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春风》葭川独泛

31、31

　　你们？谁们？
　　向榕眼皮一跳，隐约猜到了什么。

　　很快，在艽红院长招呼后进入书院的人也印证了她的猜想——是瘦猴那一党人，但又不止，还有两个时常在她课上坐前排的“病苗”，以及几个她没见过的弟子。

　　瘦猴等人听见向榕也在这儿，下意识地就想跑，可执事长老和书院院长都在，他们要是现在跑了，别说是现在在场的这些大人物，恐怕连那些藏头露尾的人恐怕也不会……

　　向榕若无其事地和艽红院长见过礼，重新坐下，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蹑手蹑脚生怕踩了电门似的瘦猴等人。倒是站在她椅子旁边功能基本等同于摆设的纪驰多看了那些人两眼。

　　他倒也不是好奇那些人都是谁，反正对他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数据，只是……
　　她皱眉了。

　　不是嫌恶，也不是厌烦，像是……有些失望。

　　纪驰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垂着眼皮，悄悄地从眼角瞄着向榕的后脑勺。

　　堂中人因突然到来的这一群人面面相觑了一瞬，很快从赤霄长老和艽红院长简短零碎的对话以及当事者各自的神情中推断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故事”。

　　先前还暴跳如雷的老者收敛了情绪，退让似的说道：“方才是老朽失言，还望赤霄真人与玉壶真人见谅，关于玉壶真人方才所说，我等商议片刻再给你们答复可好？你们若有别的什么事，不妨先忙，不必在意我们。”

　　这话就是个幌子，他们想看戏的心思在幌子下面根本遮不住！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卿天宗乃一大宗门，而玉壶又是门中长老，处理她的事哪容得外人在一边看着？

　　肆意自我如赤霄长老也稍稍正色：“你们既然没想好不如回去想好了再来说，卿天宗不缺待客的茶水。”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满当当的全是送客的意思了，听者要是不走，岂不是不识抬举？

　　“等等。”
　　赤霄长老有些讶异地看着向榕：“等什么？”

　　向榕面无表情道：“我觉得有些话还是当天说清楚的好，省得有的人睡一觉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是一肚子坏水。”
　　她这一句指桑骂槐把“桑”和“槐”都说得脸上神情不大自然。

　　赤霄长老见她一派坦然，摆手：“那便随你吧。”
　　向榕对那老者道：“有劳你们在这给我商量个说法出来了，茶水管够。”

　　老者冷哼一声，甩袖坐了回去。
　　反正已经被人看出自己只想看戏，这群人也不装了，坐等看她如何应对。

　　艽红见赤霄点头，便走上前来。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反正如果那几个小弟子说的是真的，那玉壶长老再怎么才惊艳绝受上头重视，她是卿天宗人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今日书院公示过每个弟子第一次小考的成绩后，癸班的这几位弟子找到了我处，说是自己此次小考没考好，怕被先生责罚。我见他们神情惶惶，不像是寻常弟子怕先生责骂的反应，便问他们会责罚他们的先生是谁，他们说是玉壶长老，随后给我看了这个……”

　　她招手示意瘦猴上前，将他的袖子拉起来示意赤霄与向榕看他小臂处的伤痕：“除去这位弟子以外，还有两名弟子身上也有类似的伤痕，查验过后，我可以确认这些伤痕处残存的一丝灵力确实是金灵力无疑。”

　　赤霄道：“可是书院里是单一金灵根的又不止玉壶一个，而且有金灵根的多灵根修士也可以造出这样的伤痕，若是仅以此来定玉壶的罪，恐怕有些牵强了。”

　　艽红院长颔首：“这是自然，所以我找了乙酉届的其他弟子来问话”她微微侧身，向身后的人道，“把你们在书院跟我说的话在二位长老跟前再说一遍吧。”

　　几个青衣小弟子互相望着，最后把一个单灵根癸班的人推了出来。
　　除去他们刚进来那会儿，向榕看了他们一眼以外，她便再没回头，面朝着堂中坐着的那一群人。

　　但即便如此，那弟子还是下意识地飞快看了一眼向榕那边，确定她没在注视自己这边后，才嗫嚅着道：“玉壶长老对我们要求十分严格，平时就对我们要求很高，我们学得很吃力……”三纸无驴地扯了一通后，他才道，“这次小测前，玉壶长老就曾对我们提了每人都得拿乙等以上等第的要求，还说若有谁达不到，她便要重重惩罚此人，但我们也没想到长老她所谓的惩罚便是打人，若非亲眼看见她用教案打人，我也不敢相信玉壶长老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回避似的收回看向她的目光，稍稍加重了语气：“方才我们也将那叠教案呈给艽红院长了！”

　　赤霄长老笑眯眯地问向榕：“你怎么把这么个把柄留到学生手里了？自信他们不会告发你么？”
　　向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不答。

　　她从第一次上课起就把每节课用过的教案放在教室里，供那些没听懂她上课的还想学的学生抄知识点用。
　　而她上课用的教案都是她亲手写的，留有几分她的灵力再正常不过。

　　若她没记错，现在这个指控她的声音的主人应当是她第二次上课前提醒她前一次上课完没把教案拿走的弟子……

　　赤霄长老见她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单手支着下颌，开玩笑似的问那名出来说话的弟子：“话说，你好像没被罚吧，你怎么也出来指认玉壶？是因为这次也没考好，害怕么？”

　　直接被执事长老问话，那小弟子哆哆嗦嗦半天才答出一个“是”。

　　赤霄笑吟吟地看了向榕一眼，架秧子似的道：“确实啊，各个先生的教案不都在各个先生手上吗？用教案抽人什么的，又不会留下多重的伤……”

　　有了那一位“病苗”起头，其他弟子也纷纷出列。

　　一说：“玉壶长老第一次上课时用水行防御术套着在她课上不认真听讲的弟子打了一顿！”
　　又一说：“我是隔壁壬班的，有几次路过癸班门前，都看见有人被玉壶长老挂在讲台上。”

　　赤霄长老换了只手撑着下颌：“怎么个挂法？”
　　那弟子道：“就是用灵力控制着人贴在墙上，教人动弹不能，虽不会伤人身体，却也是十分折辱人的手段。”

　　闻言，赤霄长老看了向榕一眼，目光满是惊喜与赞叹。

　　同样正面她的艽红院长见她这样，噎了一下，无奈道：“目前我所查到、听到的就是这些，若弟子们指控罪名为真，玉壶长老可知你该当何罪？”
　　向榕曲起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扶手：“不知道。”

　　艽红院长道：“按学院的规矩，惩戒弟子至伤，罚一千上品灵石、鞭刑三百，受戒律索捆缚三月，按执事堂的规矩，伤害门下低阶弟子处刑分三档，而玉壶长老你这按人数算，会被逐出宗门。”

　　她看着向榕：“我自是相信玉壶长老你不是不讲规矩的人，但既有弟子告到我面前了，我便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正好赤霄长老也在此，希望玉壶长老你能配合赤霄长老使用真言秘术来分辨你清白与否。不过在此之前，玉壶长老你可有什么想说的？若你能主动招认，或许能减些刑罚。”

　　向榕敲扶手的动作一顿，她起身向艽红院长走来：“当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