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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招鹤来檐双福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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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流正是鱼跃垂钓的好时机,往日同堇鹤公主游园的一行人临时递了帖子,请叶颀懋去望江渡口野垂郊游。叶颀懋从贵妃宫里回来次日,精气神还欠着些,但她身上阴嗖嗖的,正值个好暖阳,也就去了。
叶颀懋有个钦佩的女密友,淮浙总督家的二小姐,尤怀漪,算是值得她吐吐心肠的几人。叶颀懋喜好静静地对着尤怀漪的淑雅。看着她拖着臂上叠着冗叠的袖,跪坐着,起起伏伏清爽地煮水炼茶,末了,一声不该有的器具声都无,一滴水都溅不到身上。
叶颀懋接过她递来的头盏,先光着饮了一杯。她枕在小纱帐下,露着一截胳膊,袖口还透出夹袄的凤毛,歪着身子,拿着非圆非方的白扇子,点点品道:
“积年深泉,枝头桃暖,一抔落雪,坐怀不乱。”
尤怀漪被逗着笑了,又给她添了一圈黑芝麻和榛子仁在杯里,冲了一盏,点上干花瓣,说:
“知道你渴了,多喝些润润吧。”
叶颀懋一个匍匐趴下,晃晃懒怠下来的发髻,
“好美人儿,过来喂我喝呗。”
尤怀漪拎起裙子,拨开纱幔,探进去挠叶颀懋的痒。叶颀懋这头被弄得直游走,尤怀漪还说:
“好啊,活似一个叫春的大花猫。”
叶颀懋笑得腹痛,捂着肚子支起来,就着尤怀漪的手喝了半盏茶,袖口擦擦嘴,又舒坦着要倒下去。尤怀漪可再也不让,一手兜着她就往面前带,
“吃了茶就要跑,你今日来是净瞌睡起来了?”
那头溪口里两个男子招招手,卞伯梁便喊:
“哎!公主!怀漪!我同匀恩给你们逮着河鳗了,有烤着的吃了!”
叶颀懋冲那头道:
“这不是男人爱吃的东西吗,为自个儿掏的石头缝儿,我和美人儿才不吃。”
卞伯梁摞着个衣裤,半截小腿都在溪口里,呼问:
“那小姐们要吃啥!”
叶颀懋动着全身的气力,声音大得尤怀漪都往后避避,
“我别的不爱吃,就爱吃虾,篓不出虾来,我通通扔你们进江去!”
卞伯梁也不惮她,同张家的张匀恩放声朗笑,得了令,便换过侍从递来的网兜,替小姐们兜河虾。
叶颀懋喊完,嘴巴里咂咂味儿,回头就直往尤怀漪那里扑,
“什么河鳗河虾的,我看美人这脯上的四两肉,又涨了些,肯定比那些有滋味儿。”
尤怀漪拿着个盏,只能任由着叶颀懋拱着个乱发在胸口推搡,实在被腻得受不住了,张口把剩茶一喝,杯子一放。上手制衡起叶颀懋的放肆。
叶颀懋提早发了狂,从尤怀漪的连着股的后腿,来来回回,捏着搓着,一路沿经女子的小腹,摸上肩,在肩头像盘核桃似的揉按,鼻子的气喷在抹胸的缝儿,隔着衣料对尤怀漪的脖颈收着劲儿啃呀啃,最后俩手扣着她的脖子压住不给走。怀漪只能抱着叶颀懋,抚抚后背,哄啊哄:
“好啦,还是位殿下呢,这头发都乱了,美人儿给你重新盘盘?”
“好!”
