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养成记》阿哒

17、第 17 章

　　第二天，兰家芮打电话约江柏，被江柏以要在家帮忙做家务拒绝了。

　　兰家芮有些不解地挂掉电话。

　　难道是因为之前回来没有立刻找她生气了？可怎么会生这么久的气？小朋友也不是小气的人呀。

　　兰家芮摇摇头，起身去书房继续忙工作。

　　除夕那天晚上，江柏在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江柏的爷爷家在市郊，爷爷奶奶总共生养了五个孩子，三儿两女。江利民是老大，江柏最小的小姑还没结婚。一大家子人拖儿带女地凑在一起，好不热闹。

　　白天的时候江柏就领着几个弟弟妹妹玩。晚上根据爷爷家的传统，九点开始吃饭，凌晨十二点钟准时下饺子、放鞭炮，一直吃到大半夜。

　　鞭炮声从白天就没断过，接近十二点时更甚。

　　江柏点燃了一个大礼花，烟花缓缓升上天空，炸开五颜六色的火花，随后掉下一个降落伞。一朵又一朵烟花连成一片，漂亮极了。

　　江柏感觉自己的手机正一刻不停地震动着，鞭炮声也在某一刻抵达了巅峰。十二点到了。

　　回家吃完饺子，又帮忙收拾好餐桌，江柏才拿出手机回复那些消息。聊完之后一抬头，家里上点年纪的人都去睡觉了。

　　江柏看着停留在信息界面上的手机，手悬停在上方正犹豫些什么。

　　“芮姐姐”，删除。“新的一年到来了，希望你”，删除。“我”，删除。

　　兰家芮自己一个人在家……也不知道吃没吃饭。江柏突然间有点烦躁，快速地打下“新年快乐”四个字发了出去。

　　回复很快就进来了，简简单单的“快乐”两个字。江柏心里的烦躁更甚，干脆扔下手机睡觉去了。

　　江柏一直都过阴历生日，因为她阴历生日吉利——正月初八。生日那天，江柏的爸爸妈妈请一大家子人去饭店吃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

　　江柏家没车，所以在饭店外打了车往家走。

　　江柏扭头看窗外的夜景发呆。在快要到家的时候，路过一个车比较少又路灯昏暗的路口，司机踩刹车减速慢行。

　　江柏突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窗外。车开远了，她还转头去看。

　　“怎么了？”田清云发现了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

　　“没什么。”江柏连忙坐直身子，状若自然地说，“刚才好像看见了我的高中同学。”

　　“哦，谁啊？”

　　“你不认识，我和她也不太熟。”

　　“哦……”田清云觉得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三个人一起往小区里面走。江柏一路走得很快，还一直催他们快点走。等到了楼下，江柏却停住脚步，“爸，妈，你们回去吧，我不回去了。”

　　“不回去了？那你去哪？”田清云惊讶地问。

　　“我……哦，小玥！袁小玥她非得给我过生日，让我去她家。说是都买好了蛋糕和烧烤，不去就跟我绝交。”

　　“这孩子，这么晚了你去人家家里会不会打扰她爸妈啊？”田清云还是不放心。

　　“她爸妈又出门了，都不在家，所以才想让我去陪她。”

　　“哎，她也是个可怜小孩，父母总不在身边，你多去陪陪她也好。就是这大晚上的，你自己一个人不太安全。”

　　“没事的，妈。这么近我很快就到了，到那就赶紧跟你们打电话。”

　　江利民也在旁边帮着江柏说话：“就让她去吧，让孩子们多玩玩。”

　　“那行，路上千万注意安全啊，到了立马给我打电话。”田清云嘱咐道。

　　“哎，好。你们快回去吧。”江柏等爸妈进了楼道，就赶紧找钥匙把电动车解锁，右手控制车把，左手操纵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喂，小玥，帮我个忙……”

　　其实江柏也没完全说谎，袁小玥家里真的没人，而且她也真的喊了江柏在生日这天晚上去她家玩，只不过，被江柏拒绝了……

　　挂了电话后，江柏心里火急火燎的，把电动车骑到了最大速度。尽管这样，她还是嫌不够快，恨不得能闪现在目的地。

　　骑了差不多五分钟，到了刚才拐弯的那个路口，江柏四下张望着什么。可这个地方空无一人，只有几辆汽车在等待红绿灯。她心里蓦然一沉，后背立刻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江柏稳了稳心跳，沿着路边缓缓滑行着，眼里始终在寻找什么。江柏顺着来时的路仔细地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电话——关机。

　　江柏紧紧捏着手里的手机，真想把它摔到地上。她好不容易忍住了这股冲动，改为狠狠地砸了一下车把。

　　又回到了那个路口，江柏正犹豫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把车停在路边，小心地向绿化带里的那一排树走去。

