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某》酥饼一块

2、王家

　　重生到这个身体已经一周了，休养得也差不多了，女孩儿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靡生活，过得那是相当一个小心翼翼，却被雪月看在了眼里，痛在心里。

　　你说原来好好的一个混世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谁敢欺负她呀！怎么落了水丢了半条命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做事情畏手畏脚的感觉。

　　雪月照着实话说给了王老太太听，王老太太也很是心酸。

　　“这丫头从小就没有娘了，我宠她一点怎么了？倒是她那个做爹的，整天公务繁忙为由，理都没理过这个女儿，这落水都一周了，也没见他来看望过几次，看了一次还一副冷冰冰的感觉，看得我都寒心。蕴儿都那么大了，不表现出来不难过，也不代表她爹对她这样她真的不难过啊。”王老太太的声音里带了点怒气。

　　“老夫人您别生气了，因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就不太好了。”雪月连忙劝解道。

　　“我想……蕴儿那样子也不是一个事儿，一整天都是一些丫鬟婆子的也带不好她，这次更是疏忽得让她落水这样的事情都发生了，不如，我把她接来和我住一块，你觉得可好？”王老太太突然提议道。

　　这个事情她一直都在思虑，自从王蕴的亲娘死了之后，王蕴就那么一丁点大的小人儿，整天住在她娘原本住的院子里头，那么大，她得多寂寞啊。而且触景生情什么的，看到以往亲娘活着的时候生活过的痕迹，难免也会觉得难过。那些下人丫鬟婆子什么的，也带不出什么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出来。

　　她那么一个老人，晚年生活难免也寂寞了一点，整天就烧烧香拜拜佛念念经什么的，虽然子孙满堂，但是除了每日的请安以外，若没有什么事情，也没什么人来了，她这里可是冷清得很，是时候增添一点热闹了。

　　可是如果平时没什么事情突然就说要把王蕴接过来住，就显得过于偏心，对王蕴也不是一件好事，现在正好因祸得福，可以刚好在这时候提出来，相信其他人也不敢多么反对。

　　雪月一听连忙跪下：“老太太！小姐能在您跟前亲自教导，那是莫大的福分啊！”

　　“唉……终究，是我们王家，对不起你们大小姐……”王老太太叹了口气，将雪月扶了起来。

　　雪月低着头，想起以前侍奉的主人，眼眶不由得红了红。

　　当初王家八抬大轿抬着王蕴的亲娘谢家的大小姐入了王家，那是整个长安都知道的喜事，连皇上都派人来道喜。

　　王家现任家主王德明现在是太子的老师，而之前，是当今皇上的老师，谢家是长安鼎鼎有名的书香世家，出了很多状元，圣宠不衰，而谢家大小姐也是端庄贤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芳名传千里。

　　这两家强强结合，一直为长安的人士所攀谈的一件大事。但是只有王家和谢家的人才知道，王家对谢家是有愧的。

　　在娶谢家大小姐之前，王德明就已经有一个通房丫头朱氏不知怎么的就怀上了孩子，不过谢家大小姐宅心仁厚，对这些东西既往不咎，她依旧是王家的正房夫人，那个通房丫头被谢家大小姐亲自主持抬了姨娘，这也是为何王家的嫡女还有个庶姐的由来。

　　而谢家大小姐为人通情达理，和王德明也很是恩爱异常，没多久就有了王蕴的诞生。但不知为何，谢家大小姐在生下嫡女王蕴之后郁郁寡欢，没多久便去了。

　　没想到刚去了一年多，王德明便娶了这三姨娘杨氏回来，当时的杨氏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件事一直是王家的一件丑事，王老太太气得差点没缓过来，直说对不起老谢家，经此一事之后王老太太倒是待王蕴越发的好了起来。

　　不过谢家还是对此颇有怨言，久而久之两家的关系也不如往常那般好了，甚至都不再有什么往来。

　　一开始王德明对王蕴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就是不知道那个新来的杨氏说了什么东西，用了什么诡计，有一次让王蕴差一点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差点没气死王德明。虽然其中必定有蹊跷，但是那时候王蕴确实霸道不讲理，所以也就没人在意她的说辞，只觉得这个小孩心肠太狠了，和她娘亲是半分也不像。

　　自从杨氏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之后，王德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王蕴的死活了。

　　雪月是跟着谢家大小姐陪嫁过来的丫鬟，是谢家的家生子，从小就一直侍奉着谢家大小姐，对谢家大小姐那可是忠心耿耿，也一直对二姨娘朱氏和三姨娘杨氏很是看不起，更是气愤谢家大小姐嫁入王家之后任劳任怨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对于王蕴，她也是真心对待着的，真心希望她好的，那毕竟是自家小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磕着碰着她都要心痛死了。

　　“就这样吧，今晚我和你们老爷说一声，明日一早我就和她们说清楚，你今晚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吧。”王老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了。

　　当晚，王老太太和王德明提起这件事之后，王德明只是思虑了一下，仿佛觉得有点不妥。

　　“娘，您也上了岁数了，带着蕴儿也不太妥当，她还是个孩子，还那么专横霸道，万一冲撞了您，就得不偿失了，您要是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不如就把萱儿放到您跟前吧？”王德明问道。

