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若是同望月》敬鹿

6、东城（六）

　　又是一夜落雪，子正之时，外面突然狂风呼啸，吹起一地雪。
　　黑夜里封越突然睁开眼睛起身，目光沉沉望着门口方向。
　　柳家之内，男子睁开眼，柳拂扬进门作揖“父亲，外面发生了一些事。”
　　男子正是东城城主，柳家家主，柳携和。
　　柳携和起身走向门口看着外面，他眉色微沉，脸上显露出疲态“无碍。”
　　“可父亲，幼子失踪案又出现了。”柳拂扬不依不饶道。
　　“又出现了？”
　　“是，自五年前停止以后，最近又开始有幼子失踪，儿子担忧，便想着东城应该…”柳拂扬的话还没说完，柳携和冷声道“幼子失踪你就去查，忧心这个忧心那个怎么承大业。”
　　“是父亲。”柳拂扬作揖离开，他心下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有多想，幼子失踪案从很多年前便有，久到他根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本以为已经停下，却再度出现，并不是好事，人心惶惶。
　　他抬头，发现东城西边有些异样，心下觉得有些不对，思前想后还是起步过去。
　　噔噔噔的声音一直在周围徘徊，非人即鬼，封越站起来走到门口，毫不犹豫便把门打开。
　　外面大风突起，雪花飘在空中，迷了封越的眼睛，勉强把门关上打了个哆嗦，他微皱眉头。
　　“刺啦刺啦。”
　　外面似乎有东西在说话，封越侧耳想去听，却是一震刺耳的声音。
　　“有鬼在说话。”
　　这个声音一出，封越吓一跳，他整个人往一边倒了一下，整个人怔怔望着绛妁，无奈道“小祖宗，你差点给我送去和鬼作伴。”
　　绛妁沉了一段时间，似乎在听外边说的什么，她歪了歪头“听不清，但是在说什么仇。”
　　“啊？你还能听懂？”封越啊了一声，转念一想绛妁可是鬼啊，自然能听懂，他咂舌“要不，我出去让你好好听听？”
　　幽幽而出，绛妁站在他身侧“你敢吗。”
　　封越嘿嘿一笑“不敢，所以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为何？”
　　封越动了动脖子，他歪头嘴角带笑“他们与我有何关系，左右如今没有我的事，好妹妹。”
　　见绛妁没有反应，他翻身坐下来道“小祖宗，我二十一了啊，你叫我哥哥不亏啊。”封越撑着下巴望着绛妁，却见绛妁回过头一双眸子盯着他。
　　“你二十一？”她有些疑惑，打量了他的模样“未行冠礼，未曾束发，你怎知比我大。”
　　听了这句话，封越不禁苦笑“无人为我行，我本就一个人啊。”顿了顿又是一脸笑意“至于年龄，摸你骨龄就可以了啊。”
　　绛妁并未听进去后面的话，她转身看向门口似乎能透过门看到外面一样，她许久才开口“没人是…”
　　屋门突然创动，二人没想到直直往前倒去，封越反应快拉住绛妁做了个肉垫，绛妁倒在封越身上，二者呼吸交错。
　　“你…”他话没说完，绛妁便起身看向门外，门外创动一下接着一下的。
　　封越皱着眉头看着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他沉了沉目光也站起来，伸手把绛妁拉到身边“难道这鬼觉得找到同类了？”
　　屋内蜡烛突然被吹灭，绛妁微微皱起眉头，漆黑的屋子封越是看不清，借着微弱的透过门的月色，他对上了绛妁的眼睛。
　　又忘了，绛妁是鬼，夜里看东西是没有阻碍的。
　　“要小心，是柳家古宅的小鬼。”
　　闻言，封越看向门方向，他询问道“是背后那个？”
　　绛妁摇摇头道“不是，他能探查到我们在这边，但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他们现在在试探。”
　　“这小鬼找咱们作甚？”封越略显无语“鬼还记仇？”
　　“对，鬼最是记仇，特别是这种厉鬼，上次我们进去了，还打了一架，后来还被柳家嫡子给叨扰。”绛妁解释道，一双眸子冷清，她是不怕这些的，不过看了一眼封越，似乎也不怕。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坐下来吧，这么个动静也睡不了。”封越往后退了几步坐下，伸手倒了茶水，深更半夜还要被鬼骚扰。
