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第 13 章(一修) ...
-
到住处时间已晚,苏浅欢从他的车上下来后不停揉自己的脑袋,头疼三天两头地发作。
这身体素质是越来越差了,大脑里的神经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如发条般越拧越紧,紧绷得像随时能断掉。
头疼成这样的老毛病很久不曾发作过了,苏浅欢只想躺下,眯一会缓解缓解。
顾不上身后的人,她大步朝屋里走。
叶知礼微微一愣,她近乎是小跑着到客厅大门,只留下个纤细背影供他瞥瞥。
她突然不油腔滑调,说上一两句语不惊人的话,变作一腔沉默,叶知礼都有些奇怪,凝望着她的身影看了许久。
等人进门了,他才调头将小电驴开进后院。
梅姐在客厅打扫卫生,听到门口“咔嚓”的解锁声,抬头直直地过去,一眼看到苏浅欢手臂上乌青的伤口,顿时愣住:“怎么搞的?”
司楠只说他们出门买东西去了,没提受伤这一茬。
“猫咬的。”苏浅欢如实回答,秀眉皱成抚不平的褶皱,脚下速度加快。
梅姐大吃一惊:“啊?奥利奥是疯了吧,这、这真对不住。”
“已经打过针了,不要紧。”
“哎……那我把疫苗钱转你。”
说到这个,苏浅欢匆匆的脚步骤然刹车,忆起白天叶知礼提说的话,她侧身和梅姐说道:“不用,梅姐你这儿还有空房吗?”
住别人的婚房苏浅欢不自在,她尚存的道德感也不断盘旋在脑子里提醒她不合适,但如果是搬去酒店她又不乐意。
近水楼台先得月,同一屋檐下显然更方便她施展对叶知礼的那点儿想法。
梅姐困惑:“有倒是有,刚空出来一间。”
“留出来给我吧,我等会儿就搬过去,”苏浅欢从斜挎包里摸出信用卡递过去,“房费直接刷这卡上的。”
梅姐云里雾里接过,不理解她忽然间要换房间,听见她又说:“住的时长的话,叶知礼住多少天我就住多少天,按照他的来。对了,他们整个团队的也一起结了,从我的卡上刷。”
“???”这妹妹是做啥子啊。
梅姐大脑宕机中,懵然半晌恍悟苏浅欢的意图,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妹妹追人也太舍得下血本。
叶知礼他们那一群人住了有小半年的时间呢,总的花费算下来开销不小,苏浅欢眼都不带眨的,说结账就结账,干脆利落。
梅姐迟疑地说道:“我和小叶商量下。”
苏浅欢头痛得要炸裂,不想和她就这种事情浪费时间,“放心,我和他说过,他同意的。”
梅姐被她乍冷的语气弄得讪讪一笑,没再多问。
苏浅欢又要了房间号,迅速回房,随手将手提袋扔床头后,立即窝进被子蜷缩起来,试图入睡压下这该死的头痛。
夜里折腾到凌晨五六点她才勉勉强强进入睡眠状态,去被噩梦魇住,梦里惨叫哭喊声阵阵袭来,犹如耳边惊雷,炸得她的神经轰然断裂,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哼哧哼哧喘着大气。
心跳的速度一下比一下快,苏浅欢浑身冒出冷汗,骤缩的瞳孔里惊恐害怕犹在,少倾后变得冷静无波无澜,眸底一片凉意。
摸出枕头下的手机,转移注意力,她给阳晨发了条消息,让阳晨透露点消息给陈嘉他爹,最好是添油加醋版本,就说小兔崽子在外为非作歹,不干人事。
这点小忙,阳晨是不会嫌麻烦的。
撑到阳晨回复,心跳也平复下来,苏浅欢倒头强迫自己继续睡觉,试图补眠压下这经年没有发作过的毛病。
许是被梦魇魇住,又加上吹了风,苏浅欢低烧复发,精神不济,基本窝在房间不动弹,也提不起心思骚扰叶知礼。
叶知礼身边清静不少,但直觉缺了点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翌日,片场的戏份拍完,他收拾东西照常回到咏梅小院,脚步在大门口停驻片刻,下意识抬头看向苏浅欢的阳台,窗帘翻飞,不见人影。
叶知礼敛回视线,唇角抿直,心情像蒙了层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傻逼一样。
进了客厅,大伙儿各忙各的,偶有人提起怎么不见苏浅欢,眼神瞟着叶知礼。
像是在询问一般。
叶知礼拉着脸,抬眸深重地扫视过去:“看我就能知道?”
