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葭川独泛

9、9

　　“赵大，咱们要不要先出去？”
　　一名少年也忍受不了猪圈中堪比生化武器的恶臭，捂着口鼻瓮声建议道。

　　赵大犹豫片刻，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慌不择路被迫跑进猪圈的少年，对自己的小跟班们道：“去，去把他给我拖出去！”
　　小跟班指了指角落里的向榕：“那个女的……”

　　赵大迟疑了一会儿。村外雾气散了以后，基本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出去看情况了，他当时忙着找那少年，没去凑热闹，却也听说好像是有人驱鬼来了。那穿着黑衣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他们村上的，应该就是那所谓的驱鬼人吧？

　　赵大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也带她一起出去吧。”
　　两名小跟班捂着口鼻毫不费力地将吐到没力气的少年架了出去，又两人朝向榕走去……

　　突然，那个陌生女人抬起头来，脸色仍苍白，却好像已经缓过劲儿了，两个少年正准备开口，就见她“唰”地跑了过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她一个起跳，跨栏似的越过他们，再空中转体一周完美避开一侧的黑猪们——头都不回地跑外面去了。

　　【叮咚~已来到任务目标附近，请宿主再加把劲哦~】
　　听见提示音，向榕一愣，停住脚步往回望去……

　　“还敢跑？你能跑到哪里去？老子都看见你在村口那儿绕了！鬼肯定是你招的！说，你是不是想招来鬼害死大家自己跑掉？”
　　赵大让自己的小跟班把方才那闯进猪圈的少年按了跪下，揪着少年的头发逼他抬起头来。

　　少年长相清秀，由于年纪还小，五官没完全长开，面部轮廓深邃却没有太过明显的骨骼感，而锋利的眉梢与狭长的眼尾又中和了那份没长开带来的稚气，使他看起来高傲又不驯。
　　他此前似乎被他们追打了很久，脸上灰痕混着血迹，嘴角都裂开了，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像个被薅掉了毛还龇牙低吼不肯低头的小狼崽子。

　　见少年紧咬牙关没有开口的意思，一名小跟班啐了一口：“赵大，我看咱也不用跟这怪物费什么话了，直接扒了他把他丢粪池里浸死算了！”

　　又一人道：“就是！你姨心软，分这杂种一口饭吃，让他活命，可你瞧瞧他都做了什么？招了鬼来要害死咱们，自己却要跑！就是一养不熟的白眼狼！”

　　“对！弄死他！”
　　少年人们越来越激动。

　　这算什么？古代乡村霸凌吗？
　　向榕无声骂了个动词，快步向少年们走去。

　　一丝细微的灵力就要溜出她的指缝……
　　少年们先后发出“诶呦”、“卧槽”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上演平地摔。

　　向榕愣了一愣——她还没来得及施放术法，但刚才却有一阵极为微弱的灵力波动。
　　如果不是她靠近了些，恐怕都察觉不到。

　　周围草木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因为有什么小动物经过，而是因为植物它本身在动……
　　木行法术！

　　“操！快跑，这怪物又使妖法了！”
　　“跑什么？！快打死他！”

　　少年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波浪似的一会儿向前一会儿退后，愤恨又畏惧地瞪着那晃悠着站起来的消瘦少年。

　　少年的虹膜颜色偏浅，死死盯着什么人时，会给人一种被野兽注视的错觉。此刻他正用那种有些危险的眼神看着少年们，声音沙哑道：“你们……”

　　虽然好像不大合适，但向榕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莫欺少年穷”。
　　……别问，问就是古早升级流小说看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

　　“你们，最好做好惹怒我的觉悟！”
　　向榕：？？？

　　虽然这话气势还行吧，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放完狠话，少年踉跄着转身准备离开，可不知道因为饿的还是疼的，晃悠两下又要摔倒。
　　被他唬得一愣的少年们成功地用愤怒战胜了恐惧撸着袖子上前来：“反了天了你，还敢威胁到老子们头上！”

　　土行术法打出去化作一面半透明的墙挡在赵大等人跟前，少年们撞得头晕眼花。
　　向榕一把扶住少年。他约摸十岁左右，却瘦得过分，破烂脏污的衣裳空荡荡的，像个头大身子小的火柴人。骤然被人一把扶住，少年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却好像被个铁箍箍上了似的不能挣动分毫。

　　向榕也不在意少年那跟小猫挠人似的动静，但在她触碰到小少年的那一刻，系统发出提醒——
　　【叮咚~完成主线任务收命中有缘之人为徒的子任务：找到命中有缘之人，开启下一子任务：将命中有缘之人带回宗门。注意：当前任务可能会出现一定阻碍，请宿主尽可能远离麻烦，保证任务正常进行。】

　　阻碍？这些村霸吗？
　　向榕按了下骨节：“我说，你们这年纪也不大，怎么就开始学着不当人了？你们谁看见是他招的鬼的？我来给你瞧瞧是不是猪油蒙心上升头部把你眼睛和脑子一起糊住了。”

　　众少年捂着撞得生疼的脑门，怒瞪着她，一时一个都不敢说话。
　　向榕瞟了他们一眼，垂眼望向身高刚到自己手肘的少年：“你没事吧？能自己站稳吗？”

　　少年没说话，却能老实由她扶着了，不知是因为没晃过神来还是因为头晕。
　　向榕便继续扶着他，同少年们对峙：“说话啊，一个个全哑巴了？刚刚不是一口一个‘老子’叫得欢吗？你们是谁老子？”