　　却又是一下，突闻外面一震声响。
　　再有半个月便是新年，五大世家齐聚荆楚，有新年宴之说。
　　是夜，世家聚集，年长一辈在一起，年纪轻的在一起。
　　“今年冬天常常下雪，却也是极美的。”皇慕氏家主慕泓译一脸正气，目光定定望向外面，手拉着锦碧燕。
　　“这雪下了，一些诡事也随之而来了。”一身黄衣的白娄氏的娄御齐缓缓开口，目光转向一侧的星泽。
　　星泽是朱连氏覆灭后承袭南方朱雀的人，改为朱星氏。
　　“确实，当初朱连氏并未交付道无化，如今妖为祸。”星泽沉了沉目光，手里拿着酒杯摸索着。
　　而一旁绿衣的青房氏房宗大笑“我们这几个终归会有办法。”
　　闻言玄姜氏的姜玄也接过话“的确，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吗。”他走到房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虽如此，却也想念连老哥。”慕泓译叹了一口气。
　　“朱连氏义正，为世人如此，确为英雄。”娄御齐坐下来不再参与谈论。
　　朱连氏是百家之伤，提及时也带着感伤，于心不忍。
　　“不过，这妖肆意妄为确实应该制裁一番。”房宗道。
　　“不然不然。”慕泓译摆摆手“这些妖还没有控制不住，可以让这些小辈啊，去练练手。”说着目光看向外面。
　　“听说年后册封太子？”房宗似有探测一般问道，慕泓译侧目看了他一眼自然知道这人心里想的什么。
　　“自然。”
　　闻言房宗倒是乐开怀，刚准备说什么便听见慕泓译道“不过我那皇儿媳也不着急，左右年纪太小。”
　　雪落于地，月色微微映在房涟漪脸上，她打了个哈欠，吃完饭，长辈便在里面谈话，无非是近来妖怪横行。
　　她坐在亭子里，修仙者对于冷并不会很在意。
　　“房家妹妹？”慕翘楚在外面唤道。
　　房涟漪看过去，几位世家子弟都在外面，独独她坐在亭子里，确实有些独特了，她起了身作揖“各位。”
　　见此慕翘楚笑道“往前房家妹妹最是活泼，如今怎的就沉了下去呢。”
　　姜澄禹冷哼一声，目光沉沉看向慕翘楚“妗瑟公主，你真是好闲心。”
　　“好闲心也比不过你。”慕翘楚声音冷了下来，却见到娄桉和星徹析走过来，她面上的犀利缓和下去，略显怪异。
　　冷风吹在脸上，她轻咳一声，慕颜昀走过来为她披上外衣柔声道“皇姐莫要着凉。”
　　而他这个皇姐可是一点目光都没留给自己，只怔怔的看向娄桉和星徹析那边，心中暗叹却也没有显露。
　　星徹析见慕翘楚目光在这边，胳膊动了动娄桉“快看，那妗瑟公主正看着你呢。”
　　怎么说这荆楚的公主也是美女，这么看着他，这娄桉怎么无动于衷呢，不禁咂舌。
　　“你心思在外。”娄桉冷声，星徹析不语，目光一闪看到慕翘楚，他顿了顿道“行了，妗瑟公主来了。”
　　跟着慕翘楚来的还有慕颜昀，星徹析和慕颜昀不太对头，而慕翘楚和他不太对头，星徹析有些疑惑为什么慕翘楚对他总是若有若无的敌意。
　　“娄桉。”慕翘楚声线压的很低。
　　“妗瑟公主。”娄桉作揖，于世家而言五大世家齐平，皇慕氏是用来为不去修炼的人作为掩护，称呼这些也不过是尊重。
　　“这些年你怎么都没来荆楚。”慕翘楚目光灼灼的望着他，已经十四年了，从当年那件事出现至今，他再也不曾踏入荆楚。
　　“不想，便不来。”娄桉悄无声息的往一边退了退。
　　一侧星徹析坐在房涟漪身边，他从怀里拿出一包糖果递给她道“你吃吗？”
　　房涟漪摇摇头，抬头看着星空，雪落在她的脸上，缓缓道“喜欢吃糖的，从来都不是我。”
　　冷风吹着，星徹析收回糖，他轻笑道“这么甜，为什么不喜欢呢。”
　　“妗瑟公主喜欢他。”房涟漪裹紧自己的外衣，复又低下头用脚画着雪。
　　“妗瑟公主喜欢娄桉，这不众所周知吗。”
　　房涟漪道“下个月要去找震灵石，这次五大世家年轻一辈厉害之人。”她移开了话题不再去谈论这个问题。
　　震灵石，上古时期霍家之物，可压制妖物。
　　“这让我想到往前历练，上一次还是朱连氏的人夺得首位。”姜澄禹走过来说道。
　　这话使得气氛冷了下来，慕翘楚眯起眼睛看着他，姜澄禹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确实是，不过星公子当时也是极强的，说到底当时看着你们星氏真不像个小世家。”慕翘楚歪着头看过去。
