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且住

4、换药

　　小庄好像听到叶冲的声音。小冲怎么来了？他怎么了？

　　小庄一下惊醒过来，发现是阿诚在梦中呜咽，仔细听，并不是叫哥哥，好像是在叫大哥。他怕惊扰了阿诚，不敢开灯，借着月光轻轻走过去，阿诚微倦了身子，时不时地说几句话，含含糊糊的，完全不知在说什么，也许是因为小庄对“哥哥”这个词格外敏感，他隐约分辨得出有几声带哭音的尾音是在叫“哥”。

　　如果这是叶冲，小庄一定会抱着他，拍拍他，告诉他只是做恶梦了，没事，哥在这里。可是这不是小冲，是阿诚哥，应该怎么办呢？

　　小庄探了探阿诚的额头，还好，没发烧。站在原地想了想，轻轻地摸着阿诚的头发，这是小庄觉得不会弄疼阿诚哥的最安全的部位了，小声地安慰：“没事了噢，没事了，别怕。”阿诚渐渐平静下来，重新进入深睡眠。

　　“昨晚是你？”

　　“是我……”小庄有些局促，不知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谢谢你。”阿诚哥不仅眼睛好看，笑得也很好看呢。

　　“阿诚，我们尽量不用麻药好吗？用多了对你不好。而且，现在确实很紧缺。你要是撑不住了，我们就休息一下再继续。如果实在不行，我也给你准备好了。”阿轩并不觉得难以启齿。

　　阿诚微笑着点点头。

　　对小庄来说，这却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开始，只是让他帮着递东西，之后，让他帮着按着阿诚，再然后，阿轩让他给阿诚换药。

　　“我……不行，我不会……”

　　“不会可以学。必须学。每多一种技能，你在将来的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能多一分胜算，你的同志可能就多一线生机，甚至，有可能以后你需要自己为自己做这些。”阿轩完全没给他退缩的余地。

　　“来吧，小庄，放手做，没事的。实在不行，阿轩也给我准备了麻药的。”已经挣出了好几身冷汗的阿诚也在鼓励小庄。

　　“动手吧，小庄，我来给你打下手。”阿轩催促道。

　　最终，阿诚又出了好几身冷汗，小庄出了好几头大汗，那支麻药完全没人提起过。

　　每日一次的换药，小庄越来越熟练，他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硬，却也越来越暖，越来越热。

　　阿诚的身体也渐渐恢复起来，可以自己倚坐着，可以自己喝水，可以自己用调羹吃饭。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能够和小庄多聊几句。

　　小庄发现，当阿诚哥走神的时候，有时会显得很脆弱，轻微的触碰，甚至只是略大一些的声音，都会让他紧张。但只要他回过神来，就总是那么亲切勇敢。虽然阿诚哥到现在生活还不能自理，但只要和阿诚哥在一起，他就觉得心里好像有了主心骨。阿诚哥还是瘦得只有一把骨头似的，可是那好像真的是一把钢筋铁骨。

　　“小庄，阿轩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你不用在他面前太拘谨，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是你师兄，也是檀香发展的，比你早很多，为我们做了很多事，但停在了最后一步，没有成为我们的同志。听说那段时间，檀香可郁闷了。不知道檀香现在死心了没有。”

　　“为什么呀？”小庄立刻对阿轩有了意见，这不就是退缩和背叛吗？为什么阿诚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问他。”

　　“那你们还这么相信他？”

　　“他不是我们的同志，所以组织的机密不能和他说。但是呢，他是可以性命相托的朋友，直到现在他还一直冒着很大风险在帮我们，救了很多人，也付出了很多。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既不要轻信，也不要对人有偏见。等他忙过这几天，多和他相处相处，你会有自己的判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