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渺兮

4、第4章

　　“这是什么情况？！猴子歪头，让我康康！”

　　高二八班走廊一侧的窗内，趴满了看热闹的同学，三三两两，肩脚相接。后排有人占不到有利地势，甚至跪上了桌面：“外面说啥呀胖儿！”

　　而走廊外，迟郁正跟阮佳玲面对面站着。

　　“我还是听他们说才知道你来学校了，”阮佳玲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香蕉牛奶放到迟郁手里，嘴角轻扬，有光落下，美目生辉，“我本来想给你带奶茶的，但是问了乔粟，他说你不喜欢喝奶茶。让我要带的话，给你带香蕉牛奶。”

　　教室内，陈路明进行着实时转播：“送奶了送奶了啊同志们！”

　　曲悠悠抬头拍了拍侯文龙：“佳玲说问了谁？乔粟？我知道的那个乔粟？”

　　侯文龙头也没回，也拍了拍曲悠悠：“别说话，听不见了都！”

　　迟郁接过牛奶，道了声谢。

　　阮佳玲又想到什么，看向对面的眼神带了揶揄：“你上次为什么没通过我好友申请？”

　　教室内，侯文龙接下了转播的任务：“卧槽？校霸还拒绝过我女神？！”

　　后排跪上桌面的男生疑惑发声，声音透着迷茫：“什么情况！校霸说了啥？”

　　虽然时间过去挺久，但是迟郁觉得还是有必要向对方解释一下：“你发送好友申请的时候，我在家，网络不太好，所以申请通过一直点不上，后来……”

　　似乎是不知道如何措辞，迟郁顿了下，才又开了口：“后来我就给忘了。”

　　教室内，黄家俊一手撑在窗沿上，另一手拍了拍贴在窗户上的宁桔：“借口，都是借口！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后排桌面上的哥们再次激情开口：“不是，什么情况啊！胖儿！你这话啥意思啊！”

　　黄家俊学着侯文龙的语气，也回了一句：“别说话，听不见了都！”

　　“那就行……”阮佳玲闻言，似是松了口气，伸手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手指下意识挽了下耳边碎发，抬头望向迟郁，一双美目迎光，水波流转，“加个好友？”

　　教室内，陈路明，黄家俊和侯文龙不约而同垂下了手：“完了，女神加人好友了。”

　　后排兄弟尽管全程状态外，吃瓜也没吃全，闻言还是相当入戏的打了配合：“完了！”

　　声音异常洪亮，引得走廊外的两人转头向教室望了过来，触及到两人目光，教室内的贴窗壁虎三三两两在后退的过程中肩抵肩，脚踩脚，粘成一团，气氛霎时变得诡异。

　　与这诡异气氛不相融合的，是窗边后排的林蔚楠，他安然坐着，目光不闪不避的望着走廊外迟郁握着手机的手。

　　似乎正在扫描二维码添加好友。

　　意识到这一点，林蔚楠收回了目光，长直的睫毛垂下，掩住眼底思绪。

　　上午最后一节课，伴着讲台上化学老师的激情方程式，高二八班班群进入了茶话会模式。

　　【侯文龙：请各位兄弟帮我分析一下，我跟我女神还有机会吗？】
　　【侯文龙：抱拳.GIF】

　　【宁桔子：有。】

　　【侯文龙：还望英雄不吝赐教！】

　　【宁桔子：你先分析一下你女神有可能失忆的情况。】

　　【曲悠悠：你们都没人注意佳玲说送东西是问了谁吗？我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橙子：问了谁？】