　　赵大不愧是村霸，面对真正的“恶霸”竟然还敢开口：“我是我以后儿子闺女的老子……”
　　“这里谁是你儿子你指给我看看？你配当谁爹？少给我转移话题，问你呢，你看见他招鬼了吗？”

　　赵大不敢说话了。

　　向榕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们，往小少年身上丢了个低阶水行疗愈术：“给你治伤，会有些疼，忍一下。”

　　那些脏兮兮的还在流血的伤口很快就长好了，而这样治疗的代价是加倍的疼痛——但也没办法，高阶疗愈术不会痛，但凡人的身体承受不住那样的灵力。

　　小少年下颌绷得紧紧的，没喊一声疼，端用裹了些血丝的眼睛望着她，好像有什么话想对她说。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其他村民很快就从其他地方赶来调解——主要是村霸们被爹妈单方面责骂，其次是少数人在向榕身边赔笑，更多人站在一边一声不吭，光以眼神交流。

　　向榕注意到围在她身边的人都自觉地远离她护着的少年。
　　怪不得……

　　她并不回应村民们的奉承，只道：“这孩子骨骼清奇，是个修行的材料，我欲将他讨去收他作弟子。”
　　不像询问他人意见，倒像是通知。

　　“赶紧带走吧，见他就烦……嗷！”村霸小声哔哔被爹拍头。
　　村长道：“啊，小纪小小的便没了爹娘，如今能被仙人看上是小纪得了福气。”

　　这是也不想留人的意思。

　　向榕半蹲下来，平视少年，语气温和：“你愿意跟我走吗？”

　　少年微微皱着眉，看了她一阵，像是不太愿意的样子，犹豫着开口：“我……”
　　好家伙，到手的NPC这是想跑？

　　向榕当机立断打断他的发言，起身对村长等人说：“行，我确认过了，你们这儿已没有逗留的鬼魂，我先带人走了。”
　　村中等人压根不在乎少年本人的反应，立即道：“女侠辛苦了，女侠慢走。”

　　慢走是不可能慢走的，向榕抓小鸡似的抓住少年，很快便来到村外，沿来时的路回去，不一会儿便走出老远。

　　一高一矮两人走在狭窄的乡道上，高的那个走得虎虎生风，矮的那个试图“脚刹”却被迫时不时跑两步以免摔跤，看起来有些可怜，而高的那个目视前方完全没看见自己拉着的小少年走得有多艰难。

　　系统忽然感到一阵“智熄”。
　　“亲爱的宿主。”它语气虚弱地开口。

　　向榕：“嗯？”
　　系统委婉得不能更委婉地提醒：“本系统以为，宿主你和任务对象刚见面，需要一点必要的沟通。”

　　向榕：“……哦，对啊，还没问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呢。”
　　她一脚“急刹”，站定。

　　还在小跑的少年差点被巨大的惯性力甩飞出去。
　　向榕摆弄布娃娃似的把他扶稳，半蹲下来，与之平视：“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瞪了她一眼，好像原本想说什么却被她抢了先，但又不好不回答她：“……纪驰。”
　　声音低哑，不知为何发音还有些奇怪。

　　不过这名字是啥玩意儿？鸡翅？
　　哦，对，之前近江村的村民还叫他小纪，所以他是叫纪鸡翅？还是她听错了，人家叫的其实是“小姬”，他叫姬翅？

　　怕问出来伤小朋友自尊心，向榕只是抽了抽嘴角，没有把“你这是哪个鸡哪个翅”问出口。
　　纪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端用那双色泽浅淡的眼珠子注视着她，阳光下几乎能照出人影。

　　向榕被他这样瞅着，愣是从“铁汉心”里抠出一星半点的“柔情”，自以为慈祥地问：“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纪驰“感激”地说：“呵，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向榕：？？？
　　系统：！！！

　　不能揍未成年人，不能未成年面前骂脏话，不能对未成年人大吼大叫……
　　我忍……我忍不住了！

　　向榕颅内咆哮：“这NPC坏了吧？绝对是坏了吧？！”
　　系统：“咳，未检测到异常哦，亲爱的宿主~”

　　向榕不信：“他怎么这个画风？”
　　系统：“那什么，NPC行为不受本系统控制，本系统此前也不知道任务对象会是这样……”

　　纪驰直直看着向榕，小脸绷得没有表情，再次开口：“但即便是这样，我……”
　　向榕虚弱抬手：“你先别说话，让我静静。”

　　小少年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起，好像有些不自在，表情却纹丝不动好像刚做完拉皮：“女人，你为什么不说话，嗯？”

　　“嘶……”向榕缓缓抬手，仿佛要给他头上来一下，但最终只是收拢了手指，捏了捏眉心。
　　她语气疲惫：“你这样的症状，持续多久了？”

　　一个她听不到的声音对纪驰说：“呵，这女人是什么意思，是说我皇甫冷珹病了么？愚蠢，她以为她那拙劣的医术能够比得过我皇甫冷珹的顶级私人医生团队吗？果真想引起我的注意么，使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

　　纪驰：“What was she saying？What was he saying？”
　　另一个略显冷淡的电子音公事公办地回答他：“She said you have a mental sickness”顿了顿，接着冷漠道，“don’t care about what he s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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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向榕：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霸总：她说你有病。
系统（纪驰的）：她说你有病。
纪驰（傲娇炸毛）：你才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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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鸡翅刚出场稍微意思意思写两句英语，后续不写小鸡翅说英语了（主要是因为咸鱼作者又菜又懒不想翻译），在榕姐教他说中文之前大家假装他说的英语好了（？）。
PS：榕姐身高一七六，小鸡翅（目前）营养不良一米二小学鸡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