叶颀懋像个小书生似的,挺直了腰,就背过去抖抖肩,顺带折了一根野草叼在嘴边。
尤怀漪替她分分头发,从摘花的小框里拿出一把根茎软韧,开得参差不齐的扶桑,顺着编发别在叶颀懋的辫子里头。
尤怀漪的手上软,叶颀懋的青丝更软,缕缕环在一块儿。被人不用贴着头皮整髻,还带着被安抚着捏捏头上经脉,叶颀懋舒服得闭上了眼,哼着小调。
卞伯梁在溪里头唤唤张匀恩,叫他往岸上看,
“看看,这才叫有过头。”
张匀恩微摇着头笑笑,往岸上筐里投虾。卞伯梁见自己在他下游,叉着腿跑到张匀恩上峰去。
猎兔的两人也回来了,一人手上还抓着一只山鸡的花毛翅膀,众人看着菜色俱全,就放放筷箸,架起炊烟开席。
叶颀懋推推尤怀漪递来的温酒,扇子遮遮面:
“我不喝。”
卞伯梁正挑起河鳗的中骨,笑道:
“呦!公主这是怎么了,怎的不喝了。”
叶颀懋看看指甲,示给尤怀漪看:
“怎么样,好看吗?”
又给对面的吉昌小伯爷看看。都点点头,说好看。
叶颀懋斜了主位上的卞伯梁一眼,
“不喝就是不喝,喝了又得昏沉一下午,忒费时辰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呢。”
卞伯梁:
“什么公务?难道是公主府的家务事儿?”
“话多呢你。”
叶颀懋呛完,笑眯眯地看对面吉昌小伯爷撕鸡腿子,
“小满啊,多吃点。”
小满牙剔着骨头,闷头答应。
叶颀懋:
“哎,说起来,有件公务来着得问问各位耳报神。你们,可有听过谢潜着一人呐?”
张匀恩放下筷,
“无悠兄啊,自然是认识的。”
同小满一同去猎兔的漕运使司三公子原子秋一拍掌,
“那何止是认识,我同他一起读书几年,他家在京中的老宅,和我家是邻居!”
叶颀懋一下直起腰:
“真的?”
原子秋:
“是。无悠算是我从小的伙伴。”
卞伯梁:
“我虽没那么深厚,但是也是仰慕无悠兄的名声的。”
叶颀懋:
“仰慕?他最近不是惹我皇叔生气,逐出了书苑,戴罪在家吗?你们仰慕的,都是顶撞天子之人?”
原子秋摆手:
“不不不,那自然是无悠的不是。我们兄弟几个,自然是看在他得天独厚,又为人不自傲,颇有风度而已。再加上他祖上是几代的术师,累积深厚,家门的熏陶,也极好。”
叶颀懋:
“哦?”
张匀恩:
“确实。高帝最亲近的左膀右臂里,就有他太爷爷做祭酒的。后来又是皇家祭礼的顶梁之族,盛世之时,家里极有排场。”
叶颀懋:
“怎么听着,挺像个神棍的。”
众人一时语塞,叶颀懋又说:
“我有话问他,待会儿带我去见见。”
卞伯梁:
“他受罚在家戴罪,怎么见啊。”
叶颀懋扇子一指:
“戴罪在家又不是斋戒,不吃不喝了?你们篓了这么多东西,怎么能忘了仰慕的兄弟呢,给他送去,做上一桌菜,给添添油水。让他吃饱了,再悔过去!这也不行吗?”
小满丢下骨头,揩揩油嘴:
“是啊,无悠家里头又不是不转了,咱们送些吃的去,也不会被陛下在意的。”
叶颀懋瞪眼:
“你个小崽子也认识他?”
小满怕她把扇子扔过来,嘿嘿打着马虎眼:
“射场上比箭见过几回,算不得兄弟,算不得的。”
叶颀懋环视几位,作讽道:
“兄弟都落难了,你们这几个居然还能在这儿野炊饮酒。可见男人之间彼此也靠不住的。昂?怀漪,可是这样?”
尤怀漪看着叶颀懋的眼睛回以微笑,叶颀懋上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他们吃吃笑笑捱到午后,叶颀懋首先起身,拍拍衣服,吩咐道:
“成了,收拾收拾,给那谢潜送东西去。”
卞伯梁放下酒站起来,
“公主这是真要亲自去的意思?”
