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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线索 ...


  •   咚、咚——
      有什么正急剧私撕扯着她的耳膜,喉间欲言又止的唇齿中仿佛烧起了一把烈火,将她的五感和神智烧得焦灼混乱,一阵头晕目眩后,宋知知听见自己徒劳又无助的声音,“你说她是谁?”

      “我母妃。”
      江倦一字一顿,手掌滑落到她的尾指旁,背手与之缠绕,勾的很松,她却没有挣脱。

      “怎、怎么......”
      她看着对方,仍是温润又熟悉的眉眼,却生出重重叠叠的幻影来。
      而那幻影之中,又有着浓烈到难以化解的郁结。

      “很意外吗?其实我初见时,也觉得很意外。”
      他从尾指一路缠进她的五指,缠得那样紧,像是溺水之人最后捞到的一块浮木。
      惶恐一松开,他就会跌进深不见底的潮冷湖水中,从此孑然而立,踽踽独行,

      “我太久不见她,关于她的相貌早已模糊,偶尔想来竟会觉得如镜花水月,什么都瞧不真切。”

      他牵了牵唇角,笑意自嘲讥讽,“是不是很可笑?天底下,哪有做人子女,却不记得自己母亲的相貌。”

      宋知知沉默如哑,许久,她小猫似的轻轻挠了挠江倦冰冷的手心,“我从来没见过我娘。你知道的,我娘生下我和一母同胞的兄长后,没捱过病,匆匆去了。小时候,永宁哭了摔了,总能第一个奔回府去,可以撒娇耍赖去寻照月夫人。照月夫人会替她更衣绾发,逢年过节呢,还能收照月夫人的利是。

      她笑起来,眼尾极弯,像一柄小小的圆月弯刀。

      “我呀,总是很羡慕。也会想,如果我娘亲还在,定会教我弹琴写字,会把我的及笄礼办得风光,往后出嫁了,归宁时要敬两杯酒,而不是一杯遍洒大地。”

      “但是哪能有那么多如果呢?我虽然没有福气,但是我娘一直都在我心里。”
      她摁着江倦的手,隔着一寸距离停在自己的心口上,“云娘娘也一直在你心里。”

      “我曾听随着母妃进宫的姑姑说过,当年未出阁时,因母妃喜爱莲花,便取了‘莲蕊’二字。不过是闺中密友常唤的闺名,自进了宫后,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也没什么人再提起了。”

      “诚如你所说,要打听这些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当年未央宫大火,死伤无数,但母妃身边还是有几位照顾她的人出了宫。别皱眉,知知。”

      她刚攒起的眉心被修长手指平平抹开,指腹微凉,她不言不语,纤瘦背脊挺得端正。
      “我明白了,他想让我和你先产生内讧,用这些猜忌和怀疑来离间我们。”

      宋知知眼底划过一道冷意,轻嘲道,“不得不夸一句好手段。子昱,对不起,是我先入为主了。”

      从她入手,将太子和江倦一起牵扯入局,然而各方实力盘根接错,除了宋相,还有谢阁老,永宁,姚尚书。

      不可谓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用你道歉。本就是我连累你。”
      他的手往上抬了一寸,原本想克制,但还是极轻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

      “给你看样东西。”
      江倦从袖间滑出一枚通透溢彩的碎片,宋知知溢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这?”

      他放在摇曳火光上,蜡泪蜿蜒,渐渐凝堆起小座雪山。“有印象?”

      宋知知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他的指骨,笃定道,“见过,当时在会仙观里,我捡了一片,太子见了,说这是宫里的技艺。”

      “是,也不是。”
      江倦用食指蹭了蹭她的鼻尖,喜得宋九小姐白眼一枚,“好好说话。”

      江倦抵着喉结,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这确实是宫里的东西,还是某年母妃生辰宴上,陛下赠予她一盏玄九谪仙美人琉璃盏,是别国进贡的贺品。这琉璃盏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呈现出九位姿态神色各异的仙子,很是别致。”

      宋知知听得神往,“还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她将琉璃瓷片接过来细看,赞道,“美人配明灯——既然如此,为什么云娘娘宫里的摆件会出现在会仙观?”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
      清润眼底划过凛然寒意,江倦敛去笑意,“后来,母妃将这盏琉璃灯奉给周皇后。”

      宋知知讶异的歪着头,乌发如瀑倾泻,垂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

      “那、太子为何会说在云贵妃宫里见过,而不是在周皇后宫里见过?”

