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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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某日早晨柯茗推开自己的房门,听见如此感慨。
她应道：“下了三日了，山下人家房门都被雪掩了一半，师父您才发现？”
“早知道了，只是今早出门，鞋子陷雪里了，一直淹到膝盖。”
“出门做什么？”
“饿。”
“……我看您是馋了。”
柯茗叹气，手上使劲，推开道观大门——她与师父彭瑶，便在山上这座小破观里生活，十二年来一直如此。
风挟着雪片涌进观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雪真大。”彭瑶揣着手炉躲在避风处，悠悠道，“志喜兆丰,常邀宸咏。”
“这话也轮不到您说。”柯茗毫不客气，“您能咏出点东西算我输。”
彭瑶是认字的，而且认得不少，只可惜她虽读过不少书，吟诗作对的能力却连山脚下私塾里的小孩都不如。
“小茗。”看着柯茗被风雪打乱的头发，她顿了顿，道，“我要走了。”
“哦——”柯茗下意识想调侃两句，视线与彭瑶交汇。
彭瑶碧绿的眼眸深沉认真。
“……”柯茗张了张嘴，半晌发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彭瑶哈出一团白汽，“几十年内大抵不会回来了。”
柯茗怔怔道：“几十年？”
“嗯。”彭瑶招手，示意柯茗过来，“我回天上去了。”
柯茗听话地走近，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再不言语。
“怎么不说话了？”
“原来您是仙人。”柯茗闷声。
“仙人又怎么了？”彭瑶好笑道。
“我在想，过个几十年，我变成老太太了，哪天见到您还是现在这样，我却要喊您师父。”
彭瑶笑出声：“去把门关上。”
“刚开……”柯茗不解。
“开一会通风，现在通完了。”
柯茗原想怼回去，但一想师父马上就走了，终是没开口，乖乖去关了门。
“乖。”彭瑶笑，“我们回后殿吧，今天不开张。”
“开了也没几张。”柯茗叹道，一边提腿跟上彭瑶。
“师父。”
“怎么了？”
“您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吧。”彭瑶推开后殿门，暖气扑面而来。她大喊着得救了得救了，把手炉放一边便扑到榻上。
三天……柯茗愣一下，终是垂下眼眸。
师父是仙人，不染世俗，这份情感，无论如何也难以传达吧……
“小茗，过来。”彭瑶已钻进被窝，“让师父好好看看。”
“现在是白天……”柯茗无奈。
“雪天就该睡觉。”彭瑶理直气壮，招手，“过来吧。”
柯茗走近，靠着床沿坐下。
“上来。”彭瑶笑意盈盈，“多久没一起睡了？”
柯茗怔住。
脑中涌现的旖旎画面挥之不去，柯茗脸颊滚烫，乖巧回答：“两年。”
“我让你上来。”
“……”
柯茗钻进彭瑶的被窝，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她只觉自己心脏狂跳。
彭瑶把玩着柯茗的头发，问：“小茗,你今年多大了？”
“十六吧？”
“我捡到你是……”
“四岁的时候。”
四岁那年，柯茗还只是一个流浪儿。
那天下着连绵的秋雨，她躲在房檐下，浑身湿透。
“十二年……”彭瑶轻叹，“对你来说,足够漫长了……”
“师父。”柯茗心下一动，张口唤道。
“怎么了？”
“你多大？”
“……”沉默半晌，彭瑶幽幽道，“我没教过你吗，问女孩子的年龄……”
“女孩子？”
柯茗笑了起来，笑声伴着耳边的心跳，温热滚烫。
“小茗。”彭瑶手搭上柯茗另侧的肩，将她朝自己勾来。
“你真是越来越欠收拾了。”
柯茗一双水晶般的紫色眼眸里映着彭瑶的倒影：“师父打算如何收拾我？”
明知故问。
彭瑶定定看着她：“你心跳很快。”
柯茗轻笑：“您又在套我话了。”
“我没有。”
“那您如何得——”
“因为我的心跳也很快。”彭瑶打断她。
“那是您的错觉罢。”柯茗不敢抬头再看彭瑶。
“不是错觉。”彭瑶手指抚过柯茗的脸庞，“六百年来，我从未有错觉。”
“万一——”
剩下的话被打断，彭瑶翻身撑在柯茗上方，手指轻挑起对方的下巴，吻了上去。
温柔绵长，唇舌交缠间尽是暖昧的气息。
柯茗喘不过气了，用力推开她，眼里盛着泪，嗔道：“六百岁的老东西。”
彭瑶只当柯茗在同她闹小孩子脾气，笑了笑，正欲再倾身亲吻她，却被挡住了。
“现在是白天……”柯茗声音极轻。
“雪天最适合睡觉了。”彭瑶笑着啄她一口，“抱歉，师父忍不住了。”
“……”
柯茗不再说话，只觉得眼眶湿润，温热的液体溢出，顺着脸庞低落。
心底好像有什么事物破碎，又像是被人用钝刀子割开，随着彭瑶的动作，一刀接一刀。
“小茗，别哭了。”
泪眼朦胧间视线交汇，柯茗总觉得从师父的眼里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冷静暗沉。
也许她只是顺了我的心意——柯茗这般想着，任凭泪水纵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