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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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一日，开学的日子。
闻琤顺着学校公示牌贴着的班级花名册一张一张地搜寻自己的名字，最后在文科A班里找到自己的名字。
有点惊喜，有点庆幸。好在她选文科，不用将理化生成绩算在其中，否则她一定垫底，哪里还能分到重点班。
虽然，在重点班也是垫底。
看着排在最末端的自己的名字，又看了看排在第一名的名字。闻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人和人的差距总是这么大。
重点班和普通班不在一栋教学楼，闻琤找了一阵才找到新的班级。
她进去的时候，班级里几乎坐满了人，只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两个座位。
下意识地看表，离规定的返校时间还有近一个小时。果然，重点班的学生学习热情总是格外高涨。
她默默坐过去，在靠窗那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笔盒和数学练习册。
班里稍微有点乱，只有一点点。
大约是从前就熟悉的同学在一个寒假没见面以后聊聊天。
这屋子里没有闻琤熟悉的人。认识到基本都认识，毕竟都是常年在排行榜前头的人，大名如雷贯耳，一个也说不上话。
能坐在这间教室的，是帝都一中文科生最优秀的代表。
他们绝大一部分在分科以前就是重点班的学生，像闻琤这样逆袭考进来的是寥寥无几。
闻琤坦然接受自己的不优秀，并且决定从现在开始奋起直追。
她一直埋头刷题，连班里忽然安静下来都浑然不觉。
直到身旁的椅子被拉开，她才抬头。
先看见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他正在卸下背上的书包，随手塞进桌洞里。
也许感觉到目光的注视，少年垂首看她，笑了笑。
闻琤的脑子里好像烧了一壶开水，水沸腾了，热腾腾的水蒸气把她的脸都蒸得通红。
少年剑眉星目，眼珠漆黑，鼻梁高挺，唇很薄，连弧度都格外精致。格外正气的一张脸。
这时候，闻琤也注意到，几乎全班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当然，能吸引到这么多注意的必定不是她，而是她眼前这一位，叫做谢从琮的少年。
有人站起来，问谢从琮：“你就坐那里？”
谢从琮困惑的反问：“不是只剩下这里一个空座位了吗？”
这话让人无法反驳。但是闻琤知道，假如他不愿意坐这里，会有大把人愿意借给他让座位的机会交他这个朋友。
谢从琮已经坐下来，其他人也就收回目光，只有闻琤还怔愣地盯着他看。
他没有怪罪她冒犯，反倒是从书包里拿出笔和纸，写上自己的名字，向她做自我介绍。
“你好，新同学。我叫谢从琮，名字这样写。”把写着他名字的纸向闻琤的方向推了推。
闻琤反应过来，下意识把那张纸拿过来，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我叫闻琤。”
谢从琮点了点头，依旧笑说：“以后，请多指教。”
闻琤很有自知之明，尴尬地说：“我恐怕不能指教你什么，我学习很差。”毕竟他是排名第一名的学神。
本来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她这么当真。谢从琮险些没反应过来，停顿一秒钟，才说：“不要妄自菲薄，既然你能坐在这里，也证明你的能力。”想了想，又补充，“我想，或许我可以为你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如果有什么问题，不要客气，随时问我就好。”
他话音落，闻琤还没来得及回应，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前排女生立即回首，满怀期待地问：“那，我们也可以问吗？”
谢从琮应对自如，“随时欢迎。”
女生心满意足地回过身去。
谢从琮又问闻琤：“你要不要和我换个座位？”
闻琤以为他喜欢靠窗。
但是谢从琮指了指窗户，解释道：“虽然入春，但天气反复不定，偶尔也会降温。窗缝漏风，女孩子受凉，对身体影响很大。”
闻琤相信他说的话。他的祖母出身中医世家，他应当是具备许多这方面的知识。
然而闻琤还是很不好意思地拒绝他，“其实，我喜欢靠窗。”
谢从琮点头，不再说什么。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本英文小说来读。
刚翻过两页，前排女生再次回头，手里握着纸和笔，“同学，以后都在一个班里上课了，能不能留个微信号？”
他坦然应允，写下自己的微信号给她。
闻琤握笔的手用了一点力气，咬着唇，几乎微不可闻地叹息，没说话。
谢从琮忽然问她：“冒昧的问一句，我曾给你留下不好的印象？”
闻琤一愣，立刻丢下笔，慌忙否认：“没有！当然没有！”
“可是你好像很紧张。”他疑惑。
“紧张未必是源于不好的印象吧。”闻琤哭笑不得，再三犹豫，到底没说实话，而是编了像模像样的理由，“是因为你实在太优秀，我感觉只有想象里才会出现的人，居然出现在我面前。所以我才紧张。”
谢从琮没怀疑她在说谎，想必一直清楚自己的优秀。但他笑说：“我只是普通人，大可不必如此。”
很谦虚。闻琤觉得他大概是对普通人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因为谢从琮从来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说鹤立鸡群，而是即便在一片星空中，他依旧是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他的父亲谢景止先生，目前正在担任外交部新闻司司长，现任外交部发言人。每天在蓝厅里神态自如地应对一众死缠烂打的外国记者的优秀外交官。
