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臆想师父成为了现实》杳杳冰敲月

50、月神献祭

　　有一种鲜为人知的传言，僵尸以红血腐肉为食，以月光为气，将月神奉为信仰。对月共饮，便是向月神献祭的开始。

　　献祭之物，就是单若水和那头被困住的僵尸。

　　山头被月光照耀，树木丛后隐藏着一片空地，空地上有一块圆形大石，石头上刻着一头正在对月嚎叫的野兽，野兽下方是一群密密麻麻的人，他们的手纷纷伸向野兽的尾巴，石头内嵌的地方连接在一起。

　　就在圆形大石的左边，单若水和那具僵尸被绑在木桩上。

　　那群丧尸以圆形大石为中心，绕成一圈，突然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啊啊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见三名身着太监服的僵尸一把将杯子摔在地上，欢乐地蹦了三下，以肩靠肩。

　　他们是在庆贺献祭仪式开始，祈祷月神降临，实现他们未了的心愿。

　　三名大僵尸中为首的为母僵尸，便是之前去和单若水他们较量，然后把李实德的尸体抢过来的那个。另外两个大僵尸皆听命于他。

　　母僵尸对着他们耳语了一番，然后两名大僵尸跳到单若水身边，朝昏迷的他嗅了嗅，又回头看向母僵尸，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他们又跳到李实德的面前，朝母僵尸说了什么之后，母僵尸眦目点了点头。

　　这时，单若水慢慢醒了过来，先是感受到全身被捆绑住的酸疼，接着是太阳穴传来一阵疼痛，然后看清眼前的一切。

　　不远处一头母僵尸正对着他龇牙咧嘴，模样吓人极了，而他的身旁也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当场愣住，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反胃恶心。

　　将他绑来的两个僵尸正在旁边处理李实德的尸体，只见一个正切下又长又尖的指甲，然后碾成粉，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碾成粉，灰色的粉尘进入石罐容器之后变成了黑色。另一个正在从洞口取他身上的尸油，一滴一滴慢慢落入容器内。

　　鱼清淼用来困住李实德的符咒，反倒便利了他们操作。

　　像是察觉到单若水醒了过来，感受到不那么平稳的呼吸，正在撵指甲粉的僵尸倏地抬头看他，朝他龇牙吓唬了一下。

　　单若水试图挣脱绳索，可丝毫用处也没有，虽然知道他和他们的语言不通，还是反问道：“你们把我绑过来，做什么？”

　　那头母僵尸一蹦一蹦过来了，另外两头僵尸则不再看单若水，专心手里的活。

　　母僵尸跳了过来之后，绕着单若水继续跳啊跳啊，然后突然凑近他的面前，露出一张大嘴，沾着液体的獠牙抵在他的脸上。

　　一声嘶吼，母僵尸更加张大了嘴，发出一声怪异的语调，然后慢慢往后跳了几步。

　　收起血盆大口的母僵尸，反倒令单若水更加害怕，因为他在那头母僵尸的眼神中看到了贪婪和兴趣。他感觉自己这一刻就是刀板上的鱼肉，任僵尸宰割。

　　为什么把他绑过来？
　　难道真的是看上他的血？要他的血做什么呢？

　　任他想破脑袋的时候，旁边的两只僵尸猛地跳了起来，大献殷勤般地来到母僵尸的身边，手中拿着两个石罐容器。

　　一个是尸油，一个是指甲粉碎。

　　只见他们将尸油慢慢倒入装满指甲粉碎的容器中，听见“哧”得一声，然后是一道火光，最后陷入平稳。尸油和指甲粉碎融合在一起，并没有变黏糊，而是变成了银色的液体。

　　母僵尸将鼻子靠过去嗅了嗅，猛地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然后三头僵尸一起朝圆形大石蹦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神的单若水这才看清楚不远处的圆形大石，像是一种神秘的祭祀。他且继续看下去，想办法逃跑，或许拖时间等到师父来救他。

　　来到圆形大石旁的母僵尸，接过那个容器，恭敬地用手指甲夹着，然后朝着月亮大拜了三个礼，叽里咕噜说了一番僵尸话。

　　单若水猜想，他们应该是在向月亮祈祷吧。

　　祈祷完之后，母僵尸跳上圆形大石，长长的指甲微微一动，石罐倾斜过来，银色的液体流了下来，流进石头内嵌那野兽的眼睛里，瞬间，那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好似活了过来。

　　银色液体顺着野兽的眼睛慢慢往全身流动，每注入到野兽的身体内，那野兽就像是活了过来，毛发随风飘动，皮肤也动了起来，再等银色液体注入野兽的尾巴，那尾巴唰地一下抖动起来，颤动了好几下。

　　就像是沉睡千年许久的野兽终于要醒过来那般，迫不及待要奔跑嚎叫。

　　最后一滴银色液体填满野兽的尾巴之后，夜空中传来野兽的嚎叫，石头上的野兽仿佛动了起来，可却还是镶嵌在圆形石头内，出不来。银色液体从尾巴流入到下方的人群，一点一滴填满内嵌的地方，那下方的人群也仿佛活了过来。

　　当所有的银色液体嵌满石头之后，那野兽和人群都在石头上活了过来，可却没有完全活过来，因为他们被困在石头之上，还缺点什么。

　　单若水猛然一惊，难道缺他的血吗？不会这么惨吧？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另外两头母僵尸呲牙笑着朝他蹦了过来，传来一阵丧尸们的起哄欢闹声。两头僵尸站定在他的面前，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庞、下巴、喉咙、起伏的胸膛，然后猛地往上，停留在他的喉咙。

