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上，有只蝴蝶》简川流

6、Past Five.

　　“小灵，我们要去球场打球，你去吗？”
　　“好哇……”小灵懒懒地趴在他的肩上。反正到哪都是睡觉，它是不会在乎地点的。
　　叶铭登上自行车，尽量踩得慢些，身怕吵醒了肩上睡得正香的蝴蝶。（主要是担心这家伙一醒立刻从蝴蝶变成麻雀。）算算它在自己家呆了有些日子了，要是哪一天自己耳朵边突然少了它烦人的声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觉得不习惯。
　　“小灵……”
　　“怎么？”叶铭扭过头，奇怪地问。却发现肩上的小灵睡得正熟。
　　“小灵，你不要走啊……我、我情愿一辈子呆在这里……你不要丢下我。”翻了个身，换了个角度继续睡，眼里微微地渗出了几滴泪水。
　　叶铭不解地看着他，这家伙说什么？跟自己说话吗？
　　绕了个弯将自行车停在路边，一边的死党们便抱着篮球走了过来。随口应了一声，叶铭将小灵放进了储物箱里，半掩着门。
　　刚走出门口，一个身影便跟了上来：“庆叶铭。”
　　他回头，是云系。眼神威胁地瞪向身边的几个人：打小报告？哪天我把你们都挂在球篮上就搞笑了。
　　“我来这里你不会不高兴吧。”云系上前一步。
　　“不会……”叶铭后退一步。很烦倒是不假。抢过死党手里的篮球，便往球场走去。
　　当时针指向10的时候，小灵终于冬眠完毕。窗外传来叶铭的笑声，“打球去了？”揉揉眼睛，飞到了窗台上，“真是的，既然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哪只老鼠把我叼走了，不是害惨过做标本？”
　　球场上穿着一件黑色长袖外套的人就是叶铭了吧。今天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身上，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柔和温暖。小灵安静地笑着，余光瞄到了隔壁走廊上的另一个身影。
　　这一次它真的动用了所谓的“第六感”。真觉告诉它，这个人就是“云系”了。
　　小灵看着她趴在栏杆上笑得灿烂的表情，心里却气愤得不得了。“看什么看啊？要是你从楼下翻下去我一定不会觉得奇怪。那个该死的庆叶铭……啧，怎么笑得这么欠扁？”（小流：“……”）
　　散场了，云系立刻从包包里拿出一瓶水朝叶铭拿跑去。看着叶铭笑着接过，小灵气得是牙痒痒想咬人：“你以为你是谁啊，敢给我们家叶铭送水？可恶……我诅咒那不是水是醋！”
　　“阿秋——”浑身打了个冷战，抬头发现小灵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紫蓝色翅膀上的花纹奇特古怪，闪着荧荧的冷光，上市某个穿透了这双翅膀看着这个世界的某个灵魂。
　　小心地推开身边的云系，待他支走了其他人后，便静静在小灵的身边坐下。
　　“小灵。”他开口，“我答应云系了。”
　　小灵半天不说话，在叶铭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却冷冷地吐出一句：“那颂灵呢？”
　　叶铭一愣，又重新低下头：“那天晚上你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回答你。如果我心爱的人不见了，我一定会等。可是我等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我现在只能放弃。云系喜欢我，颂灵她又不在了，难道我现在也不可以接受一个喜欢我的人？”
　　“借口！”小灵冷笑着打断，眼里都是讽刺，“她离你这么近，但你却不敢去找。你这个软弱的人，不敢面对，连你自己的心都怕！”沉默了许久，小灵才缓缓地抬起头。
　　叶铭的汗毛“嗖嗖”全立了起来，这种眼神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庆叶铭，我讨厌你。”
　　“哐”的一声响，叶铭连忙扶住旁边的设备才没让自己跌下，慌乱地抓住扶手：“你说什么？”
　　小灵没有回答，一跃飞上了窗台：“你失去了多少东西，可能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风一样飘出了窗子，往天空飞远了。
　　“小灵！”叶铭夺门而出，拼了命想要追上他，却在这一瞬家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想追回的是颂灵。
　　不知道跑了多少的路，累得抬不起脚的叶铭一拳砸在了身边的石墙上。自己真是没用，小灵说的对，自己什么都干不了，连一只蝴蝶也追不回来！
　　缓缓地抬起头，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闯进了一个古老的小巷子中。
　　太阳就要收回最后一丝光芒，原本便凄静小巷中更是笼罩上了一片灰暗。那是一片翠绿色的草坪，虽到了盛夏，却还依旧似初春的幽美。但这片草坪的中央，却耸立着一棵枯黑的大树。焦黑的树枝上没有一片叶子，按理说这应该是乌鸦的巢穴，却似乎连一只微生物也不存在。
　　叶铭心里一阵抽动，一半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另一半是在那棵枯死的大树上有这一个他再也熟悉不过的影子。
