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的尽头[综海贼]》陈皮橘子酱

70、醒来

　　池川绘奈做了很久的梦。

　　她在一个又一个梦境里反复醒来，然后无法停留地投入下一个梦境。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感受到了精疲力尽。
　　但是这不重要。
　　即使是要耗尽生命，也请在梦中让我死去吧。她这样想。

　　现实世界有着让她没有办法接受的现实，而她的潜意识为了保护她不会醒来以后摧残自己的精神与肉/体，自发为她选择了逃避。
　　死亡与奔赴死亡——这是她曾经面对过的事情，按理说早该习惯了。

　　可是她没有办法接受同样的两次死亡发生在自己面前。
　　火一样热烈的青年，壮烈而残酷的战场，以及袖手旁观的无助。
　　那就像鬼打墙一般的噩梦，无数次在眼前放映，最终成了精神世界无法挥散的梦魇。

　　她就这样在虚无中漂浮了不知多久，终于感知到了来自外界的温度。
　　一只粗粝却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她的双手，炙热的呼吸就好像在她耳边一般缠绕。

　　“拜托了…绘奈。”低沉而带着沙哑的男声叹息着响起。
　　是谁呢…？
　　“醒过来吧。”
　　为什么要醒过来呢…我已经没有理由了。

　　“拜托了…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
　　“我们都很担心你…如果路飞他们知道了，一定会不顾一切地跑来吧。所以，请你不要让他们担心…醒过来吧。”
　　我的…同伴们…

　　低沉而沙哑的男声似乎放弃了劝说，良久没有再发出声音。绘奈的意识渐渐再度放空时，在现实中出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的，带着微弱颤抖的男声极小地传入她的耳中。
　　“拜托了…”

　　对方终究是没有说完这过于反常的话，可是绘奈不知道为什么，理解了他未完的情绪。
　　破碎不堪的心脏在漫长的麻木中苏醒过来，仿若新生般感受到了柔软和酸楚。
　　她终于活了过来，接收到了来自现实世界的呼唤。

　　回来吧，回来吧。
　　即使不愿面对…
　　那个世界除了残酷而痛苦的现实，还有一群笨蛋在等待她。

　　她想起了万里阳光号，想起她傻乎乎的船长，想起每一个笑容灿烂的梦想。
　　她还记得上一次面临对世界的离别时，她是几乎没有牵挂的。可是这一次不同。她在世界上有了羁绊，有了未完的责任，还有着没有贯彻的信念。
　　所以，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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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克斯不知道自己在听到科尔达告诉自己，池川绘奈由于潜意识抗拒苏醒，很可能会逐渐衰败致死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红发海贼团上所有人都记得这个女孩。
　　八年前她还只有13岁，离开的时候也不过15岁的年纪。时光匆匆过去，谁也没想到再见时她会是这样的状态。

　　虽然只有两年，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几乎把她当成女儿或者妹妹一样来看待，即使最初小少女对他们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就连贝克曼，嘴上总在说没必要对迟早要成为敌人的孩子那么上心，可还是对她偷偷地纵容了。

　　他们没想到八年后重逢时她陷入无边的昏迷，比起十几岁时更加美貌惊人的少女失去了记忆中的活力；更没想到她成为了和那时的理念背道而驰的身份——海贼。
　　她曾经深恶痛绝的存在。
　　他们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他们只知道她不愿醒来，甚至可能永远不会醒来。

　　草帽海贼团分散到各地，船长自己也因为兄长的过世而暂时无法正常行动，所以香克斯从马尔科手里把她带回来后所有人都没有询问什么。
　　她刚刚来到船上的时候，身体处于完全的崩溃状态，科尔达拼上了一身医术才把她救了回来。超负荷的机体以及使用了那恐怖的一招，完全是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科尔达说她能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但是饶是如此，更为严重的是她的精神状态。
　　他们看着船长从担忧到压抑，直到今天科尔达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船长的情绪终于有了裂痕。

