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后知清明》乃见狡童

3、冰镇汽水

　　“黎落，老李叫你。”杨卓然敲了敲黎落的桌子，打断了正在写题的黎落。

　　杨卓然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大男孩，戴着眼镜，五官端正，待人友善，就是人有点直。

　　被打断思绪的黎落蓦然抬头道：“不是吧，他又看见我上课吃东西了。”

　　“……老李叫咱俩去数物理卷子。”

　　“……哦”

　　刚走进办公室，黎落就看见了正在低头数卷子的沈清明。

　　阳光从窗户透过，洒在男孩的身上，深秋的太阳不够猛烈，看得见光，却碰不到暖意。

　　一眼望去，窗外近乎光秃的枝丫，和满地的枯黄，那个沐浴在阳光中男孩缓缓看向黎落，周身如柚子味汽水一般的气息随着目光扑面而来，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

　　“只可惜是冰镇的。”黎落暗暗想到。

　　“真是不好意思呀，自习课把你们叫过来数卷子，今天卷子有点多，耽误你们一点时间了。”布置完任务的李老师，便走出了办公室。黎落看他出去的方向估计是去班里盯自习了。

　　此刻大概是其他老师都有课，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四个学生。黎落跟沈清明和陈婉菲打过招呼后，站在沈清明旁边开始数卷子。

　　“你怎么来当课代表了？”黎落随口问道。

　　旁边的杨卓然闻声也问道：“对呀，你平时连吃饭都在背单词，怎么有闲心来当课代表呀？”

　　“大公无私。”沈清明笑着打趣道。

　　沈清明看到杨卓然撇了撇嘴，继续数他的卷子去了，于是转回了身子。

　　他和黎落挨得很近，伴随着黎落数卷子时手指、胳膊与他无意间的触碰，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香气像婴儿的手指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挠着他身体最敏感的地方，让人心悸。

　　黎落和杨卓然抱着数完的卷子回班，黎落看见高光正在班门口罚站，心想：“这货干什么了，又被逮了。”

　　下课后，她看见门口的高光愁眉苦脸往办公室方向走了，扭头问了问张静好：“高光又犯啥事了？”

　　“上课吃东西被逮了呗。”

　　“奇怪，这还是他第一次吃东西被逮吧，老李抓人技术又升级了。”

　　“那是你不知道他吃了什么？”

　　“什么呀？”

　　“自热火锅，一行白气上青天，直奔老李的脑门。”

　　“……他不会是个傻子吧？”黎落无语道。

　　“自信点，把不会去掉。”张静好认真地盯着黎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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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你把17班的作业搬过去吧，然后给课代表说一下，记得让同学们改错题。”李老师给沈清明讲完题后，推了推眼镜，指着桌子上作业本说道。

　　“好。”

　　沈清明抱着一叠作业本走进17班，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低着头刷题，以至于没什么人发现他进来了。

　　他轻轻地把作业本放在讲台上，一转身看见黎落低着头，正襟危坐在座位上攥着笔认真思考，有点不忍心打断她。

　　当他走进时，却看到她嘴角挂着一根反光的细线，他有些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根细线，原来是她睡着后流出的口水。

　　沈清明：“……”

　　最终他还是打断了她的好梦，把李老师留的作业告诉了她，看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样子，也不知道听懂了吗。

　　被叫醒的黎落心想，幸亏这回李老师没跟着他过来，不然又要重复上次她塞了一嘴的干脆面与李老师四目相对的惨剧了。

　　之后她迷迷瞪瞪地把作业本发了，迷迷瞪瞪地把作业布置在了黑板上，然后迷迷瞪瞪地回到座位上盯着作业发呆，最后在下课铃响起的时候瞬间清醒，拉着张静好奔向了食堂。

　　食堂的炸鸡排每天是限量供应的，抢到了炸鸡排的黎落满足的拎着鸡排在教室前的走廊上大快朵颐。

　　张静好说：“落落，你吃快点，我

　　刚刚在食堂看高光没抢上鸡排，他一会儿回来看见肯定要抢你的吃。”

　　黎落一听赶紧往嘴里塞鸡排。

　　此刻的沈清明正在给一个男同学讲题，听到了站在旁边窗户前的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办，静静，嘴里塞得的吃的太多了，嘴动…动不了了！”

　　他忍俊不禁，问题的同学一脸受伤：“你…你是在嘲笑我这么简单的题都解不出来吗？”

　　他连忙收起笑容道：“不，我没有，你别走呀……”

　　“第三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咱班考得怎么样，我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数。”李老师叹了口气，然后恨铁不成钢道：“你们看看18班，咱们班和人家明明是一样的老师，人家却能考出和实验班相媲美的成绩，你们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因为班主任不一样。”高光在底下小声嘀咕道。