叶颀懋叉腰,
“是啊。”
原子秋劝道:
“公主这太折煞无悠了,还亲自登门。”
叶颀懋:
“我不但亲自登门,我还要跟在你们身后佯装成侍从。溜进他书房里,看看他笔力到底如何,好奇他那副画,可还留着。”
原子秋挠挠额头,赶紧也叫小满起来。小满惯是只会顺着叶颀懋,叫他吃就吃,叫他喝就喝,走就走。根本没心肠回味叶颀懋话后的小算盘和其他人的谋划,反而附和:
“也好也好,这说起来,也不算真的见过殿下,跟在身后,无悠兄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原子秋吓得推了小满一下,见叶颀懋在扇面后的烟眉一挑。小满在席上喝得满头是汗,站也站不稳,哧溜一下就踉跄了下去。摸着痛处,对原子秋抱怨:
“子秋!你力气怎的这样大!”
叶颀懋哼了一声,转开衣摆就回到自己的辇上,帷幔紧紧拉着,对残席的逗留不闻不问。
这说一不二的架势,卞伯梁看看余下这几位,一个小满躺在草上吃痛,一个原子秋着急忙慌,一个张匀恩盘腿静思,一个尤怀漪把自己的杯碟一一收到匣里。他牙关一紧,跺脚道:
“行吧!公主既然要去,那咱们就依了她了得了。小心点便是!”
尤怀漪看了他一眼,净净手,也回去伴着叶颀懋的驾。
叶颀懋根本也不像做足了佯装的样子,到那谢园的家门前,和尤怀漪牵着手还是那身衣服就下来了,连发髻也不改一改,一头的烂漫,几捋碎发吹在耳边。原子秋的家墙就在眼前,他此刻就想着逃回去了,也不敢先叩门,就提着个装鱼虾的桶,鼓着脸站在路上。小满在车里呼呼大睡,卞伯梁也正打腹稿。张匀恩见无人挪步子,就自己上去叩上了谢园的正门。
出来一个扫地的老叟,门开了一条缝,颤颤问道:
“阁下哪位啊?”
张匀恩:
“噢,我们是你家少爷的熟识,来给无悠送些东西。”
老叟摇摇手:
“少爷说了,不见客的。”
说着就要阖上门。
张匀恩赶紧脚抵住,
“哎哎,老人家,我们不是客,是无悠的一些同窗知己,诚心来安慰安慰他的。您看,我们钓了些好食材,给他送来补补身子的。就说几句,见着人就走。”
老叟想了想,还是开了门,见着四五人还有女孩家的进来,又有些后悔。
张匀恩问道:
“你们家少爷在哪儿。”
老叟低头沉闷,
“少爷多半是在自己院子里的,过了石山,往东边就是。”
叶颀懋是主上,从前大家是不敢走在她身前的。现在她主动掉在队伍后头,也仔细打量了这昔日以来有排场的谢氏。谢园不知怎的,路上灰土极大。回廊柱子上的漆掉得掉,落得落。还有垂帘不一的卷着,不时还有结上了蛛网的。好几处院门都是锁上的,根本连走动的下人都没有。花胚养蔫了的,空着一排烧土的瓮在那里,枯枝败叶,干盆裂土,仿佛脚一踢就会粉碎。叶颀懋立刻就抱住自己的衣摆,一副警惕样。那方才开门的老叟见了,也没反应,反而背身走了。
卞伯梁知道谢无悠是一个人被大家子放在上京里住着,谢无悠平日里都是擦亮的天就起早读书,在书苑里待到掌灯了才会回府,哪里有功夫打理家务。他们哥儿几个都不讶异,仿佛整个园子里条条顺顺的只该是他谢无悠一人而已。
谢无悠住着的院子叫“春分不问斋”,四四方方,仿佛一个龛笼。进来院子空地上就两块栅栏围起的耕地,谢无悠晒完书,正躺在藤椅上,手边一提茶,一前一后摇着,正打着盹。
叶颀懋立刻看他在院子里的书房在哪处,很好发现,最敞亮最大开的地儿。不像他皇叔的“小安阁”是个极遮掩的去处。匾上题字“别居南山”,门前放了两缸的画卷,帘子上还吊着一包东西。叶颀懋正想趁着谢无悠还没睁开眼睛就溜进去,被尤怀漪微微牵住。张匀恩正伏着头叫起谢无悠,
“无悠,无悠。”
谢无悠启开眼睛,看到人,从藤椅上跃起,提手茶壶的水,还撒了出来。
他瞪瞪眼:
“何人送你们进来的?”