　　【曲悠悠：乔粟。】

　　【宁桔子：乔粟？高三一班那个斯斯文文的学霸？】

　　【侯文龙：我女神老师的儿子？】

　　【卐卍：你女神真多。】
　　【欧皇：你女神真多。】
　　……
　　【曲悠悠：比起佳玲，我更好奇校霸跟乔粟怎么认识的，他俩不是一种风格啊。［认真.jpg］】

　　眼看班群自曲悠悠消息后陷入沉寂，方才的跪桌兄弟疑惑的发了言。

　　【非酋：在座各位可都看过著名的一挑七？】

　　【侯文龙：看过，但这有什么联系？难道校霸是为了我女神儿子打的架？】

　　【非酋：倒也不是这个……不是，你们真只看一挑七啊？没注意校霸旁边那一挑三的是谁吗？】

　　【宁桔子：一挑七足够吸睛，谁会注……等等，你是说，乔粟跟校霸一起打的架？】

　　【曲悠悠：乔粟看起来太斯文了……你说他是被打的我信……】

　　【胖儿：不信也得信。】

　　打完这句话，黄家俊退出来从暂停着的视频中截了张图，又回到班群点击发送。

　　【胖儿：我带着证据走来了！】

　　图片中的男生身着蓝白校服，看起来斯文又秀气，只是一脚尚在对面人的腰腹处，看起来与自身气质不甚和谐。

　　在男生对面，跟他穿着一样校服的人只能看到一个侧影，似乎是腰腹被踹的原因，身子不由自主的躬着。

　　【侯文龙：卧槽真是我女神儿子！胖儿你哪来的图啊？】

　　【胖儿：视频截的啊，动作太快了，我还特意慢倍速播放，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才截到这么一张带侧脸的，其它的不是背影就是耳朵的，我眼睛都快看瞎了……不得不说，校霸打架真的帅！忒利落！】

　　【宁桔子：你这视频存了多久？这视频在校园贴吧也得近一年没出现了吧。】

　　【曲悠悠：就是，正经人谁逛学校贴吧。】

　　【胖儿：嘿，还真是刚去贴吧看的。有个高一同学发了个贴，说今早遇见个没穿校服而且据说近一年没来上过课的人，好奇是谁这么厉害。】

　　【曲悠悠：然后呢？】

　　【胖儿：然后大家都猜校霸呗，顺便把沉寂的校霸往事又翻出来了。帖子一路飘红现在在热门，我还跟着过了一遍。】

　　【非酋：如果你们仔细看，你们会发现几乎校霸每一个视频，学霸都在。】

　　跪桌兄弟的消息终结了这次的群聊，不少同学从班群出来之后，就又转头进了校内贴吧。

　　乔粟回到学校时，距离放学还有十几分钟，索性便没有回班，而是直接去了高二教学楼，准备等着迟郁吃中午饭。

　　可当站在高二八班窗外后，乔粟最先注意到的不是自己想找的迟郁，而是窗边的一个女孩。

　　女孩黑发齐肩，刘海下大眼扑闪，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乔粟后又猛地转回了头。

　　而让乔粟注意到的，就是女孩小心翼翼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用句抽象的话说，乔粟觉得女孩看自己的眼睛里闪着兴奋又诡异的光。

　　而教室内，高二八班班群又热闹了起来。

　　【宁桔子：看窗外！乔粟是来等校霸的吧？这是什么进可并肩作战，退可携手相伴的感天动地兄弟情！……你再踏入校园已是时隔经年，所以即便是放弃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知识也要来等候着你，只为了让你在陌生环境有一丝安心的熟悉感！……你战，我陪你！你学，我候你！郁粟不达我狠狠的磕了！】

　　……

　　【胖儿：你们女生这么容易磕到的吗？】

　　在女生满屏兴奋激动与男生满屏疑惑不解中，还有人独自清醒着。

　　侯文龙先是质疑了自己同桌。
　　【侯文龙：校霸前几天刚来学校考过月考吧？哪儿来的时隔经年。】

　　随后又斩钉截铁的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侯文龙：你们都磕错了！CP磕错，人生白活！】

　　然后在男女生满屏问号中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侯文龙：我女神和校霸不香吗？！我女神的心意表达的如此明显！别的不说，他俩站一起多好看？郁成佳偶磕起来！】

　　最后似乎是意犹未尽，又补了两字。
　　【侯文龙：般配！】

　　没有再管班群后来的消息，林蔚楠盯着那句“般配”看了一会儿，把手机熄屏收进了课桌。

　　转眼时间就放了学，乔粟等到人之后拉着人去了食堂，带着迟郁在一众目光各异的人群中穿梭，辗转半天才找到两个连着的空座。

　　刚落座，手机就亮起了屏，是乔粟分享过来的链接。

　　迟郁抬眼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人，解锁了手机：“什么链接？”

　　乔粟：“你称霸一中的校霸事迹。”

　　迟郁不解：“称霸一中？我来过一中几次，在一中待过几天？”

　　乔粟脑海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关于迟郁的传闻，末了笑回：“校霸事迹，一朝流传，永久生效。”

　　闻言，迟郁点开了链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行红色加粗的标题：今早偶遇一没穿校服的帅哥，似乎近一年没来上课老秦也没说啥，有校友知道是谁吗？

