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南书》将轶

5、5

　　后来的日子平淡无奇，我开始闭关修炼，一本妖赋早让我练到了第七重，恰遇见了瓶颈，如何也过不去。最后做决定闭关修炼一段时间。
　　打通经脉是什么感觉呢，自从没那一身修为后，我总是选择性忽略身上血脉的不自在。不再有灵气充盈的血管并不让人舒适。
　　而当我突破第七重的时候，我又找回了那种感觉。我只觉得浑身通畅。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数月以来第一次终于陷入梦想。
　　这次，我梦见了伍阳。
　　抚摸，亲吻，细腻的触感，每一帧都那么逼真，我任由自己耽在梦里，大概只有在梦里不会顾虑那么多吧。

　　第二天醒时浑身舒畅，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我脸有些红。
　　调整好心情，准备去告知书兰我突破第七重的好消息。

　　我无法形容当我看到伍阳从书兰房里走出来时我的心情。毕竟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了伍阳。
　　那时我只想，他们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伍阳，让他从这里滚出去。伍阳看着我，很无辜的看着我。我态度冷淡，让他抓紧滚。
　　后来的事情就是那么离谱，我想要书兰，书兰想要伍阳，而伍阳总是缠着我。
　　书兰像是我的救世主，现在伍阳也享受了她的美好。我想伍阳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剥夺我的快乐。他觉得很好玩。
　　不过有那么一点我是放心的，书兰换男人的速度很快。我想她很快就会抛弃伍阳，但她不会抛弃我。于是我静下心来了。
　　等着哪书兰厌弃伍阳。
　　那天书兰出去了，我正有些无聊，然后伍阳来了。他说他找我喝酒，他并没有提到书兰。
　　酒过三巡后，伍阳告诉我，他喜欢我，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这样。所以不管我有多奇怪，他都喜欢我。
　　我让最好不要在纠缠着书兰和我。
　　醒来之后，伍阳再次从书兰房里走了出来。书兰不知是何时回来的，看见伍阳出来那一刻，我承认，我有些心塞。我可以想象书兰回来以后，伍阳是多么的热情，上前缠着书兰，然后他们一起到书兰的房间，翻云覆雨。
　　而我，在夜间的席子上吹了一晚上冷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我压制了我所有的情绪，我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在方虞山上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我忍受一切的不公平，人们嫌弃我，但我毫无知觉，努力讨好每一个人。
　　我揉着略微发酸的额角，我看着伍阳，伍阳凑上来抱住我，好像一点不担心书兰会从房里走出来。我低声让他滚，然后我就离开了。
　　我想消失一段时间。我觉得我应该消失一段时间。
　　但是最先消失的却不是我，是书兰。
　　书兰突然就蒸发了，她像是没有来过一样。我问身边的所有人，我问他们书兰去哪了，他们都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感到气愤，书兰以前给了他们多少好处，现在一个二个都翻脸不认人。
　　我发疯一样去找书兰，周遭的人看我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像看一个神经病，不过我不在乎。
　　我也去找了伍阳，伍阳又是喝的烂醉，我朝他脸上泼了盆水，问他，书兰去哪了。
　　伍阳看着我，先是懵了一会，然后又有些复杂的看着我，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后伍阳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告诉我说，别担心，书兰会回来的。
　　我忽然冷静下来了，我意识到，我身边的这些人，根本给不了我我想要的答案。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自己去找书兰，无论她在哪。
　　我找遍了三界所有可以想到的地方。我意识到，如果书兰刻意躲着我的话，我永远也找不到她。
　　我回到了我和书兰原来的住处，伍阳依旧在那里，我没那么讨厌伍阳了，伍阳现在就像和书兰关联最近的人，看到她可以让我想起书兰。

　　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方虞山，方虞山没有去过。我突然想起。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方虞山，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我告诉伍阳我的想法，让我欣慰的是，他同意了我的想法，他说，他会和我一起去方虞山。
　　伍阳看起来很在乎书兰，我忽略了心底的不自在感。
　　“我陪你去。”
　　陪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他没有说，去找书兰。我发现心里生出一种隐秘的开心来，那像是一种从来不属于我的情绪，很陌生又很熟悉。