张匀恩看着自己的一行人,拍拍谢无悠的肩,
“没事儿,送些东西来给你。”
谢无悠看到原子秋桶里的鱼打了几个蹦,回身摆了几个杯子出来,招待道:
“来坐坐吧。”
身子高壮的两个男子身子一撤,谢无悠就看见随行还有两位女郎。一位穿着紫藤八仙,一位四处张顾,穿着不仔细瞧还以为是白衣的淡淡冰裂鹅黄。
石桌子就配着四张圆凳,他们来了五人,自然有一个是得站着。
叶颀懋把尤怀漪轻轻一推,跟着站到她身后,用扇子掩着半张脸。
卞伯梁介绍:
“无悠啊,这是,这是尤总督家的二小姐,怀漪。这身后,是她的远亲。”
谢无悠见这尤怀漪有着巴掌大的脸,眉毛狭长入鬓,鼻子翘着一点在小口上,一双眶里泛红的凤眼,发饰也不繁重,乌发搭在肩后,清雅养目。就朝她微微点头。
怀漪也回视一下便将目光垂下。反而叶颀懋那肆无忌惮的桃仁眼紧紧锁着谢无悠,使他不得不掠过站着的人一下。被看得有些蹊跷,谢无悠还上手搓了搓脸,发觉并没什么好待这个“远亲”如此观察的。
谢无悠揣测她年纪不大,不然怎会进出别人家里顶着像是玩闹出来的插花盘发就来了,且她衣着总有些像空中悄没声就移到头顶上的膨胀云朵,烟雾一般肆虐,盖了风头。还有那把奇怪遮面的扇子,又是何用,难不成这脸上,只留着双眼待看勾人的吗?
“咳咳。”
原子秋开口,
“无悠啊,这几天可还烦闷?”
谢无悠回:
“还好。陛下既然让我在家里思过,亦是手下留情了。”
“是啊。”
张匀恩道,
“你是陛下钦点进书苑的。他必然珍惜你,恐怕让你待在家里,是准备让事情的风声过去,让你安生进益便是了。”
谢无悠叹了一口气,
“只是陛下那日,并无听我进言的机会,我想要再见他一面,恐怕是难了。”
卞伯梁见叶颀懋瞟他,便开口道:
“那画...如何处理了?”
谢无悠:
“说起来我也奇怪。陛下虽生气,也并未当即毁了那画,就只是丢给我了。我只是得幸见了那副画一面,并不是临摹。是我想了几日,自己画了解痒的。”
张匀恩:
“那既不是,又是如何让陛下瞧见了。我想你不会如此莽撞吧。”
谢无悠:
“陛下鲜少地来了书苑一次,同咱们论了论,说起飞禽姿态的功夫,一个同窗便提起了我这画。陛下见了就立刻知道了,便问我是为何将画中鹤改了,还问我知不知道原是有人在抚琴的。我便说了几句自己的见解,陛下先是罚了身边的人,然后治了我的罪。”
几个人听了,都觉着该怨那个多嘴,非要提的坏事同窗。
而叶颀懋却开口:
“你要向陛下进言?你要进言什么?”
谢无悠抬头道:
“那必然是求得陛下的谅解。”
叶颀懋:
“陛下会为得不到你的认错而烦恼?”
谢无悠:
“是我仰慕陛下,会因为得不到陛下的谅解而烦心。”
“哦...”
叶颀懋笑了笑,
“看过陛下的画儿,公子觉得如何?”