      修长手指绕过青丝,勾过宋知知小巧白嫩的耳廓,她往后避开,“你这么一说,我现在有了一点头绪。”

      宋知知的脾气来得快散得也快,她安抚的拍拍江倦的肩,脚尖一转,就要往外赶。
      她刚拨开门闩,恰逢喜鹊正要进来,她手中端着个竹编滕织的果筐,里头盛着两串水灵灵的青葡萄。
      她见江倦在屋内,便没有往前一步,只是抻着头问,“小姐,您和江公子下棋呢?”

      “是啊。”

      宋知知摘下一颗,水葱似的手指撕开薄皮。
      “哦。”她想了想,又说,“江公子又给小姐让棋了吧?”
      宋知知差点被噎住,俏目圆睁,扯着声音为自己正名,“胡说什么!明明是我自己赢来的。”

      “好好好。小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喜鹊又往里面看了一眼,宋知知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惑然道,“怎么了?你是有什么话对子昱说?”

      “不是不是。小姐误会了。”
      喜鹊尴尬的来回徘徊,始终难以下定决心,将青葡萄往她怀里一递,跺跺脚跑了。
      宋知知看得一头雾水,不明不白的边走边嘀咕,“奇了怪了,喜鹊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毛病?”

      她将果筐搁在桌上,起身到窗边,将四开的篾纱窗合上。
      “我去寻我大哥一趟,你稍等一会。”

      江倦重新拽上她的小指,不依不饶,“知知,只有道歉并不诚意,许久不听你弹琴了,今夜你能否为我弹奏一曲?”

      宋知知面露难色,半晌,犹豫不决道,“我琴技一向不好,永宁说,难听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得便是我。”

      “永宁郡主只是说笑而已。知知琴好,合我心意。”
      他站起俯身,屈指蹦着她的洁白前额,笑了笑,不由分说,“我去替你取琴来。”

      他踩着寒风折返时,宋知知让喜鹊重新收拾一番。重新点起两根烛台,正倾着烛台点起另外两盏四面腾云顶月缸,让屋内映得愈加亮堂。
      这琴是宋知知生母的陪嫁之物,百年独一份的风头木九弦琴。

      她净手焚香,指尖轻捻,弦音婉转,似玉盘相奏,银川落月。
      一曲南楚年间,圣人王大家为祭奠早逝妻子而作的伤怀之曲。

      她本就不会几首曲子,且学得都是助喜庆洋溢的助兴之曲,她矮子里拔高个,既是伤怀,也算勉强与此时此景搭边。
      好在这首曲子是她的趁手之作,虽然感情欠缺,但技艺还算高超,抚琴间气质自华,微微垂眸,眼底流转淡淡哀伤。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宋知知听他娓娓念来,心间一颤,弦音便错了位,突兀的一声响。

      “听烟姨说,我娘琴技精湛,无论是云州还是耀京,皆是无出其右。”她心疼地覆掌贴于九弦琴上,叹息道,“是我暴殄天物了。”

      江倦垂眸,执着一枚青釉双鱼戏珠的玲珑茶盏,冷白袍角垂落在地,背脊磊落挺拔,风骨端正。
      听她蓦然低落的声音,他施然而起,将她拨弦的手指横在掌心,指腹剜出几道陷口。

      她张了张唇动了动口,想劝慰什么。
      但是最后又徒劳的抿紧了唇。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在其身,不知其痛。

      思及此,宋知知压下心间愁绪,她让画眉把九弦琴收好,并附耳留了一句,“明个儿记得提醒我去寻大哥,我得让他给我请个先生。”

      画眉悚然惊吓,声音劈叉,“小姐要请先生?”
      “怎么了?”宋知知故意凶她,“若是我弹不好这琴,我娘的美名可就被我辜负了!”
      画眉干巴巴的笑了两声,“那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日我会记得提醒小姐。”

      宋知知点头,“回去吧,你两早些休息。”

      木闩重新插拢,宋知知将烛台旁一沓捆扎结实的笺文拿在手里,指尖捻开第一页。

      “太子曾和我说,这些被掳走的少年少女年,是作为‘祭品’的存在。我当时想,他们之间肯定存在我们暂未得知的联系,所以我在午时问大哥要来这份卷宗,这里面记载着了三十四人生平的详细卷宗生平。”

      握着分量不轻,粗略数了一下,约有三十四张。
      他看着展开的第一页,上面字迹工整,写的一手清秀簪花小楷,细闻还有淡淡的松墨味,是宋知知的字。

      宋知知将玫瑰椅拉到他身侧,随手摘起一颗葡萄。
      “看出什么了没有?”
      等了约莫半支香的时间,宋知知数到第九颗葡萄时伸头问他。

      笺文已经翻了大半,江倦几乎一目十行,他迅速扫过几行字,点头,“和他们本人无甚关联,反倒是过往经历、家人亲族......着实耐人寻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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