　　所有人的心也都一并提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能够让那么坚强的少女宁愿永远沉睡，也不愿醒来？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了。这不是火拳的死能够造成的后果，她不愿醒来的原因背后有着更深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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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川绘奈用了很大的力气慢慢睁开眼。她感觉好像光这一个动作就耗尽了自己微薄的体力，所幸入目之处没有刺眼的光芒，这让她的眼睛适应长久不见的光线时轻松很多。
　　正是晚上，只有床头的烛光摇曳着跳动在眼帘。

　　全身的肌肉都酸软得让人心慌，身上大大小小缠着绷带，伤口却似乎大部分已经愈合了。
　　她头脑昏沉，下意识先张开嘴，却发现发不出声音来。她从身体最末端的部位开始活动，左手手指用力时发现有什么东西阻碍了自己。

　　她还没从迟钝的机体中反应出来自己的处境，阻碍自己左手活动的人就已经通过极为敏锐的见闻色感知到了。
　　红发的男人即使刚睡下不久还是马上就醒了，刚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深绿的眸子。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并不是因为还在睡眠中没有清醒的缘故，而是他没想到这双期盼了很久的眼眸居然就这样睁开。
　　他愣住了那么一会，绘奈终于渐渐找回了自己的思考能力，迟滞许久的大脑开始运作起来。她又张了张嘴，这次说出了很经典的台词：
　　“水。”

　　香克斯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她左手的手，提起放在床头的水壶给她倒水。递过去以后才发现她这样没办法喝，于是近乎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床头。
　　独臂的男人动作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点笨拙。绘奈很配合地慢慢坐起来，得到了活动的肌肉发出酸畅的信号。

　　她就着他的手慢慢喝完一整杯水，两个人又很默契地重复了一杯。她总算感觉干涸的喉咙恢复了生机，看着男人把水杯放回床头柜。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来打破静谧的空间。

　　倒是她轻轻开口：“好久不见，香克斯。”
　　“你总算是醒了。”男人紧绷了很多天的神经终于得到赦免，松了一口气地看着她。重逢的喜悦早就被漫长的担忧冲散，此时除了庆幸的话也没有什么想说。

　　“我睡了多久？”
　　“一个月。”
　　绘奈惊讶了几秒：“这么久…”

　　“所以我们都担心坏了。”香克斯无奈地看着她，“好不容易又见到你，却是你昏迷不醒的状态，那些家伙这几天都要急死了。”
　　绘奈歪了歪头：“你是说…贝克曼叔叔？”

　　香克斯扶额：“你还真是老样子…他，还有耶稣布，拉基，大家所有人都在等你醒过来。”
　　绘奈猜到了自己正在雷德弗斯号上。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是：“路飞呢？草帽海贼团的大家呢？”
　　香克斯顿了一下。“路飞他现在没事，应该在雷利和甚平那里。之前他们被熊打飞了，现在还没有消息。”

　　绘奈垂下头没有说话。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足以错过太多事了。
　　“那家伙…在这种时候我却没有在他身边…”她低低地说，“太差劲了。”

　　香克斯非常敏锐地皱起眉。自责的情绪浓重地笼罩在她肩头，好像化不开的墨，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那不是你的错。”他试探地伸出手想要安慰她。

　　“不…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她抬起头，眼中是香克斯无法解读的绝望和悲伤，“我本可以阻止的…这一次，我本可以…我本可以阻止的。”

　　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空中。
　　香克斯忽然觉得，昏迷不醒的绘奈似乎要比眼前这个带着涣散和绝望的绘奈要更令人安心一点。
　　“我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她声音颤抖得恍若未闻。

　　香克斯没有办法理解她说的本可以阻止是什么意思。似乎比起没有及时拦下赤犬这件事，还有什么更沉痛的东西让她无法和解。

　　“没有人能想到这一切…绘奈。没有人能来得及拦住那个人。”他轻轻地劝说她，“而且…是他自己选择了…”
　　“你不明白，香克斯。”她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带着哭腔，是压抑着的无力，是迁怒自己的怒火。“没有人能明白…但我本可以的。”

　　本可以在一切发生前改变结局，本可以避免前世的痛苦再度出现，本可以阻止所有事的发生。
　　明明已经是重生了啊，为什么失去的东西还是失去了？
　　要是她没有失忆就好了，要是早点恢复记忆就好了。
　　如果没有前世的一切，她或许不会崩溃至此。可是她在本应知情的情况下放任了，就好像她亲手杀死了艾斯一样。