　　我忽然害怕起来，喜欢一个人让我失去安全感。我从没想过这种感觉还会在出现。可现在很糟糕的是，这次的对象是伍阳。
　　跟伍阳去方虞山的路上我开始默默疏远伍阳。不过伍阳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莫名其妙。他很照顾我，就像当初照顾书兰那样。
　　那是一个星夜吧，我记得。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星夜。

　　很明亮，足以让我们在寒冬的夜晚视物，足以让我看清伍阳清俊的脸。
　　泛着蓝色，粉色，又交汇成紫色。那就像是上苍的安排。所谓良辰美景，任何人，在那样的场景下，都能对身旁的人生出欢喜。
　　我感到心里暗流涌动，同时又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像是灵气顺着我脑子里的每一根血管流通。
　　伍阳突然牵住了我的手。我没有拒绝，我选择性的忘记了书兰。那一刻，我只庆幸于在那样浩瀚的苍穹下能有一个可以相互慰藉的灵魂。我忘掉了那些在人间学到的礼义廉耻，我只是跟着本心走。
　　我转头看着伍阳，他姣好的侧脸在星夜下泛着银白的光泽。此时此刻，这光属于我，我想。
　　“你爱我吗。”我看着伍阳，我问他，我浑身冰冷，手脚也很僵硬。我很害怕得到一个会伤害我的答案。
　　伍阳也侧过头来看我。
　　“无论何时，无论你是——”，我堵住了他的嘴，用自己的唇瓣。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伍阳关系亲近起来，我们牵着手，无论是清醒还是睡着。
　　虽然我依旧迫切的想见到书兰，但这样的迫切已经不那么纯粹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书兰交代我和伍阳的关系。
　　我幻想着见到书兰时她也许就有了新欢，这样我就不用再背负着罪恶感和伍阳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伍阳的呢。我问自己。
　　“如果可能的话，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问伍阳。
　　彼时伍阳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头上戴着蓑笠，向湖里扔着石块打水漂。
　　听见我的话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像是略微思索了片刻。
　　“如果可能的话，就带你去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布衣蔬食，想开荤了就去猎些野味。有兴致就作画去街上卖些酒钱。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出门远游。夏天一起去山顶看星星，捉萤火虫；秋天是颜色最华丽的时候，一起去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写生；冬天呢，冬天屋外冷，我希望回家的时候总有炉子生了火等我。有兴致咱就划船去湖心烧酒看雪。”
　　“不就是普通人类的生活吗。”我问他，我忘了我曾也是一个人类。
　　“是啊。这样就够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他扭头看着我。
　　“重点是，有你才好。”
　　我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快了起来。我知道他在描绘什么，他在描绘一个家。一个我从不曾拥有，也不敢肖想的家。
　　我曾经只是一个乞儿，我流落半生，受尽白眼。而伍阳，他不论我的过去，不论我的出生，却对着这样一个我，构想只属于我们的未来。
　　我看着伍阳，鼻头很酸。
　　就是那么奇怪，我对这个世界杂七杂八的怨念，长久积攒的恨意，以及对自己无止境的嫌弃与深深的自卑得到了治愈。因为一个很美好的伍阳，我开始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
　　该到的目的地总会到的。随着接近方虞山的步程，我开始变得脆弱。不只是因为书兰，我渴望见到书兰。我害怕的是方虞山。我害怕那些旧人。
　　我曾经在那里经历过的日子令我感到不齿。我讨厌那里所有的人。我又想到我曾经对奚支的委曲求全，见到我奚支会是什么感觉呢。我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不想见到他。
　　当年那些爱恨我本以为我早就尘封在心底，可随着接近方虞山，我发现时间并没有磨平一切痕迹。我依旧无法原谅。
　　我终究还是站到了方虞山的山底。我渐渐感到平静下来，方虞山依旧灵气充裕，依旧不减当年的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