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乔殇颜

22、第十七章（中）

　　鲁炼的回答无疑是让迁夜澜震惊的：“泊远城所在地曾经是战场，我朝与前朝曾在那里有一场最为惨烈的交战，当时死人无数，鲜血染尽了每一寸土地。你可知，这用人血浇灌的木头制起琴来是极好的。我不过想占了那里，用那里的树木造琴。”
　　“你把人命当什么了！”迁夜澜知道死亡是痛苦的，更知道亲人死亡是更痛苦的。
　　“哼，我不过想利用人命换回我想要的，这和那些当权的人用人命换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有什么不同？原来的皇帝是，现在的皇帝也是！”
　　“就为这么一个理由，你就还想发动战争？”
　　“哈哈，我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我懂了一件事，所以不想攻下这泊远城了。”
　　“何事？”
　　“这曲子优美的程度不完全在于琴，而更多的是在于弹琴的人。今日纵使我有好琴千万，却不比你迁夜澜一人。所以……”
　　“所以你想怎么样？”开口的竟然是姬旒殇。
　　“我只要迁夜澜一人。”
　　“不可能！”姬旒殇挡在了迁夜澜的身前。
　　鲁炼笑了：“这可不可能还是你说了算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主上是想要泊远城，还是要迁夜澜！你现在就回去问问你们主上的意思。”
　　姬旒殇呆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不过顿了一下便说：“那小姐呢？”
　　“迁夜澜我就留在这里了，我不会对她怎么样。你最好还是快些回去，时间长了，我也不敢保证什么了！”看到姬旒殇的沉默鲁炼接着道，“怎么，你还想以你二人之力逃出这里不成？”
　　姬旒殇满眼复杂的看着迁夜澜，而后者开口道：“去吧，我在这里没事。”目光坚定的停留在姬旒殇身上。此时他们都清楚的知道此时的反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可是姬旒殇却怎么也没有办法离开迁夜澜。“怎么？不听我命令了吗？还不赶快去向主上汇报？一切，就由他定夺吧！”迁夜澜静静的看着姬旒殇，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姬旒殇还是选择离开了，他不会拿自己与迁夜澜的生命开玩笑。即使现在迁夜澜身处险境，但是姬旒殇还是保持着极度的冷静。
　　离开了，终是离开了，自己在等些什么？留下，然后一起离开这片世界？可是那个人是姬旒殇啊，不可能做出那么冲动的事。而自己算什么呢？他的属下罢了。迁夜澜依旧笑着，虽然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的笑。只是命运永远喜欢和人开玩笑。

　　蓬莱客栈，熙熙攘攘。
　　姬旒殇并不明白自己心情如何，所以他慌乱的回到了客栈取马，竟也没有意识到撞倒了人。姬旒殇一把推开撞到自己的女子，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粗鲁，虽然刚做出这个举措他便后悔了。
　　诗桐的脸上有些迷茫，还未作出反应前凌晗已经把她扶起。只是凌晗看到姬旒殇时也愣住了：“怎么是你？”
　　姬旒殇并不想理会他，此时他没有余力去理会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人是他一直要找的。他想的不过是要回到泊远城，向鲁炼宣战，他不能失去迁夜澜。姬旒殇没有回答凌晗的话，径直走了过去，倒是司徒歆拦住了他：“你为何这般急匆匆？”
　　“与你何干？”说罢姬旒殇要越过他。
　　凌晗回答说：“你不要这样，谁都看得出你现在情绪不正常。”凌晗顿了顿，“难不成是迁夜澜出什么事了？”
　　“我要马上回去，否则迁夜澜她……”
　　“夜澜姐姐她怎么了？你还是先和我们说清楚吧，我们也看看能不能帮上忙。”诗桐小心翼翼地说。
　　姬旒殇稍稍冷静下来，点了点头，随着司徒歆到了房间内。
　　凌晗的心有些矛盾，这人随时可能杀了他。诗桐在旁边拉了拉他：“怎么了？凌大哥？不进去吗？夜澜姐姐出事了啊！”
　　凌晗摇了摇头：“不，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诗桐望着走进去的凌晗静静地笑了。

　　姬旒殇不善言辞，但至少另三个人知道了发生些什么。凌晗率先开口：“你不能回到泊远城，如果你带那些人来了，江湖上的人只会认为是你先发兵的，而且是为了一个名妓！”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 姬旒殇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而伤害到迁夜澜。
　　“你真觉得如果你发兵了鲁炼不会伤害到迁夜澜吗？”看到姬旒殇想说什么，凌晗率先开口了，“我知道你想说鲁炼不会伤害她，因为她的琴艺。但是你觉得鲁炼的属下不会伤害她吗？你若胜了，鲁炼的手下一定会用迁夜澜换他们的安全；你若败了……所以你发兵对迁夜澜不会有好处的！”
　　姬旒殇沉默了，他知道凌晗说的没有错。他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们去劫迁夜澜！”关键时刻，司徒歆差出一语。屋内的人集体转向司徒歆，此时的司徒歆倒是平静，“集我们三个人的力量闯个鲁家大院应该还没有问题。而且以迁夜澜的轻功，我们应该能救出她来。”
　　“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今晚！”
　　“好！”
　　诗桐静静的在旁边看着，这三个人为了迁夜澜终是在一起了，而自己呢？她不想在旁边看着他们冒危险，只是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呢？