　　而且，如果重生也无法改变既定发生的结果，那么她自以为的全新人生算什么呢？一切都还是会重蹈覆辙，只不过从另一条路线走到了相同的结果而已。
　　或许命运是注定的，蝴蝶终究无法翕动庞大的齿轮。

　　更何况，比起前世的情窦初开，这一次她在不知情的时候，投入了更加热烈的情感。
　　在最美好的年纪爱上的少年，像火一样热烈的青年，在她的注视下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死亡两次。

　　他回不来了。
　　那个带着坏笑的男孩，那个她第一次心动的少年。
　　他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战场。

　　她刚刚在全世界面前宣告了他们的关系，就失去了他。
　　她明明，全部都知道的。

　　这些都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东西，沉重得令人抬不起身，无人可说的孤寂将她吞没进去，所以她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到这个世界来，只能让她无止境地反复回忆那一幕，反复折磨自己的精神。
　　只能说她还有未完的执念，所以她还不能死，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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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思绪被一个炙热的拥抱打断了。
　　男人单薄布衫下肌肉结实的手臂环过她的背，将陷入死角的少女拉入怀里，大手稳稳地抚上她的后脑，带着胡茬的下巴放在漂亮的银发顶。

　　绘奈一时之间愣住了。
　　她还是小少女的时候香克斯曾经这样抱抱她，但是后来长大了一点就再也没有这样的肢体接触了，直到她离开他。如今时隔八年，记忆中温暖的体温炙热得让她晃了神。

　　香克斯并没有多想，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没有人来拉面前的少女一把，她可能会变成无法想象的可怕状态，并且再也走不出来。
　　所以他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绘奈。”香克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眼神中带着属于四皇的坚决和凝重，“但是想想你的同伴们，想想你还没有完成的梦想。你并不是一个人…”
　　他叹了口气。

　　“我也曾失去过无数重要的人。但是失去再多，留下来的人路还是要走。不仅是为离开的人，更是为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只有一天比一天更好地活着，你才有机会找到答案。”
　　“好好想想，支撑你走到今天的理由是什么呢？”

　　“最后，是我想对你说的。”香克斯温柔地松开她，用唯一的那只手轻轻擦掉绘奈涌出的泪水，“如果需要倾诉的话，就向我倾诉吧。不论从黑夜走出来需要多久，我会陪在你身边。即使很困难也没有关系，人生的时间还有很久，你可以允许自己慢慢来。”

　　“香克斯…”少女的脸蛋被泪水冲得狼狈极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我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原谅我自己。”
　　男人有些粗犷的英俊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没关系啊，我已经原谅你了。”

　　绘奈一时间忘记了哭泣，她呆呆地看着男人的脸，找不到词语去描述此时的感受。
　　为什么…可以这样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呢…
　　明明这个世界上都不可能会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和倾听自己的，可是这一刻她好像浮木找到了一处依靠。

　　在这个男人身边，她永远都是安全的。
　　八年前是这样，八年后是这样，一直是这样。
　　所有的痛苦和沉重都可以被治愈，哪怕需要很久，但是她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在黑暗中崩溃的心脏伤痕累累地拼凑着，一瞬间仿佛被泡在温热的水中，在不知名的残片上开出了一朵孱弱的花。
　　她伸出双臂扑进香克斯温暖的怀里，他稳稳地接住了她。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和泪水一同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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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她的重生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前世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了，但是对于绘奈来说又是那么真实发生过的记忆
她其实很孤独。而且无人能够诉说。
有时候李夜寒和姜嘉北总是吐槽我虐男主
但其实我虐闺女也挺狠的（笑着挠头）
第一次喜欢的男孩子在自己面前一模一样地死了两次
这个场景真的太恐怖了，鬼打墙一样的梦魇。
所以还是心疼一下绘奈宝贝吧。
接下来是两年修炼
最晚出现的香克斯先生即将拥有满满当当的戏份
不过最开始他俩还是父女情
后面会转换的，很快。
我之前就说了，越晚开盘涨势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