　　树干后面躲着一个人，江柏隔着树小声喊：“兰家芮？是你吗？”

　　这是条老街，路灯也有些老了，能提供的光亮实在有限，江柏有点紧张，她吞咽了一下，继续说：“我是江柏，兰家芮，是不是你在里面。”

　　那人还是不回应，江柏四处看了看，捏起一块石头攥紧，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快要转到树后面的时候，里面那个人开口说了话，“江柏？”

　　听见声音，江柏松了一口气，扔下石块，快走两步来到了树干后面。

　　不是兰家芮还能是谁？头发凌乱，狼狈不堪，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江柏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兰！家！芮！你……”

　　呕——

　　兰家芮还没看江柏一眼，两只手抱着树干就开始吐。吐完这一波，又连续呕了好几次，江柏感觉她大概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散开来，很刺鼻。

　　江柏又气又急又心疼，她在旁边拍着兰家芮的背帮她顺气。来的路上太急，连瓶水也没来得及买。看她吐得差不多了，她摸出兜里的卫生纸递给兰家芮，“先擦擦嘴，我带你去那边便利店买瓶水。”

　　兰家芮还抱着树干不撒手，江柏去扯她的胳膊，被她一把甩开，兰家芮大着舌头说：“我……我没喝醉。”

　　“行行行，你没喝醉，那你自己走。”

　　“自己走……走就自己走。”兰家芮扶着树站直，“就是……有点晕。”

　　下一秒就跌进了江柏怀里。江柏抱着比平时沉好多的兰家芮往电动车走，还好，兰家芮还能自己走路，只是完全走不了直线罢了。

　　江柏让她的双手围在自己腰间，兰家芮手上没力气，耷拉到江柏腿上，江柏无奈地威胁她：“抱好，一会把你甩下去了我可不管。”

　　兰家芮把下巴搁到江柏的右肩上，用带着酒气的声音倔强地说：“甩不下去……”这么说完以后，还是用了点力气抱住江柏的腰。

　　江柏懒得跟她计较。几百米外就是一家便利店，她把车骑到门口，跑进去买了瓶水出来。找了个大垃圾桶漱了漱口，江柏就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没想到一路都老老实实的兰家芮突然反抗起来，“我不想回家。”

　　江柏好脾气地哄着她，“那你想去哪？”

　　“哪都行，反正不回家。”

　　“可是这么晚了，不回家还能去哪啊？”

　　“我不想回家……家里太闷了，我憋得慌，你带我转转。”兰家芮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说：“听说XX路上挂了凤凰灯，你带我去看嘛。”

　　……其实就是路灯上挂了凤凰模样的彩灯。

　　“去嘛！”

　　“……去去去。”

　　XX路也不远，骑了一会儿就到了，“哇！好漂亮。”

　　“看完了吧，看完了我们……”

　　“听说XX路上挂了小灯笼！”

　　“……”

　　“好可爱的小灯笼！好好看！”

　　“我们……”

　　“还有XXX路，好像挂了彩虹哎！”

　　……

　　江柏带着她去了许多路，看了好多种不同形态的彩灯，兰家芮一路上都高兴地叽叽喳喳的，像个去春游的小朋友。

　　在看完一条满是蓝色彩灯的街道时，江柏骑着车问她：“接下来想去看什么？”

　　兰家芮安静地趴在江柏的肩头，江柏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不说话的话，那就回家了哦。”

　　半晌，兰家芮瓮声瓮气地说：“回家吧。”

　　饶是南方，在这过年期间的大半夜里也是冷气十足。江柏出来得急没戴手套，此刻手都快冻僵了。等红绿灯的时候，江柏把两只手放在口边哈气，又搓了搓。

　　兰家芮看见她的动作，问她：“你是不是冷了？”

　　“还好，不冷。”

　　“都是我非得在外面你才会冷的，你是不是讨厌我？”兰家芮不理会江柏的回答。

　　“我没有……”

　　“你就是讨厌我……”

　　江柏听着觉得她的语气不对劲，转过头去看，这才发现兰家芮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兰家芮感觉到江柏的视线，便赶紧把脸埋进江柏衣服里。

　　“哭什么啊？”江柏语气温柔地问她。上次她发烧时哭了，这次喝醉酒也哭了，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会哭？

　　可是，她平时得有多压抑，只有在身体极度不舒服的时候才能发泄一下？而家里是有多冷清多闷，才会让她在这么不舒服的情况下，宁愿在外面看灯也不愿意回去？

　　江柏心里揪着疼，她小声嘟囔道，“爱哭鬼……”

　　兰家芮脸还埋在衣服里，闷闷地说：“你说什么啊？”

　　“没什么……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