谢无悠:
“陛下的浑然笔力自然是练出来的,笔下初乍眼也许不够逼真,但回想起萦绕在心头时,还是觉得精妙。如今,世上大多活着的人,还无法企及。”
叶颀懋:
“这见过陛下真迹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依我看,若是公子得了机会能面圣,不该求情,应该感激涕零地叩谢陛下将工笔现世。”
谢无悠定住:
“你这话,是真说还是戏说。”
叶颀懋挪开一点扇子,让谢无悠瞧见了她半张脸。和尤怀漪的清丽全然不同。叶颀懋的脸上葱葱郁郁,像是极致的地貌。眉骨像峭壁,阴霾着着她的眼皮,眉毛像是峭壁逢生的细细岩花,眼睛就是照着青天山势的池水。鼻梁一倾,锋利的滑下来,在鼻头滑作一块棱角。扇面一侧,谢无悠更是发觉她带着峰珠唇上的口脂,不慎印在了扇面上。
叶颀懋像是在说悄悄话,身子有些歪,道:
“公子让我瞧瞧你那画儿,我说的,便会愈来愈真。”
谢无悠挺了挺腰板,回绝道:
“此画生是非,姑娘没必要为了帮我,沾染它。”
叶颀懋:
“那公子是不信我的话?”
谢无悠:
“一半一半吧。我得见画,是很侥幸。只是陛下直率,不是想听谄媚的人。”
叶颀懋:
“这话也一半一半。陛下是性情中人,同样的话,该不同的人说,才能窥探陛下的好恶。”
谢无悠:
“姑娘何以揣测天子?”
叶颀懋:
“天子又何以与你置气。”
谢无悠:
“我不懂。”
叶颀懋彻底拿下扇子,抬头看着谢园框出的天,散着步,
“为何不打理家中庭院?”
谢无悠:
“姑娘不觉得冒犯?”‘
叶颀懋收回头:
“公子只要说便是。”
谢无悠站起,
“园子太大,家中只我一人暂住,打理起来又有何意义。”
叶颀懋:
“无虞宫也只有陛下住着。多少王臣宫殿,朝朝代代,的的确确都只有一人住着。你还是个画师,却只执着于画中是否真有知趣,废弃着周围,在这儿坐井观天,以为自己的拙劣多能困扰了别人。此人还是天下之主,奔流赴海的勇士。你告诉我,你见着他的过去,除了感激,还能作什么。揣度圣意的不是你们吗?”
叶颀懋逼近,
“真正亲近陛下的人,是珍惜着他的每一根羽毛的。”
谢无悠退了几步,抖着嘴角,惶恐说道:
“这位姑娘,你我初识,是无悠做了什么让姑娘如此愤慨吗?姑娘还不知怎么称呼,无悠若是不当,也好赔礼。”
叶颀懋一笑,根本不怀笑意,
“我说了好多了。你用你的眼睛,像看画儿一样,看看我,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谢无悠抵着石桌子,鼻子里喘了一下,头才僵硬地转过去,
“殿下不会是因为无悠见着了不行礼而怪罪吧。并非无悠无礼,藐视君上,而是公主既有雅兴扮相,无悠却也不得不作陪了。”
随之他作揖,
“谢无悠,拜见公主殿下。”
叶颀懋变了脸,偏头回到尤怀漪身后,抱怨道:
“哎,没意思没意思。我竟是被你所戏耍了。”
谢无悠:
“无悠不敢。一切,都尊殿下吩咐。”
卞伯梁小声拉着谢无悠:
“对不住,吓着你了吧?”
谢无悠摇摇头。
原子秋:
“无悠,殿下好意来看你,也算天恩了。”
谢无悠:
“殿下亲自钓得鱼,无悠自然是好生供养着。”
叶颀懋仰着头,充耳不闻,只命道:
“十五那日,我带你进宫面圣,你有什么话,那时自然可对陛下畅谈。”
谢无悠:
“那无悠便谢殿下成全了。多谢殿下临驾谢园。无悠此后,必定将谢园好生打理,以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