　　校内贴吧平时基本无人问津，大多帖子都逃不开沉水的宿命。

　　而这个标题长到不行的一开始没多少点击的沉水贴，却在有人贴了迟郁照片并经楼主确认后摆脱了原有的宿命，从一众吐槽学校和领导的匿名贴中，脱颖而出热了起来。

　　最后随着重出江湖的一挑七视频和休学一年以及高一旷课整年的所谓校霸事迹以及迟郁突然的回归登上了热门。

　　迟郁大致浏览了一遍，随后面无表情地退出了链接。

　　看着迟郁放下手机，乔粟估摸着他应该看完了，放下筷子开了口：“让你了解一下你在学校的人设。”

　　迟郁回想起那个一挑七视频，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那些视频哪儿来的？”

　　“一挑七是你高一离开学校之后，突然出现在贴吧的，哪儿来的……倒是不太清楚;冷脸踹……”说到这儿，乔粟停了下来，伸手扶了下眼镜才开了口：“踹人那个，估计是……”

　　“行，我知道。”迟郁点了点头，打断了乔粟，“对了，阮佳玲去找你了？”

　　乔粟想了下自己早上收到的消息：“她问我你有没有爱喝的奶茶，爱吃的零食什么的，我说没有，让她想买的话给你买点香蕉或者买瓶牛奶。”

　　迟郁：“我看看你怎么回的。”

　　乔粟不明白回复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把手机调到和阮佳玲的聊天页面之后给了迟郁。

　　【大乔：香蕉。】
　　【大乔：牛奶。】

　　迟郁想起自己桌箱里那瓶香蕉牛奶，心下了然，笑了笑把手机还给了乔粟。

　　乔粟：“所以人暑假通过我约你你不出来，加你好友你不通过，怎么今天去教室找你你就出来了，好友也加上了，还连人东西都收了。”

　　“教室人多，她毕竟女孩子……”迟郁顿了顿，又给乔粟解释了一遍：“我网你知道，通不通过有时候不是我控制。”

　　乔粟对迟郁的信号深有体会，闻言无奈摊了手，又转移了话题：“我妈让我跟你说一声，给你办了住宿，你那地方离学校不近，来来回回不方便。”

　　迟郁：“好。哪个宿舍？”

　　乔粟：“赵老师说你班宿舍好像没空床了，给你安五班宿舍去了，608好像是。”

　　乔粟把迟郁和自己的餐盘收在一起，站起了身：“我妈让我上完班会跟你回家收东西去……当然，你也是，她已经跟赵老师单方面把我俩给安排了。”

　　端着餐盘走了一会儿，乔粟还是没忍住自己的疑惑，他转头看着自己身旁的迟郁，十分严肃的开了口：“她是不是只记得我是她儿子，忘了我是她学生，而且高三了。”

　　乔粟站在原地想了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随后啧了一声，还不待迟郁回答，就又端着餐盘走了。

　　下午的班会课进入尾声，赵敏芝还记得虞清姿跟自己的安排，便简单交代了迟郁两句：“你一会儿下课写张请假条给班长就行。”

　　随后目光转到林蔚楠，赵敏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向了迟郁：“下课后你换到林蔚楠旁边，他是学委，你要是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就问问他。”

　　迟郁：“好。”

　　换座位时迟郁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今天发的试卷和来路不明的语文作业。所以当他右手捏着试卷，左手拿着笔站在林蔚楠桌边时，他明显感受到林蔚楠同桌不自觉加快了收东西的动作，结果却越快越乱。

　　丝毫没意识到这是因为自己的迟郁开了口：“不用急。”

　　他本意是想让对方慢慢来，可在看到对方越加慌乱的动作时，脑海里闪过贴吧关于自己的事迹。

　　迟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闭了嘴。

　　收拾完毕，迟郁拿起笔正准备写请假条时，望着桌面上的各种试卷和空空如也的桌箱愣了会儿，认命的拍了拍旁边的人：“同学，借张纸。”

　　林蔚楠把本子递了过去，迟郁入目都是对方青肿一片的手背，然后他又听到了那个清清浅浅的声音：“林蔚楠，双木林，蔚然成风的蔚，楠木的楠。”

　　虽然疑惑简单的自我介绍为什么要弄得像领导会晤一般，迟郁还是伸手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触感冰凉：“迟郁，迟早的迟，葱郁的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