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也想谈恋爱》余人余

7、受伤

　　冷静了一会儿，孟乔的心跳总算缓和下来，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提溜着那双高跟鞋。
　　她连忙穿上鞋，不好意思地跟裴原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看清，就打人，你不要紧吧？”
　　裴原摇头：“没事。”

　　孟乔这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裴原：“我加班，过来拿车。”
　　“哦。”孟乔转了转脚踝，感觉两腿的力气恢复了不少，这才站直身体，“那你去吧，我没事了。”
　　说着打开手电筒，左右看了看，想找到停车场出口。

　　裴原看她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明显还没缓过来，道：“要不我开车送你？”
　　一听“开车”两个字，孟乔就是一个激灵。
　　今天晚上刚刚吃过大亏，她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虽然裴原是好意，可她却不想欠这个人情。

　　孟乔：“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裴原：“……”
　　裴原心里有点纳闷了，孟乔穿着漂亮衣服和别人相亲，又拒绝他送，可是却通过周贺然打听他的消息。
　　她到底什么意思？

　　孟乔说了不用裴原开车送，不过他还是跟在身后，陪着她走出了地下车库。
　　孟乔心里微微感激，其实她是害怕的，有裴原陪着，她心安了不少。忍不住想到，平常听他说话蛮直男的，没想到也有心细的时候。

　　从车库出来，外头昏黄的路灯瞬间让她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仿佛重生一样。
　　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孟乔站直身体，又认真地向裴原道歉：“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要是砸疼了你……”
　　话还没说完，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裴原的衬衫上，靠近手臂的位置，有一道长长的深色痕迹。
　　孟乔：“你胳膊上是什么？”

　　裴原恍若未觉，听到她的问话，举起胳膊，才发现那是血。
　　他穿的白色短袖衬衫，刚才被高跟鞋迎面打过来，幸亏他动作快，抬手就挡住脸，这才没破相。可是胳膊露在外面，被高跟鞋细细的鞋跟划出了一道口子，流出的血快把胳膊都染红了。
　　他皮肤本来就白，血痕在手臂上异常明显，路灯下看着触目惊心。

　　孟乔探着脑袋，看到裴原胳膊上的伤，心里很不是滋味。
　　裴原好心想帮她，可她却把人砸伤了，而且看满胳膊的血渍，伤的应该不轻。

　　她站在马路边张望了一下，道：“你等我一下。”
　　裴原：“等你干什么？”
　　孟乔：“……”

　　孟乔有些无语地指了指马路对面的药店：“我去买点消毒酒精，你胳膊上的伤要处理一下。”
　　裴原：“我能走路。”
　　孟乔一脸疑惑：“所以呢？”
　　裴原：“我可以自己走过去。”
　　孟乔：“……”

　　跟这人脑回路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孟乔索性不再废话，直接穿过马路。
　　裴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屁股后面。
　　裴原：“你跑什么？”
　　裴原：“推我干什么？”
　　裴原：“那个相亲对象想对你做什么？”

　　一个个问题连珠炮一样抛过来，简直十万个为什么，孟乔头都大了，转头凶凶地瞪了裴原一眼：“问完了吗？”
　　“没有”，裴原一本正经，“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把我当成那个相亲对象了？”
　　孟乔语塞。
　　居然被他猜中了。

　　确实，之所以干出这种把人砸伤的蠢事，不就因为把他当成向云飞了么？
　　可她也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裴原居然会出现在地下车库，而且还追着她跑。
　　他要是提前喊一声，她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现在好了，弄得她心里很愧疚。

　　可是瞧着裴原胳膊上的伤，她只好乖乖地不吭声了。

　　裴原跟在她身后，自言自语道：“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和女人相亲的。”
　　孟乔：“……”
　　孟乔站住身体，几秒钟后，扭过头，勾起唇角，冲裴原慢吞吞地笑了：“啊？原来你喜欢和男人相亲啊。”
　　裴原：“……”

　　两人过了马路，孟乔推开药店的门，问导购的小姑娘有没有消毒酒精和纱布。
　　小姑娘瞥了眼跟在后面的裴原，眼睛一亮。
　　看到他胳膊上的血渍时，又看了看孟乔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脸色就有些僵硬。
　　她点点头，示意孟乔跟她去拿。

　　孟乔跟着小姑娘走到角落里，正弯腰挑选东西，就听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打架了？”
　　孟乔迷惑不解地摇摇头：“没有啊。”
　　小姑娘给她使眼色：“你别怕，我都看到了，他是不是对你家暴？是的话你点点头，我替你报警！”
　　孟乔：“……”

