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念》莎萌尔茜

2、第2章 刻舟不必求剑

　　小时候的世界，是线性的，两点之间，一线可牵。
　　夏一爱曾以为，就像她和萧离，永远彼此在意，永远玩闹亲近，永远……，可哪有什么“永远”，就像再如何美丽的星空，不过是或许早已陨落的星星，跨越千万光年的时间，短暂明耀，停留下，不可再现的剪影。
　　周遭的彩灯，鲜花，掌声，喝彩，对于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他用曾无数次出现在夏一爱梦中的姿势，手里举着那枚她用无数个日夜祈祷可以得到的戒指，她以为，自己会失声痛哭，再不济也应该连连点头，最坏最坏最坏也当是愣怔当场、默许得顺理成章。但，此时此刻，在他们相识二十年，几乎可以承诺相伴一生的时刻，夏一爱却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已凝固，在山城酷热的夏天，遍体生寒。
　　一刹那，她好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多年的禁锢似乎要在这一刻做个了结，“你还记得我为什么叫一爱吗？”声音喑哑得没了往日的明丽与温度，萧离似乎怔了一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种感觉在他的脑海中盘旋，眼前这个无论何时回头都能看到的女孩，这一刻，灼热得像戈壁的流沙，他用力地想要握住，疼痛，却并不能阻止她从手心一点点流走，绝不回头。
　　条件反射地，他还是讷讷地回应着她的问题：“你说过，‘一爱’一生只爱一个人。”
　　“是啊，多浪漫的名字，可到底，只是一场豪赌，我输了，不怨任何人”随着轻嗤的一声笑，混杂着悲凉，“我认输，不是输给你，是输给我自己，尽管输了，但我想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语毕，夏一爱沿着精心铺就彩灯的花路，走过连结游轮与江岸的气垫浮桥，看着隔岸万家灯火，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难觅的江风，盲目地走着，不知道去哪里，总之不能停下，不能回头。
　　周围的好友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猝不及防，来不及作何反应，女主角已经决绝离去。萧离没有动，甚至他单膝下跪的姿势都没有一丝改变，他只是垂着头，盯着刚刚夏一爱站过的地方，放过自己，她说的轻松，为何自己的心，却如此沉重而撕裂般地疼痛。结束了，当是结束了，终究他们没有了继续拉扯的理由。
　　欢声笑语地前去，兵荒马乱地离开，朋友贴心地不再过多言语，收拾着残局，让萧离先行回家，锁舌弹开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有些刺耳，屋里黑漆漆的一片，打开灯，更是空洞得寂寥，“阿离，快来尝尝我做的胡萝卜木耳鸡肉丸”俏皮的语调、狡黠的表情，略带要挟的口吻，一切一切仿佛否都还在，清醒之下，唯有空空的房间，冰冷得可怕。
　　萧离颓然地倚在沙发的一角，坐在地毯上，伸手就想摸口袋里的烟，却想起所有的打火机都被夏一爱收缴，他自嘲地笑笑，这间屋子里所有属于夏一爱的东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个女人还真是雷厉风行得厉害，还是说，她的离开早已计划，是了，就连放在小几上的两人合照也消失不见。
　　摆弄着空掉的相框，夹在里面的一张相片掉出来，那是他们共同的毕业照，有些斑驳的痕迹，约莫是泪痕，心莫名的揪了一下，缓缓翻过照片，还是熟悉的字迹，写着那首拜伦的诗“多年以后，我再遇见你，我将何以致侯，唯沉默与眼泪”，萧离闭了闭眼，眼眶有些热，还有些疼，泪水的温热从脸颊传递的时候，他似乎才终于肯承认：
　　夏一爱，这个曾风风火火地闯进他的世界的女孩，终究，离开了，再也，不回来。
　　照片上的小人们，没心没肺地笑着，天真的岁月里可曾想过，心心念念的长大，这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