仅仅是这样的身世，就注定他不普通。更别说他自入校以来，在每次考试中都位居榜首，并且保持着近乎碾压式的优势。
倘若只是这样，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一个神话。以后会被记在校史馆，照片贴在“优秀毕业生”的展览牌上，和闻琤扯不上半点关系。
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了。闻琤再次叹息，低头做题。可是一排又一排黑体字的题目在她眼前晃过，没一个字经由她眼球走进大脑里。
因为此时，她满脑子都是谢从琮。
闻琤第一次见他是在上学期期中考试以后，她被数学老师叫到办公室去，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额头训斥。
“我说你呀，能不能在我这门课上用点心。我知道你要学文，但学文和学数学总不冲突吧。能不能把做文科综合的时间分出一点在数学上？”
闻琤也很委屈。她是偏科很严重的学生，语文能答出一百三十七分的成绩，数学却还在及格线徘徊。“老师，我有努力过，也许是没有天分。”
“没有天分这话也好意思说？你上高考考场说自己对数学没有天分，判卷老师会因此给你判个满分来宽慰你吗？”
“……不会的。”
她是乖孩子，被这样劈头盖脸的训斥，也还垂着头乖乖听着，只是表露出难过的神色。
数学老师喝了口水，压抑火气，又说：“你的成绩在普通班里是很好的，只有数学拖你的后腿。假如你这门成绩提上去，是有望在文理分科后考入重点班的。老师希望你好。”
闻琤知道。她重重点头，刚想说几句表决心的话，有个同学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找坐在里面的另外一位数学老师。她赶紧往旁边让了让。
听见他道谢，是清冽干净的嗓音，像初春融化的冰雪，温柔地在河床里流淌。
闻琤下意识抬头，好奇这嗓音属于什么样的少年。
刚一抬头，数学老师说：“向谢从琮学习，别总是让我操心你的数学。”
被称作谢从琮的少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概刚要谦虚，被他的数学老师把话截过去，“你这不是难为人家小女孩嘛，进步也要循序渐进才对。”
谢从琮的数学老师姓韩，是个慈祥的老头子，笑眯眯地看着闻琤，“我听教你语文的张老师说过你，语文成绩很好嘛。下回数学考到语文那个分数，你们数学老师就不会训你了。”
闻琤的数学老师附和，“我看也成，估计让你一下子考到一百五十分也很难。”
“考到一百三十七分也很难。”闻琤没忍住，小声吐槽。
数学老师再狠狠地戳他额头，“有点志气行不行，语文都能考过一百三十分，数学就考成这个样子。”然后塞给她厚厚一本练习册，“回去做题。”
闻琤抱着练习册，“哦”了一声，然后说“老师再见”，走出去。
站在走廊的窗边，她把额头靠在玻璃窗上，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心里的酸楚，眼泪慢慢流下来。她没管，就让微微发咸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一直流到唇角。
一张面巾纸递到她眼前。
闻琤错愕地看过去，居然是谢从琮。
谢从琮目视前方，没有看她狼狈的样子，面容平静，很礼貌也很温柔，“擦擦眼泪。”
接过纸巾，整张覆在脸上，闷声说：“谢谢你。”
谢从琮历来有分寸，更加没有在人难堪时看热闹的习惯，只是在出门时见到她，不由得停步。
她大概不是坏学生，听两位老师交谈间对她赞许居多，对她如今不上不下的处境很是惋惜。
他不爱多管闲事，但她实在太可怜。分明伤心极了，却还忍着不哭，哭了也不愿让人瞧见，像是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总是自己默默躲在没人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不客气。”谢从琮回应，依旧没有看她，只是站在她身边，看向窗外。声音很轻，“没有必要因为一门科目的落后否认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唇角弯了弯，“你可能不知道，期中考试，你的语文单科成绩是年级第一名。”
听他这话，闻琤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眼看他，明显是不相信，“真的？”
谢从琮转过头去和她对视，眼神真挚，“是真的。”
后来，闻琤也和语文老师求证过这件事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一中的普通班不和重点班一起排名，几乎是分裂成两个世界。在重点班那边，每个人都在打探语文考了一百三十七分的同学是谁。
得知这件事，闻琤心里是有喜悦的。开了一瓶气泡水一样，心情轻松又雀跃。想到少年真挚的眼神和温柔的笑容，又不自觉红了脸。
他肯定已经不记得了。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闻琤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表，距离规定的返校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合上练习册，准备迎接新的班主任。
这时候，谢从琮忽然开口，“这本练习册你还在做？”
被他吓了一跳，“什么？”
他眼睛璀璨如星子，含着笑，食指落在练习册封面上，“这本练习册，不是期中考试后你们班的王老师送给你的吗？”
作者有话说第1章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