　　王萱是王蕴的庶妹，就是后来抬进门的三姨娘杨氏的长女，由于王德明爱屋及乌，对王萱也是格外宠爱，用的吃的都比照着王蕴这个嫡女的标准来，甚至有时候比王蕴的待遇还要好。

　　王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蕴儿在你眼里到底是有多不堪！”

　　“娘，息怒、息怒！就当是儿臣说错了话，您别生气。”王德明立马半跪了下去。

　　“我看你是越活越糊涂了！”王老太太生气的不想看他一眼。“蕴儿那孩子从小没娘，她娘也没有做出半点对我们王家不敬之事，一直安安稳稳，主持家业，还帮你生了蕴儿，是我们对不住人家谢家，怎么人家人还没走几年，你就那么忘恩负义！你平日里是怎么对待蕴儿和其他几个孩子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倒是你，哪里可以做太子的老师，别把人家太子给教坏了！”

　　王德明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被自己娘数落了一顿，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敢顶嘴，毕竟他娘说的也很有道理，可是这几年王蕴的行为他看在眼里也是恨铁不成钢，而且王蕴她娘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碰一下都扎心的疼，所以他干脆就对她冷漠了起来，怎么说她也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嫡女，王家也亏待不了她，到了适嫁的年龄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添点合适的嫁妆也就了结了。

　　“我已经决定了，明日就会和她们说，你回去吧。”王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了，只能放软了一些语气接了一句。

　　“娘您高兴就好。”王德明叹了口气，告退了。

　　离开了王老太太的静心居，王德明抬头看着夜空缓步朝自己的院落走着。

　　这么些年了，他确实对不住谢家大小姐，如果王蕴……能像她庶姐那样懂事一点，他也不是不喜欢的。

　　正想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老爷，我们夫人身体有些不适，想让老爷过去一趟。”

　　王德明定睛一看，是杨氏身边的大丫头，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面带路吧。”

　　杨氏在梳妆镜面前被丫头伺候着卸妆，那副容貌即使二五六了还是惊艳非凡，王萱在软塌上逗弄着弟弟：“娘，爹爹今晚还会来嘛！”

　　“会的。”杨氏浅笑了一下，对于自己的魅力，她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那我想要的那套首饰……”王萱期待地看着自己娘亲。

　　“放心，今晚娘帮你要了来，不就是一套首饰吗，我们萱儿想要什么有什么！”杨氏笑着说道。

　　——“夫人，老爷来了。”大丫头蓉儿在门外喊道。

　　杨氏立马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来：“萱儿，你带你弟弟下去睡觉吧，夜也深了。”

　　“好的，娘！”王萱乖巧的点点头，让乳娘抱起小小的弟弟跟着自己退出了房间。“娘，你要好好休息呀！”

　　王德明一进来，杨氏就很顺理成章地迎上来并帮他更衣。

　　“你若是哪儿不舒服，就不用那么操劳了，要是累坏了就不好了。”王德明怜惜的说道。

　　“没关系的老爷。”杨氏柔情似水的说道。“伺候老爷都是妾身心甘情愿的，怎么会感觉累呢？”

　　“唉……就属你最善解人意了。”王德明叹了口气，坐到了床上去。

　　“老爷，您今日一回来就被召入静心居，是不是老太太说了什么？”杨氏跟着坐到他身边来试探地问道。

　　王德明一听又叹了口气：“娘说晚年感觉有些寂寞，就想将我们家一个孩子养到她跟前去。”

　　杨氏一听，眼神一亮：“那是好事啊，哪个孩子被养到老太太跟前，以后出去说起来都好听，毕竟是老太太养出来的人，那就是不一般啊！”

　　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美名一时的，声誉也是顶好的一个人，如若是说出去哪个孩子被她教养长大的，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情，就不怕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而且若是养到她的跟前，她一定会偏爱一些的，那就完全不愁这孩子的以后的事情了，她老太太安排好的一切都是全方面考虑好的。

　　“是好事，这件事情我也没有阻止，可是娘想养在跟前的孩子是蕴儿啊。”王德明有点头疼。
　　蕴儿那个性子，怕是能把老太太给气坏了去。好事不做就罢了，坏事麻烦事做了一大堆，别整到最后这好事都成坏事了。

　　杨氏的眼神闪了闪，还是弯了弯嘴角：“谁养到她跟前去都是好事啊，蕴儿也是王家的孩子，老爷您何必为了这件事和老太太置气呢。”

　　“我原本想，把萱儿养到她跟前去是最好不过的了，萱儿还小，性子还没有养成，你这里又有栋儿要亲自教养，可能萱儿不太顾得住，把她放到娘跟前养着也是一件好事，可是娘一开口就想要蕴儿。”王德明皱起了眉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杨氏立马笑了起来：“老爷，您有这份心，我们萱儿就差不到哪儿去了！”

　　见到杨氏笑了，王德明心里的不适感消除了很多，眉头也没有皱得那么紧了，两人聊着聊着便睡下了。

　　杨氏看着自家老爷的睡颜，笑容渐渐消失。

　　那个老太太，偏心真偏得没眼了，怕是对王蕴这次的落水事件产生了一些猜疑，但是又怎么样，再怎么怀疑都怀疑不到她的头上来。

　　也罢，就算把王蕴那丫头养到跟前又怎么样，不成器的还是不成器，以为放到眼前就能完完全全护得住她吗？

　　阻拦她道路的任何事物，包括这个嫡女，她一定不会留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