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路》Rem

3、（三）

　　是夜晚饭过后，徐长卿一个人踱步走到后院亭中，凝视着皎洁的月光，心里却感觉坠着般难以喘息的痛。“景天……景天……”记忆中，自己似乎总是称呼他景兄弟，但真的是兄弟吗？只是兄弟吗？

　　“长卿大哥。”雪见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出来。

　　徐长卿吓了一跳，无意识地擦了擦眼角，怕有什么被看出来。“这么晚，还没睡啊？”

　　“长卿大哥不也没睡吗？”雪见走上前，刚想要开口又闭上，反复几次，长卿明知道她有话要说心里却也不催促她，反而像是怕她真开了口似的。“长卿大哥，除了紫萱姐，其实你心里一直还有个人对不对？那个人是菜牙……对不对？”雪见终于开了口，越说越一发不可收。“对不起，我不该让你上天庭求玉帝的，你一定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条件他才会肯救菜牙的，对不对？是我让你这样为难的……对不起，长卿大哥……”

　　“雪见姑娘，”徐长卿看着雪见，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你要记住，以后，我只是蜀山派的掌门，徐长卿。”他背过身又看向月亮。“不是你让我做的决定，你不求我，我也会这么做的。有的人，一辈子，放在心里，就够了……你走吧，我想再自己待会儿。”

　　“你……不想陪陪他吗？”雪见咬了咬嘴唇，她不知为何竟愿意成全眼前这人，也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她才是那个被成全的人。

　　徐长卿似乎被这个提议打动了，他又转回头打量雪见，半晌，才说：“不必了。长卿累了，先失陪了。”

　　“白豆腐。”

　　徐长卿抬眼看见景天扶着廊柱，远远地站着，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景兄弟，你怎么出来了呢？你身体未愈，夜凉如水，对你身子大是不好啊！”

　　景天看了雪见一眼，雪见知趣没多言便抬步隐没在走廊另一端了。

　　“白豆腐，你陪我坐坐吧，反正明天我不就会痊愈了吗？”景天故作轻松地说。

　　徐长卿点点头，脱下外袍披在景天身上。

　　“真是好笑……转了好大一个圈子，”景天将自己埋在徐长卿的外袍中，喃喃自语着。“原来不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原来是要如此才注定走那三百天的路……原来习惯这么可怕，现在披着你的衣服才明白总是围绕在记忆里的味道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

　　“景兄弟……”徐长卿皱着眉，心痛地注视着景天。“那三百天和景兄弟相处的点滴……长卿……绝对不忘。若景兄弟心里真有长卿，长卿只求一诺。”

　　“你说。”

　　“明日……明日请一定要按照长卿所说行事，长卿保证绝不会做自损之事为景兄弟延寿。”

　　“白豆腐，这是你第一次开口向我要承诺……”景天说着苦笑一声，手搭在肩上。“我怎么能不答应？我知道，你啊，其实也是一块硬邦邦的北豆腐……决定了的事，不会改的。”

　　徐长卿忍住眼中想要迸出的泪水，伸手握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景天的手，浅浅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