任务,完成就能获得证书。”
赵如凤嘟囔:“还能拿服务学习三。”
服务学习三是个大高校的毕业门槛之一,很多学校设了一系列的“服务”、“志工”活动,让学生通过辛勤劳动,贴近人民。
比起一堆扫厕所、带小孩,玩“城市游戏”显而更加有趣,还不像是其他活动得累积点数,能一次把学分拿到位,故甫一上架就被大学生抢破头。
费德宇不禁感叹:“真好啊。”他这感叹真心实意,他今天来这里就是来参加服务学习的。
但他的服务是帮忙收拾流浪狗之家。只能拿服务点数一点,对于必须做满十点的规定杯水车薪。早知道有城市游戏他就赶紧来了。
赵姐:“但论心力耗费,城市游戏不会比慢慢累积点数还简单,甚至麻烦许多。”
费德宇:“你有所不知。服务点数难的是做满十点吗?它难得根本是任务抢不过别人!”
徐景在旁边笑出声。
他是景深书店代理店长,还是城市游戏的总召,学校早已预留了服务学习的名额。
他没经历手速比不过别人的困境,但不妨碍他见到同学间抓耳挠腮的痛苦。
甚至还有同学特别写了小程序刷单,可惜才没过一天,就被学校给抓个现行。别的同学做十项能结束的,那同学还在努力刷单的路上呢。
赵姐笑说:“知道就好,赶紧来讨好我,我给你开后门。”
费德宇道:“姐,小的十项废物,只能给您讲笑话了。”他觑了眼赵如凤:“或者给您看笑话也成。”
赵姐:“你可真有意思,可惜我是正直的人,是绝不会被小利益给打动的。”
费德宇:“那您老的确挺闲。”
一壶茶慢慢喝完了。
赵姐拎着空杯子,忽然道:“对了,刚才那条狗呢?”
费德宇:“嗳,它好像还在外面?”
徐景:。
算了,徐景无话好说。
几人面面相觑,为彼此的反射弧捉急。
打断众人的是一阵铃声。
几人的视线在一番梭巡后,集中到费德宇的身上。
费德宇掏向自己的裤袋,把手机屏幕划开。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