　　“高光你在底下嘀咕什么呢！？你看看你那个成绩，惨不忍睹，还好意思上课捣乱！”李老师“咚”地一下把书拍在了讲台桌上。

　　高光赶紧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今天的老李似乎心情不错，也没再继续跟高光计较。

　　“最后，我们欢迎孙幼奇同学大病得愈，返回课堂。幼奇同学刚做完心脏手术，大家要多照顾一下她的身体。就这样，下课吧。”老李罕见的没拖堂，准时下课了。

　　一下课，黎落和张静好就凑到了孙幼奇身边。

　　“身体怎么样了，手术什么都还顺利吧？”张静好问道。

　　孙幼奇清秀的脸上泛起一抹微笑，说道：“没事了小手术而已。”

　　“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能跑操了？”黎落一脸好奇。

　　孙幼奇点了点头：“嗯，医生说这两年都不能剧烈运动。”

　　黎落半开玩笑道：“那你能不能让医生也给我开个不能跑操的证明？”

　　“你干脆让医生给你办个残疾证吧。”孙幼奇无奈地摇了摇头。

　　“嗯…也不是不可以。”黎落思考了一下，表示赞同。

　　“什么证？给我也办一个呗。”高光的大脑袋突然冒了出来。

　　“行啊，给你办个脑残证。”张静好瞥了高光一眼，略带嘲讽道。

　　“切。好学生就是待遇好，你看老李说幼奇同学回来的时候脸都要笑出花了，看我跟恨不得要把我轰出学校一样，唉，差别对待啊。”高光愤愤说道。

　　张静好说：“那还不是你活该呀。”

　　张静好无视了高光欲哭无泪的脸，对黎落和孙幼奇说：“诶，你们有没有想报名咱学校的歌手大赛的呀？”

　　孙幼奇摇了摇头道：“我就算了，我之前落下的功课太多了，我得抓紧补回来。”

　　“我唱歌一般，还是算了吧。”黎落看着张静好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忍道。

　　张静好看起来有些失望：“难道我要一个人去了吗？”

　　这时高光插嘴道：“我陪你去，我唱歌还不错，每回我给我妈唱歌的时候，我妈都会露出欣赏的微笑。”

　　“真的吗，你唱两句让我们听听。”黎落有些期待。

　　高光清了清嗓子。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怎么样，好听嘛？”

　　高光唱完，周围人都安静了。

　　“别开腔了，自己人。”孙幼奇默默说道。

　　“你妈妈的笑可能不是欣赏，而是嘲笑。”张静好憋着笑说道。

　　高光疑惑：“我很认真地在唱的。”

　　“……”

　　“你认真地，让人心疼。”

　　黎落说罢拉走了一脸嫌弃的张静好走，孙幼奇则默默低头开始写题，只留下了世界观崩塌、满脸崩溃的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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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静好最终拿了歌唱比赛的一等奖，代表班级参加学校期末的文艺展演。

　　展演舞台是露天的，学校还弄了大屏幕和乱七八糟的灯光，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黎落和孙幼奇坐在本班位置，远远看着张静好站在台下候场，穿着一身天蓝色小礼服，匀称白净的双腿在12月的寒风中瑟瑟发抖，她俩觉得好姐妹们应该同甘共苦，于是买了几根冰糕以表决心，坐着啃了起来。

　　本来17班也报了其它节目，结果都被刷下来了，只剩下张静好和老李撑起了一片天。

　　黎落和孙幼奇在台下哆哆嗦嗦地啃着冰糕，看着张静好在台上哆哆嗦嗦地唱歌，老李在一旁颤颤巍巍地打太极，画面实属有些违和，黎落和孙幼奇一时间忘了吃冰糕，皆露出了僵硬的微笑。

　　18班的节目是舞台剧，是尴尬又老套的剧情，唯一的看头就是沈清明的一段钢琴伴奏。

　　灯光打在了沈清明的身上，他一身西服，上身挺直，修长的手指在琴键间跳跃，琴声如流水般从指间倾泻而下，清列自然，衬着男孩是那样纯粹而干净。

　　“诶，沈清明平时穿着校服没感觉出来啥，今天穿着西装看着还挺帅的。”孙幼奇用胳膊碰了碰黎落。

　　黎落回过神来，问道：“你认识他啊？”

　　孙幼奇说：“嗯，之前一块儿讨论过题。18班好几个学习好的也常常跟我提他，说他脑子好使，人也好相处，跟谁都和的来。”

　　“好相处吗……”黎落默默想到。

　　黎落很是奇怪，明明大家都觉得沈清明和善好相处，可她总觉得他自带一种疏离，仿佛谁都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
　　他与孙幼奇这种看到题眼睛会冒出精光的人不同，他就像个连轴转的机器，无趣又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