众人噤声,面面相觑。
这是吃炸药包了,在片场还不这样,回来提到苏浅欢就炸了。
叶知礼去浴室冲澡,中间老詹打电话过来,他关了花洒,接起来问:“什么事?”
“今天打第二针,忘了?我都在诊所等了一天,都没见着你过来,纳闷好久,不在我这儿打针也告诉我一声。”
叶知礼皱眉:“不清楚,你没叮嘱她第三天要打第二针吗?”
那必然是叮嘱了的,可老詹没苏浅欢联系方式,找不着人,自然找叶知礼最方便。
叶知礼单手潦草地擦干身体,脑子里盘旋起苏浅欢那晚不太对劲的行为,分不清她是故意而为之,还是真的哪儿不舒服。
嘴比身体诚实,叶知礼说:“我把话带过去。”
老詹:“你最好直接把人带过来。”
“......”
挂了电话,叶知礼去找梅姐,想让她带苏浅欢去老詹那里。
梅姐不在,客厅里留有便利贴,出门去了老伴家,在那边过夜不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看向没有亮灯黑漆漆的房间,眉宇间打结,五官棱角绷得有点紧。
说不清道不明的躁。
叶知礼长腿迈出,不过两三分钟到苏浅欢所在房门口,薄唇抿成没有弧度的直线。
抬手,敲门。
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楼道回响。
等了半晌,无人开门。
叶知礼眯缝起眼睛,手移动到门把手,还没碰上,门从里面开了。
苏浅欢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抬起眼皮都费力,张嘴说话才发现嗓子干涩刺痛。
她舔了下唇,有气无力地说:“找我?”
叶知礼脸色变了变,伸手摸她的头,果然发烧了,温度高得惊人,能煎蛋了都。
“生病了不知道看病?想把自己烧成了傻子?”
生病使人脆弱,苏浅欢脑子转得慢了,脑仁一抽一抽的疼,嘴上花言巧语的能力也减退,痴怔地杵在原地一声不吭。
良久,她把纤细白皙的手臂伸到他面前,嗓音嘶哑地说:“哦,那打针。”
苏浅欢眼神没有实质的聚焦,脖颈的汗水濡湿了头发,一缕一缕凌乱地贴着,意识模模糊糊,头晕目眩让她身形有些晃悠。
叶知礼及时托住她的腰,薄唇抿得更紧,心头思绪一言难尽,既恼火,又烦躁。
苏浅欢不老实,推开他的肩膀,低声喃喃道:“热,离我远点。”
她手软无力,推人的劲儿如鸡毛掸子拂过,对叶知礼来说不痛不痒,劲臂从她的腘窝穿过,把人打横抱到床上,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
完事,他坐在床边压住边角,防止她乱动掀开被子的同时,打电话让老詹上门治疗。
苏浅欢忽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扬起一股热风。
叶知礼未来得及有动作,怀里多出柔软的身体,不断往前拱,双臂搂住他的脖子,如抓到一根救命浮木,力道紧固。
苏浅欢的头抵在他的肩窝,呼出的气息潮润,似乎要酝出一滩水,渗进肌理深处。
她语带祈求:“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叶知礼浑身僵硬,抬起至半空,想拨开她的手闻言后滞住片刻,转为去摸她的后脖颈。
高温不退,越演越烈,怕是烧糊涂了。
苏浅欢梦到很多光怪陆离的场景,一会儿是阴险恶毒的脸;一会儿是噩梦般的车祸,鲜血如曼殊沙陀,遍地生花;一会儿又是爷爷苏景年说“我要走了,浅欢要好好的啊”。
她舍不得苏景年走,他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就要走呢。