　　“震灵石乃霍家镇家之宝，消散千年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姜澄禹伸了个懒腰“这都多少年了。”
　　“二皇兄去吗？”慕颜昀轻声询问，慕翘楚摇了摇头“他才不去，现下是你我，娄桉，房涟漪，姜澄禹，星徹析六个人一起。”
　　“确实是世家强者。”
　　“那是自然，毕竟这次行动很是危险，各位家主需得镇压，也只有我们可以去。”房涟漪轻步走过来，她目光定在慕颜昀身上。
　　月色照在房涟漪的面上，她抿了抿嘴神色淡淡，一侧的星徹析从亭子里跳出来，他看向周围道“这接下来不知道多少日子，就得我们几个人一起了。”
　　“相看两厌。”慕翘楚翻了个白眼，一侧的慕颜昀无奈笑了笑道“皇姐，何必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星徹析从前是如何的。”慕翘楚压低声音“这种人，很是自信，最讨人厌恶，若不是当时知苇替他说话，我才不和他认识呢。”
　　从前要不是知苇带着星徹析常常同他们在一起，她才不会同意呢。
　　许薇怜带着暖手炉走到慕颜昀身侧“三皇子，这暖手炉…”
　　闻言慕颜昀接过暖手炉递给慕翘楚，而后对许薇怜道“外面冷，你先回去。”
　　不远处房涟漪目光沉沉，又轻笑，她身侧站着星徹析有些不理解。
　　“顶不住了。”
　　封越的灵力不高，这门挡不住外面小鬼的攻击，绛妁上前按住封越的手道“我来。”
　　“你搞没搞错，小祖宗你现下没了灵力，出去就是送…”他顿了顿“送…”
　　这该送什么呢，命吧，绛妁已经是鬼了，也没命可以送出去。
　　察觉他的停顿，绛妁轻道“我已是鬼，死不了，所以我出去是最为合适。”
　　闻言，封越放下手，同一瞬间门被猛烈撞击，绛妁抬步走出去，手中拿着拔出来的剑，这是封越第一次看到剑的真身，是一把通红的剑，剑身环绕红色光芒，隐约间可以看到上面刻着什么，那剑看着就锋利。
　　微皱眉头，他似乎见过这把剑，可现下也没有时间去仔细想，只见绛妁把门打开，那一瞬间小鬼就想冲进来，绛妁一脚把小鬼踢出去。
　　而后她也走出去，微侧头道“在里面，待好。”
　　说完她便拿起剑和小鬼打起来，封越抿了抿嘴，说心里话他有些犹豫该不该关门。
　　那小鬼并不是很厉害，可偏偏如今绛妁没有灵力，封越灵力不高，剑道打鬼道确实有些吃亏。
　　绛妁拿起剑刺过去，小鬼很灵活，一个翻身躲过去，绛妁又是一剑过去，小鬼龇牙咧嘴的，他一只手抓过来，绛妁侧身躲过去，复又一脚踹过去。
　　小鬼挡住这一脚，绛妁便从上面拿剑砍下去，小鬼一松一弯腰从绛妁飞起的身下穿过去。
　　绛妁想追过去，可发现自己和封越距离已经是极限，只得凝神把剑扔过去，小鬼停不了，后面的剑直逼过去，他手脚并用，那剑带着煞气，小鬼余光看到封越还在下一刻便向那边冲过去。
　　“靠。”封越暗骂一声，这小鬼欺软怕硬的，这么想着便把门关上，小鬼此时已经快要过去，结果同一时刻灵力一起，门被加固。
　　小鬼撞在门上，身后的剑也随之而来刺入他体内，一声哀嚎。
　　门内封越看着剑刺进来，上面还带着黑糊糊的东西不禁后退了一步。
　　才赶过来的柳拂扬只目睹最后一刻，不过一把剑，威力如此之大，他看向绛妁抬手收回剑，而后刺过来。
　　不过一瞬间，他只觉得那剑过于熟悉了些，但是不等他多想只能抬手阻挡，绛妁已经察觉出不是鬼，所以这一剑并不凶，待看到是柳拂扬时便抬手消散那把剑。
　　“姑娘好身手。”柳拂扬轻笑，眼里带着探究，普通剑他绝对不会觉得熟悉，可惜还没多看那把剑，便被它的主人收回去。
　　“哟，这不是柳公子吗。”封越推门而出，那小鬼马上要消散，柳拂扬一愣立马看向绛妁。
　　一把剑，怎么会让小鬼灰飞烟灭。
　　他心下疑惑，可不知如何去问，试问天地间有几个人可以用得灰飞烟灭这一法。
　　“方才我瞧见这边有异变，便来了。”柳拂扬目光从小鬼身上收回，他轻轻抚过小鬼，下一刻小鬼便消失。
　　封越笑不达眼底“柳公子真是忙，这么点动静也要过来。”
　　柳拂扬轻笑，转头对上绛妁道“绛姑娘，这小鬼我便带回去，这几日东城并不太平，可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