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梦境》鹤七七

2、因果之初

　　冬至过后，天气越发寒冷。熊知霖望着楼下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上班外出，思绪早已不在原地。

　　他想，如果自己比穆启兴聪明一些，是不是就能配上纪远秋了呢，自己又回味这句好像不合适，自嘲的笑了笑。

　　毕业后离现在已过去数月，可熊知霖觉得，仿佛还在昨天。

　　那是快临近毕业典礼的日子，典礼结束后大家都要搬离寝室。所以大四学生都格外热闹，互相打听好友去向。五人小屋也不例外，说起来，他们能在一个寝室，也是格外有缘分。

　　当初是熊知霖跟纪远秋先住进1733，他们所在的专业刚好人数住满了，落了单，两个专业辅导员关系不错，就说把他们凑一个寝室好了。

　　然后穆启兴因为性格孤僻，跟寝室室友关系不融洽，也搬进了人少的1733。

　　后来许睿跟柏易的加入，大家住在了外面。也会面临搬离，出去工作。

　　人要经历无数种遗憾，并坚信不能被它所打败。有的东西因为存在遗憾才是完美。

　　熊知霖这一届的毕业典礼延迟了，因为校长在国外演出未能及时赶回来，所以九月底才召开典礼。遗憾的青春也是从这时开始的。

　　平时有什么小秘密，熊知霖都喜欢倾诉给许睿，所以许睿知道，熊知霖喜欢纪远秋，并且已经四年了。许睿也一直着急，想撮合他们俩。

　　临着毕业，许睿不想好兄弟一直藏着喜欢，给他出谋划策，“老熊，你这样藏着掖着，纪远秋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马上大家就要散场了，趁此机会，你表白吧，老纪要是不同意，反正以后分道扬镳，你也不留遗憾。”两个人窝在厕所里，小声讨论着。

　　熊知霖踌躇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开口：“好，可是怎么表白呢？”恋爱白痴的熊知霖当真一点儿经验也没有。

　　这个时候自然是经验老道的许睿出手指点，“之前柏易追我，就是送了我一束玫瑰花，配上卡片，写一封情书，老熊，你也这样搞吧，肯定成！”也不得不说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毕业典礼那天，熊知霖早早订了校外那家一间温室的花束，连写情书的卡片也是精心挑选，带有卡通熊跟卡通小鸡。

　　老纪启:
　　第一次向你坦白我的秘密。是从什么时候对你有这种感觉呢？可能是，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也可能只因为是你纪远秋，所以就够我喜欢得深入骨髓。
　　我向你坦白，只想光明正大向你说一句：纪远秋，我喜欢你。

　　小熊笔

　　卡片下面熊知霖特意画了一对小熊跟小鸡，中间夹了爱心。意味很明朗，相信纪远秋看得出来，熊知霖这种小学生笔风。

　　熊知霖小心宝贝似的把卡片放进花里，生怕把花压坏了，为了这次表白，熊知霖提前买了大礼箱，方便把花放进去。

　　不让表白漏一点儿风声，许睿提议的“避免老纪拒绝的尴尬，就等毕业典礼结束后，回小屋再告白，到时候把花束放在老纪的床上，这样回小屋他就能看见”。

　　当他们把大礼箱放在纪远秋床位上后，就出去赶毕业典礼了，做这些之前，许睿出了不少力，让柏易把纪远秋跟穆启兴先带去礼堂占位置。这才让他俩有空布置这一切。

　　等熊知霖跟许睿到的时候，典礼还没开始。许睿眼尖，在茫茫人海中首先找到柏易，拉着熊知霖就往他们那边走。

　　“哎，你们就坐这儿呀，位置不好，我们班分的区域还有靠前面点的，走，坐第一排，等会儿还有节目，看得清楚些”许睿嚷嚷着，大家也都听话，坐到了第一排。

　　刚坐下来，许睿就不安分，“老纪，你等会儿是不是有表演呀，作为我们这届的优秀毕业代表，给新生做榜样？”

　　无论在哪里，纪远秋都是彬彬有礼，那双干净似湖水的丹凤眼，笑起来总是弯弯的，“这届毕业典礼跟新生开学典礼凑一起了，就一起表演，至于曲目，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许睿一听，还卖关子，打趣着：“哈哈哈老纪你太会了，好吧，很期待。”