苏浅欢把躺下血泊里的苏景年抱住,耳边却不断听见生命消亡的声音,一点一点流逝。
她拼命挽留,说不要扔下我、不要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
然后,梦里的场景又变换了,她看见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长相模糊不清,说:“好,我不走。”
苏浅欢的心被安抚,浑噩的意识让她无法辨别男人是谁,却下意识觉得十分有安全感,她换了个姿势,枕在自己觉得平坦舒服的地方,沉倒头就沉沉睡去。
老詹收拾好医药箱,扫了辆共享单车,紧赶慢赶过来,就瞧见眼下略显暧昧的场景。
叶知礼半躺在床头,苏浅欢头枕着他的腹部,长臂像抱枕一样紧紧抱住他的腿,他眉目低敛又蹙得厉害,僵身体不敢动。
老詹咳咳,垂头眉开眼笑,看破不说破,迎来叶知礼黑脸横他一眼。
给苏浅欢打完疫苗,安排上三小瓶点滴,交代完注意事项,老詹便默默退出舞台,留给成年人的二人世界。
翌日清晨醒来,苏浅欢除了感觉到身上一阵出汗过后的黏腻,脑袋里抽痛的疼消除八分,意识有些恍惚。
双手撑着床坐起,她眯眼看风撩起窗帘,溜进来的一米阳光,璀璨耀眼。
窗边的垃圾桶里有残留的医用药品和注射器,床头还放了水盆和抹布,任谁看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浅欢楞怔了下,昨夜的梦境与现实交织,她是梦见了苏景年,但后来那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是...
她有印象,叶知礼来敲门。
是他?
苏浅欢从通话记录里调出他的号码,拨过去,嘟嘟几声后终于接通,叶知礼冷冽的声嗓音经由电磁润色后有种沙哑感。
他自喉咙里压出一个字:“谁?”
苏浅欢盘腿坐在床上,一本正经地问:“你好,需要特殊服务吗?”
叶知礼二话不说掐断了通话,苏浅欢惋惜地砸吧砸吧嘴。
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弹跳下来,换衣服化了个精致的妆容,头发拢成高马尾。
溢出来的好精神,以及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叶知礼。
还不到早上八点,偌大农家小院里徜徉着清晨雨露后的水润,打扫过的地板光可鉴人。
苏浅欢推开门拥抱新鲜空气,碰上正给她端早餐过上来的梅姐,立即上前接了过来,“谢谢梅姐,辛苦。”
梅姐上下打量着她,瞧她精神真的不错,但看她穿着打扮像是要出门,不免担心:“要出去啊?还是别去外面吹风,休息好了再说?”
梅姐早上赶回来做早餐,遇上出门的叶知礼,被特意嘱咐多看着点苏浅欢,别到处乱跑,又引起发烧。
苏浅欢明白梅姐的心意是好的,她还是摆手,“老毛病,挂完水不用担心,基本好全了。”
见梅姐拧巴纠结的样子,她叉开话题,“怎么不见其他人?”
梅姐解释:“天没亮就出门了,说是最后一场戏,拍完整个团队就能收工,叫杀……”
“杀青?”
“对,就是这个词儿,杀青,然后就准备离开宁城。”
苏浅欢神情微顿,“这样,都没人和我说这事。”
“害,我也刚知道。”
早上见一大帮人兴奋得上蹿下跳,她随手扯住司楠问了一嘴,才得到这么个消息,半是高兴半是忧伤的。
苏浅欢凝眉,“梅姐你知道他们在哪儿拍戏吗?有改地方?”
“还是在凤沙山。”
“行,我知道了。”
苏浅欢回屋拎起自己的包,顾不上吃早餐,立马驱车出门,期间她又拨了个电话给叶知礼。
嘟声响起一秒,就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