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病人[银白]》幽岚筱

2、Chapter B. 旧爱 Lost fraud

　　白哉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窗外的天空依旧是宽敞的蓝，熨着一点透明的淡黄色，看不到边。也没有鸟经过。

　　阳光真的有煞人的温度么，他抬起手，指缝间倾泻出几缕敏感白色，却没有半点温暖的感觉。于是半眯起眼眶，视线缓慢的靠近远处模糊的光源。终于还是半途闭上了眼。面前已是一片短暂静止的黑。

　　[它能灼伤你的眼，不管你眼中是零下几度]

　　这里每天都在发生冰冷的撞击声。不管是人的脚步，还是说话时气流的碰撞，都是麻木没有温度的。朽木白哉原本是个不喜欢热度的人，但是他讨厌这座城市。与生俱来的讨厌。

　　他要在这里生老病死。或许。说不定。

　　认识市丸银是在半年前，从那之后他突然有了要离开这里的冲动。和他一起。

　　银跟别人说话时总是喜欢半眯着眼眶，拉成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伪善，或者说是一种真诚。白哉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看着他突兀的坐在自己对面，用一种近乎夸张的语调，“哟，你不是那个杂志封面么~”

　　朽木白哉见过很多搭讪方式，这么直白又肤浅的却还是第一次。事实上他从没欣赏过那些司空见惯的优雅的礼仪，或许那些积淀在角落里未成形的叛逆让他偶尔也期待一次这样的相遇，只是他抬起的眼眸终究是清冷的，“我只是来喝咖啡的。”习惯了没有温度。

　　“呐~我是市丸银~来喝咖啡的。”他举起手里骨瓷的咖啡杯，在碟子上敲出极细微的声响。

　　“朽木白哉。”他啜了一小口杯子里的苦味，轻描淡写的冷漠。

　　银的手指节匀称修长，他用指尖在深褐色的桌面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他的名字，一笔一划都消失在暧昧的阳光里。“呐~陪伴你最久的，是这个名字吧~”他在透明的光线里抬起头，依旧没有放弃原本苍白的笑脸，只是多了某种同病相怜的寂寞。

　　朽木白哉看着他停顿在桌上的食指，那里有一小块的阴影。那只手苍白的出奇，它很自然的朝他伸过来。修长的骨节包裹了他的
　　手，然后他的指尖在同一张桌子上跟着他的节奏缓慢清晰的拼凑出他的名字——市丸银。

　　他没有挣扎，突然想不出理由拒绝，于是异常平和安稳。好像是理所应当。

　　终于，他的名字也消失在阳光的轨迹里，只剩下一个小点。然后那个影子变大，他握着他的手，没有用力。也没有太过诧异的温度。同样是冰冷的掌心。“呐~以后，我们就交换吧~”

　　[告白如何变成谎言，首先，欺骗自己]

　　单调的天空延伸出一长条白色气流。
　　是飞机。

　　白哉想起他的父亲早上要出差去了国外。临走的前传了简讯给他，说是要一起喝杯咖啡。银的短信紧随其后，约他吃午餐。两者像是有着达成了某种不谋而合的默契。

　　他站在咖啡厅对面，隔着反光的透明玻璃模糊的看见一头扎眼的银色碎发。他的父亲坐在对面，通通看不清表情。白哉没有走过去，他像是突然间被这座城市蒸发掉了某种勇气。他看见市丸银的手沿着桌面伸了过去，就像是某个似曾相识的美好片段他朝他伸出手，然后，握在一起，一样的娴熟自然。

　　他站了很久，阳光变得很晒人。有种讨厌的燥热。白哉拨通银的手机，只说了几句简短的对话。他很快收了线，把自己隐秘在人群了。

　　[爱情失去了忠诚也依旧是爱情]

　　他想起市丸银曾经对他说过，他有过很多个情人，但是最后都分手了，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够爱他们。与他们所预期的还远远不够。

　　朽木白哉当时没有问他有多爱自己这样的蠢话，他只是说“因为你把爱都分给了自己。”
　　市丸银听了笑着环过他的肩膀，“你错了，白。我也不爱自己。所以我才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脏了。

　　朽木白哉低头看见自己的皮鞋上沾上了某种凝固的液体。红色的，像他的眼睛。

　　“对不起。”拿着饮料瓶的小孩低头道歉后迅速跑开。

　　[这座城市里没有人需要对不起三个字，所以它分文不值。]

　　他蓦地变得平静起来，像是体内的某种炽热迅速冷却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