　　“我说，”身后陡然传来裴原的声音，“我又不是聋子。”
　　说着便举起胳膊，示意受伤的可是他。
　　小姑娘脸上讪讪的，不吭声了。
　　孟乔差点失笑，挑了几样东西，结完账递给裴原：“伤口要我帮忙处理吗？”
　　裴原摇摇头，接过塑料袋，转身走了。

　　裴原回到家时已经快半夜十二点了，家里温度不低，可却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
　　房子三室两卫的格局，一百多平，只有裴原一个人住。当初装修的时候，也是按照他的喜好，黑白灰的极简风格，像他穿衣一样。

　　一切都是静默无声的，他换上拖鞋，放下塑料袋，从衣柜里取出睡衣，便钻进了浴室。

　　冲澡的时候，裴原尽量避开右边胳膊上的伤口，可还是被热水激的变了脸色。
　　从浴室里出来，擦干头发，从塑料袋里拿出消毒酒精处理伤口。
　　刚才被热水浸到，伤口有些发白，酒精碰上去的时候，疼得要命。他皱着眉，愣是一声没吭，将伤口用纱布绑上，躺到床上，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沉思了几分钟后，拨通了周贺然的电话。

　　周贺然今天也加班了，刚刚回家睡着，就被吵醒，心情不大好：“半夜三更不睡觉找我干什么？代码有问题明天到公司再说啊。”
　　裴原的声音顿了顿：“不是代码的事，别的事。”
　　周贺然奇了：“什么事？”

　　裴原是他小师弟，虽然两人年纪只差一岁，可他读的是少年班，整整比裴原早三年，两人同专业，本科时的导师就是裴原他爸。出国后又在同一个导师手底下，一个读硕一个读博。
　　因为裴原一心扑在学习上，对外界的事全然不上心，导师拜托他多照顾照顾裴原。
　　这些年下来，对这个小师弟，周贺然自认还是非常了解的。

　　这就是个有自主思维能力的编程机器人，除了写代码，对其他事完全不上心。
　　今天居然会为了其他事在大晚上找他。
　　真是稀奇。

　　“快说快说，到底什么事？”周贺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八卦的雷达瞬间开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师兄给你答疑解惑，免费的。”
　　“有一个现象，”裴原斟酌片刻，“一个女生去相亲，第一次穿的是衬衫和裤子，第二次穿的是裙子，很漂亮。你觉得这说明什么？”
　　这什么鬼现象？周贺然有点没明白。

　　周贺然：“第二次穿裙子的时候，这个女人很漂亮，第一次不漂亮，说明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裴原：“……”
　　踟蹰几秒，裴原才道：“我是说，第二次，这个女人穿的裙子很漂亮。”
　　周贺然：“？？？”

　　周贺然简直一脑门子问号，以裴原的欣赏能力，什么时候能鉴别女人的裙子漂不漂亮了？他要是能鉴别一个女人漂不漂亮，那还差不多。
　　不过以裴原的脑回路，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周贺然轻咳一声：“有多漂亮？”
　　裴原：“白的，很干净。”
　　周贺然：“……”
　　你大爷的！

　　思索了片刻，周贺然继续问道：“那么这个女人，第一次和第二次是见同一个相亲对象吗？”
　　裴原：“不是。”
　　周贺然：“……”
　　周贺然：“这不就结了。说明第一次相亲她不重视，无所谓，对相亲对象没兴趣。而第二次，她喜欢那男生呗。”
　　这种问题居然也拿来问他！

　　周贺然说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他这才意识到不对，该不会这事就被裴原遇上了吧？
　　周贺然：“那个……裴原，你别往心里去啊。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裴原：“我没有往心里去。”

　　江南景色内，裴原安静地躺在床上，两只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射灯，出神。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孟乔不重视跟周贺然的相亲，关他裴原什么事？

　　转而收回视线，盯着胳膊上白花花的纱布，不由得想起纱布下狰狞的伤口。
　　又想起孟乔举着高跟鞋，不由分说往他脸上招呼的情形。
　　下意识地低语了一声：“她有一双高跟鞋。”
　　周贺然：“……”
　　周贺然：“再见！”

　　通话挂断，耳旁只听到嘟嘟的忙音。
　　裴原放好手机，将白色的空调被往上拉了拉，正好盖到胸口的位置，这才将两手并拢放在小腹的位置，缓缓闭上眼睛。

　　很厉害。
　　裴原在心里默默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