　　典礼进行到尾声，纪远秋是压轴，当他弹起第一个音，熊知霖就知道了。是月光奏鸣曲第一章。

　　熊知霖痴痴望着台上的人，仿佛周围偌大的人群都不在，只剩自己跟纪远秋。他想，纪远秋在台上永远都是从容不迫，温文尔雅，谦和。一切形容美好的词汇用在他身上，好像都不过如此。

　　一曲终了，纪远秋在台上看到熊知霖那澈亮的双眼正在痴痴望着他，那是纪远秋从未见过的表情。刹那之间，慌了神。

　　表演的美好时间，总是短暂。典礼结束后，回小屋路上，许睿想支开穆启兴 “小穆，辅导员叫你，说有事找你，你快去吧”

　　穆启兴一心回小屋写曲谱，刚刚典礼上灵感来了，急需记录下来“好，我等下去，先回小屋记录灵感。”

　　许睿知道穆启兴灵感一来，说什么都不管用。眼看要到了，实在没辙。

　　熊知霖不知道穆启兴喜欢纪远秋，觉得无所谓。此时许睿才是热锅上的蚂蚁，干着急。

　　等到了门口，许睿双手撑在卧室门两边，对着纪远秋说：“老纪啊，天气很好，出去散步吗？”

　　纪远秋感到奇怪，疑问地问：“许睿，你没事吧？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许睿讪讪笑了笑，背着手走到旁边。

　　当纪远秋推开门，发现自己床上的大礼盒，停在门口思考着。

　　熊知霖也不敢讲话，倒是许睿故作轻松开口：“老纪好魅力啊，这是啥，打开看看？”

　　纪远秋反应过来，神情有些不自然 “是那些学妹托你们放的吗？我不需要。”说罢，抱着大礼盒就往外走。

　　熊知霖看着纪远秋准备扔掉，有些慌了，“纪远秋，你看看吧”

　　许睿没想到纪远秋会直接拿出去扔掉，也帮忙拦着道：“老纪，你先看一眼啊，万一不是呢？”

　　穆启兴在一旁看着，半天没反应过来，但再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穆启兴想看看纪远秋对于这种事情的反应。所以站在熊知霖身后默不吭声。

　　纪远秋听熊知霖跟许睿一直劝说他打开，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不明白，一起住了四年，多多少少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愿意说，想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就会慢慢忘了。没想到，熊知霖会直面把它搬到台面上来。

　　一向温和的纪远秋，带着清冷和疏远的语气对熊知霖：“不用看，我知道里面是什么。我不喜欢，不用把这些浪费在我身上。”顿了顿，似乎感觉少了什么，又补了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最后这句是望着熊知霖背后的穆启兴。

　　但熊知霖并未发现。

　　这下，在场的人全部愣住了。熊知霖的告白以失败告终。

　　之后，纪远秋和穆启兴各自搬回了家，纪远秋与穆启兴算是建立了恋人关系，穆启兴心怀愧疚，不想熊知霖知道后难过，他们谁都不曾告诉熊知霖纪远秋恋爱的事情。

　　许睿跟柏易也搬离了小屋，毕竟现在他们的工作离学校这边有些远，实在不方便。

　　最后小屋只剩下熊知霖，客厅放着纪远秋的钢琴，因为告白失败后，纪远秋也没叫人来搬琴，钢琴就一直留在那里。

　　不知纪远秋躲什么，走得匆忙。

　　熊知霖是小提琴专业，对钢琴一无所知。但偶尔也会学纪远秋的样子，坐在钢琴旁按几个音。

　　梦便是从这开始的，也许更早，也许不是梦。

　　纪远秋何时开始喜欢穆启兴的？那是大四的时候，因为演出需要排练，纪远秋常常在练习室彻夜练琴，偶有几晚他睡着了。纪远秋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轻轻给自己盖上了毛毯，在他耳边轻声道：“睡吧，辛苦了。”

　　第二天，纪远秋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穆启兴放在练习室的毛毯。只有穆启兴才会在练习室放毛毯，穆启兴也是学钢琴的，但他是创作性，经常在练习室熬夜。

　　那晚纪远秋睡得格外舒坦，不单单是因为毛毯，最重要的是那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很能安抚心灵。

　　当初纪远秋不顾家人反对执意选择音乐学院，修习钢琴之后，就从未体验过这样的安稳，他认为理想的爱情也理当如此。便在心里对穆启兴有了许多偏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