　　再走草坪，小灵便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自己面前，脸上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余怒了，反而调皮地眨着眼从自己笑：“呵呵，叶铭你好笨，被我骗了那么久！”
　　“嗯？”他不明白。
　　“我告诉你哟，其实我是骗你的。什么无家可归？我这么说你才会收留我嘛！”小灵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还有，我不叫小灵，我真正的名字是岳小银。”
　　“嗯？”他觉得他的脑子要变成浆糊了，“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好玩？
　　小银漫不经心地抖动着自己的翅膀，语气很冷淡：“有一个人叫颂灵啊，不然你以为我真的那么有心机跑到你们家里找你麻烦吗？”
　　“那为什么……”没由来的，一听见“颂灵”，自己的心又开始乱了。
　　飞到了一根低垂至地的树枝上，它垂着头，笑容里带着忧伤：“这里是我出生和生长的地方，对于我来说这里就是囚牢。我一出生就呆在这里了，可是这里连一条可以陪我说话的虫子都没有。”小银抬手，这项草地的边缘没“你们人类是看不到的，那边缘的另一边对于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我出不去，也没有人会进来。出生到现在，我就这么过着一个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是又一天，一个女孩无意间闯了进来，她是我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我第一个朋友，她就是颂灵……
　　“小灵她每天都回来，她每天都回来陪我聊天。她告诉我她有一个同桌，叫庆叶铭……知道我为什么我那么了解你妈？你可能从来都不知道，小灵她比自己还了解你！
　　“但是有一天，小灵却是哭着跑回来的。她说，那个她一直以来喜欢得入骨髓的人既然对她有那么多厌恶……”
　　叶铭这时候才回过神来——那天，颂灵原本也要跟自己告白的，不了走在门口听见了自己对云系的那番“真心话”。但是她为什么不听自己解释？既然一点机会也不留给自己。“那她现在在哪？”
　　小银撇过头，半天没出声。就在自己差点没把叶铭急死的前一秒，它才缓缓张口：“她离开，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我。我告诉过她，因为我的‘与众不同’，上帝担心我惹出什么乱子，所以一直把我关在这里。我说我好想出去，好像自由，但是我没有想到她至今还记得……”
　　不知道为什么，叶铭一听见这话，下意识地想起上次小银把上帝骂了个立里透天的那个情景。
　　抬头往天空冷哼一声：“小灵真的跑去求上帝了，可是上帝说，‘我不可以这么轻易地放它走，除非你留下你的灵魂做担保。’小灵也好傻，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灵了。只是到后来的一天，有一个人走进来告诉我这一切，并说，‘你自由了。’
　　“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没有小灵之后我又是一个人了。于是我想，既然小灵是为了帮我，那这次我也要帮她！从这里出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那个小灵口中常念道的庆叶铭。可是没想到，你这个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白痴……”
　　“她人在哪？！”现在他才不关心自己什么白痴不白痴的，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害他晚上睡不着觉的家伙在哪里。
　　没料到叶铭会如此激动的小银呆了会，唇边才多了几分笑意，却没有停留多久：“她虽然没有了灵魂，但是她阳寿未尽，只能像一个植物人一样一睡不起。小灵的父母也不想放弃，就带她去另一个城市治疗……”
　　叶铭的眼圈红了。他觉得自己真应该去跳楼，或者是找个人给自己几个耳光。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不拉住她？既然连这么点勇气也没有了？如果他解释的话，也许小灵就不会这么放弃了……他真恨自己！
　　“你想让她回来吗？”只要他点头，自己就不再留念什么了。
　　回过神的叶铭用力擦了几下脸，将掉下来的前发拂到后面，吸了吸鼻子，扭头看向远处。太阳快落山了，夕阳的血色已经洒遍了大地。
　　“她回来，我就和她解释……如果她不听，我也不会再让她从我身边离开……”

　　也很近，趴在叶片上的小银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叶铭。
　　“太可惜了，你这么做不值得啊！”一个打扮鲜艳的男人摇着头，在他的身上隐隐透着王者的光芒，“你有着很多同类想都不敢想的能力，又得到了你朝思暮想的自由……哎，为了一个朋友你值得这么做吗？”
　　一边的小银不说话，冷冷地白了他一眼：“那些东西，我都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