　　——喉咙，还真是放血的好地方……

　　“你们快放开我，否则我师父来了，定要你们好看！”

　　那群丧尸像是听得懂他这句话一样，猛地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就是在嘲讽他的天真，嘲讽他的弱小。

　　他难道要一辈子让师父保护吗？
　　难道不可以吗？
　　……

　　难道你自己不能强大起来吗？

　　猛地，长长的指甲化成利刃，划破了他的喉咙，但他庆幸的是，这僵尸以前肯定不是学医的，没有划到他的大动脉。

　　鲜血一滴滴往下落，滴入容器内。

　　僵尸朝容器内闻了闻，一股清新的香气从他的鼻尖灌入，好似带给了他一阵春风，令他忍不住多闻了几口。一直混沌的脑袋，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似清醒了一下。

　　只是一下，就像是闹钟某个零件，被撞了一下。

　　单若水的血，对他们来说是极具诱惑的东西，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人为何特殊，但因为祭祀仪式还缺这世上最阴柔纯净的气流，那是他们迟迟找寻不得的东西。

　　可那次他们去救丧尸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单若水，发现他身上传来一股至阴至柔的气味，便决定把他带回来。

　　这个人血，一定能完成祭祀，启动尘封已久的法阵，放出野兽和被困许久的僵尸。到时候，江都城一定会陷入一片危难火海之中。

　　盛着鲜血的容器一个接一个没有停顿。

　　难道这些该死的僵尸是要把他全身的血都给放得一干二净吗？
　　没有武德啊……

　　他顿感身体疲倦不堪，好似是陷入棉花糖里，使不上一丝力气，双眸也慢慢耷拉下来，无力地耷拉，又被他勉强睁开。这时，他的脑中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是一阵死神传唤，是死亡铃音。

　　师父……
　　他没有任何愿望，只是希望再见到师父一眼，一眼万年，一眼而已……

　　他的前半生过得太不如人愿，曾经给过他新生的单默和单爸爸都离开了这人世，好不容易，他被鱼清淼收为徒弟，遇到了可爱的师兄们，也经历了从来没有的体验。

　　他开始有欲望，变得贪婪。

　　他死不要紧，可他只想再看师父一眼，哪怕死前也要告诉师父一声，让他知道。

　　他真的，好感激好感激遇到了师父啊……

　　双眸一耷一开，他的视线开始涣散，光线变得模糊，不远处好像来了一群人，丧尸围了上去，一群人便打了起来。母僵尸也攻了上去，身旁的两名僵尸巍然不动。

　　他的血还在滴，可他也着实疲惫了。

　　视线交合的瞬间，光线忽明忽暗，他感觉眼前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变小，变成了扁豆的形状。

　　哦，那不是世界的形状，原来是他视线范围。

　　咦？有个人很眼熟，一身飘逸的长衫正朝他走来，那人的身形笔挺步伐沉稳，身段乃是一绝。在他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总是无所畏惧，仿佛脚可踩天地，手可摘星辰。

　　是师父啊……

　　“师父……”他喃喃一声，双眸费力睁开，像是颓败的花朵，还顽强地黏在花茎上。

　　一阵动静之后，他猛然间落入温暖的怀中，一双大手贴上他脖子的伤口，那人身上熟悉的香味一下子沁入他的鼻尖，令他清醒不少。

　　“师父……”他睁开双眸，看到了师父的脸庞，那俊秀清冷的脸庞毫无保留地印刻着对他的担忧。

　　“没事了。”鱼清淼将他抱在怀中，连忙替他的伤口止血。
　　他能感受到师父正在替他止血的手指，温柔带着丝丝颤抖。

　　脖间的碰触，令他心神骀荡，不由害羞了起来。在这么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竟还有心思想这桃色之事，真有“身残志坚”的勇士精神。

　　这时，身侧两头僵尸嗷嗷乱叫地围了上来，鱼清淼一个侧目，眼神凛冽如霜，翻手就是一朵掌莲，金色的光乍现向他们袭去，将他们打出去好些远。

　　“没事了。”鱼清淼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了他一下，然后继续替他的伤口止血。

　　他一遍遍重复着【没事了】，既是说给单若水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乱跑了。

　　“师父……”单若水抬眸看去，费力地朝那个圆形大石看去，说道：“那个石头上面的图案，有古怪……”

　　“你别乱动。”鱼清淼一把按住他的脑袋，下意识摸了一下，然后愣了一瞬，眨了眨眼，右手十分自然地落在他的背后，拍了拍。

　　“我知道，这里我会处理。”

　　单若水低低地嗯了一声，把头往师父的胳膊里凑了凑，希望能掩盖住他脸颊的一抹桃色红晕。

　　难道师父还记得自己说过的那句，【既然都这样了，师父你可以再拍拍我的后背吗？】

　　轰地一下，单若水的心房彻底倒塌。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鱼清淼察觉出他不太对劲，低头想要看他一眼。可他越使劲地往师父怀里钻了钻，摇着头闷声：“没事，有点头晕。”

　　“你的额头有点烫，心跳有点快……没有不舒服吗？”鱼清淼迟疑了一下。
　　“……没有。”

　　就在这时，母僵尸突然从战斗中脱身，猛地朝圆形大石蹦去，然后拿起一罐单若水的血，尖声大笑起来，眼看就要朝大石上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