　　是夜月色也有几分朦胧，悠扬的曲声，只是从迁夜澜的琴声中听不到任何喜怒哀乐，因为此时的迁夜澜已经没有任何情绪。鲁炼则静静的欣赏着，那曲子不应是凡人弹出的，到有几分仙乐的味道。仙人有绝对高超的技艺，而他们没有情。此时的鲁炼从心中明白迁夜澜永远不属于他，最美的琴声也永远不会属于他。但这被他硬生生的埋在了心底，他不相信命中注定，他就要拥有这仙乐。为此他不惜一切。
　　寻着乐律，三道黑影直直的掠过重重屋顶，到了鲁家大院最深处。与别家的琴房不同，这里没有任何脂粉之气。三个人平安的落在了琴房的屋顶上。只是纵有独步天下的轻功，却又如何逃得过数百人之眼，想来他们的顺利也只是鲁炼的一计。顿时，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你们都下来吧。”鲁炼依旧坐在椅子上，欣赏者依旧优美的琴声，“既是客人又何必走小人之路呢？”
　　姬旒殇、凌晗、司徒歆三人轻轻的落在了琴房内，直勾勾的看着鲁炼。一时间，世界只有迁夜澜悠扬的琴声。
　　却是鲁炼先忍不住了指着姬旒殇：“不是让你通报吗？又如何回这里来。”
　　姬旒殇的眼中充满杀气：“放了迁夜澜！”
　　“你到底是何人？”
　　“这却也不用你知道！”司徒歆向前走一步，气势绝不比司徒远差半分，“鲁城主又何必为了一个女子不惜挑起动荡？”
　　鲁炼哈哈哈的笑了起来：“想不到啊，连堂堂武林盟主家的公子也来了！难不成也想为了这迁夜澜？”
　　司徒歆完全没有理会鲁炼的挑衅：“我劝你放了迁夜澜，否则大家两败俱伤。鲁城主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连威望也丢了？”
　　“哈哈哈，要是传出司徒公子夜闯民宅寻一名女子，怕是也不好看吧。我劝司徒公子还是赶紧离开，否则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废话少说，放人！”姬旒殇的怒火已经燃到了极致！
　　“是吗？我倒要看看你们三人能做些什么！”说罢拍了拍手，一群人冲了进来。
　　“好，那就兵戎相见吧！”姬旒殇的剑已经扫了出去。而此时，琴声戛然而止，纵是迁夜澜也弹不下去了，指缝间的银针已经准备好。
　　人群从屋内打到了屋外，花花草草在剑锋下已经零落，在风中化为泥土。长刀与短剑交错配合，层层人群将姬旒殇、凌晗、司徒歆三人包围住。姬旒殇的剑划得坚决，一如当年他的父亲，虽然姬旒殇并不常使剑。只是此次他是为迁夜澜，所以他必须用剑。似乎所有也都把攻击中心放在姬旒殇身上，所以他格外的奋力，因为他要打下那些人，然后看到远远站在阶梯上的迁夜澜，虽然在她身边有一群人看着。
　　凌晗和司徒歆始终在一起，剑和掌风配合的默契，一时却也没有敌人近身攻击。但是人数却也不少，他们没有办法去帮助姬旒殇，那人数恐怕是特意分派好的。司徒歆和凌晗却只能在旁边干干的看着，想帮忙却没有办法。
　　人不断从各方涌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人向姬旒殇靠去，显然他有些不支了。冷光一闪，不知道是谁的剑已经逼向了姬旒殇，只是他却没有余力用剑抵挡。电光火石间，“叮”的一声，两把剑相碰，侍卫的剑应声而断，声音惊得众人一愣。挡下剑的是一个身形娇小的黑衣女子，面纱遮的只剩一双漂亮的眼睛。而她手中的剑如同一条蛇，柔软却极具攻击力。
　　“是她？”凌晗惊得叫了出来。那个刺杀自己的人，许久没有了动静，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而且竟然帮他们。
　　女子的剑没有停下来，踏雨脚步柔软而刚好躲避开来人的攻击。两把剑很好的配合着，软剑的柔气与姬旒殇剑风的刚浑然天成。虽然姬旒殇并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但是心底却有一种莫名的相信。“这里我还可以抵挡一阵，你快去救迁夜澜！”当两个人被包围在一起时，姬旒殇有些艰难的说。女子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为难，而姬旒殇则用眼中的决绝告诉女子自己的决心。
　　身形一闪，女子腾空而起转身落在了迁夜澜身边。迁夜澜身边的侍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不速之客，却已经被剑锋划破了喉咙。
　　“你快离开这里。”女子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关切。
　　迁夜澜摇摇头：“虽然我武功不好，但我还是要在这里。”我会在这里，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女子又挑落了刺过来的剑，“可是……”话还未出口，几只银针从迁夜澜的指间送出，直向姬旒殇方向飞了过去。几个人瞬时倒在了地上，而从这个缺口，女子看到了缓慢倒下的姬旒殇。
　　“主上！” 迁夜澜的声音划破了天际！

　　夜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