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都市》鹜暖

4、失效

　　其实明阳并未走远，他停在了客厅的窗户前，继续看着外面发呆。

　　他能察觉到欧羽对他的担心，也很想尽快振作起来，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年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无论是魔界入侵，还是被迫离开家园，都是如此荒诞却真实，在这巨大的冲击之下，明阳对自己、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迷茫，一时难以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中。

　　相反，虽然同样是十六岁，欧羽却在刚开始的慌乱和悲伤之后，足够坚强和冷静地接受了这一切。这几日，他不仅不需要母亲的照顾，还经常反过来照顾和安慰母亲，也给明阳父母帮了不少忙。

　　与欧羽对比起来，明阳就显得异常沉默和颓丧，但欧羽体贴地没有多说，只是像往常那样与他相处。这让明阳内心深处愈加痛恨自己的脆弱无力。

　　不能一直这样迷茫下去……为了不让爱我的人担心，更为了那个我曾许下的会一直保护小羽的诺言。他在心里默念着。

　　少年的眼中有一丝坚定的光芒逐渐亮起。

　　没过多久，明阳就听见了房门打开的声音。他转过身去，看到了匆匆向他走来的欧羽。

　　“你们说完了？”他问道，同时注意到了欧羽隐隐不安的神情。

　　“还没有，张叔叔有些事情想问你，”欧羽压低了声音，“是关于那个密道的，张叔叔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你全部照实说就好。”

　　“没问题。”明阳没有多问。

　　两人又回到了房间。

　　在张宸昊探究的目光下，明阳将那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地详细讲述了一遍。

　　欧羽听完后，直接问道：“你有没有被魔法攻击到？”

　　然后他对面露惊讶的张宸昊解释说：“我以前就告诉过他关于魔法的事情。”

　　事实上，欧羽的父亲欧华是一个专门处理魔法相关事件的特殊部门的警察，这个部门要求所有人都经过特殊培训能够掌握魔法。而恶魔和天使天生就对魔法元素就极强的感应力，因此这个部门里十有八九都是人与天使的混血后代，人与恶魔的混血后代极少，但也不是没有。欧华和张宸昊就都是这样的天使后代。

　　通常，这些混血儿的发色和瞳色越浅，就越贴近天使的血统，对魔法的掌控能力也就越强。欧华的各项特征都接近于普通人类，但到了欧羽这里，却是一个意外。大概是出现了返祖现象，欧羽那白得透明的发色以及澄澈的紫眸无不证明他拥有极高的魔法天赋。在欧华还在世时，他就经常教欧羽一些初级魔法，例如治愈、保护魔法等等。

　　这些事情，欧羽从未隐瞒过明阳。

　　“没有，那里完全没有任何魔法的迹象。有什么不对吗？”明阳一脸迷惑。

　　“实际上，那里存在着两个持续运行了近两个月的魔法阵。一个用以掩盖那道缝隙的存在，一个会将所有掉入缝隙的活物杀死，”张宸昊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棕发少年，“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的？”

　　明阳无奈地说：“可是我真的没有被攻击，我也不会魔法。”

　　“那么，来试验一下吧，”张宸昊冷静地道，“我会画出相同的两个魔法阵，你来重现一下你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当然，不会真的伤害到你，放心。”

　　“好吧。”明阳同意了，他也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于是，张宸昊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根银色的法杖，它大概有小臂那么长，什么花纹装饰都没有，朴实得像一根搅拌棒。但接下来，随着张宸昊嘴里不断吐出的神秘咒语，法杖顶端亮起了银白色的光芒，张宸昊快速挥动它，那道白光便如同画笔一般在地面上勾勒出了两个复杂的法阵。但当张宸昊停止吟唱后，构成法阵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地面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一切仿佛是明阳的幻觉。

　　明阳迟疑地问：“这就……好了？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左边的是幻术阵，右边的是攻击阵。你只要站上去，法阵就会发动了。”

　　明阳选择先尝试听起来无害的幻术阵。小心地移动到了印象中是法阵的位置上，他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发生。

　　“周围好像没什么变化啊。”明阳说。

　　欧羽问：“张叔叔，你设置的是什么样的幻觉？”

　　张宸昊皱了皱眉：“站上去的人会看到这个房间里的家具全都消失。小羽，你去试试。”

　　欧羽依言站到了明阳刚刚站的位置。在他踏上去的一瞬间，周围的家具立刻不见了。在欧羽的眼中，这个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三个人。

　　“法阵是正常的，我的确看到家具都消失了。”欧羽道。

　　接着张宸昊自己也试了试，确定法阵并没有问题。

　　而攻击法阵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只要明阳站上去，法阵就会悄无声息，失去它应有的作用；但换了欧羽和张宸昊就能正常运转。

　　张宸昊陷入了沉思。

　　身为当事人的明阳对魔法毫无了解，更是一筹莫展。

　　欧羽也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合理。我以前经常用魔法给明阳治疗，如果他会让魔法失效，那我早该发现了。”

　　小时候明阳总是闲不住，漫山遍野地到处乱跑，还喜欢攀爬那些嶙峋的山石，所以经常浑身是伤，磕碰得青一块紫一块。于是欧羽的治愈魔法就派上了用场，次数多了，他的治疗技术练习得炉火纯青。

　　听到欧羽的话后，张宸昊回过了神：“小羽，你是以魔法阵的形式治疗他吗？”

　　“不，我都是直接吟唱咒语，就这么治疗的。”欧羽回答道。

　　“那你现在试试，你还能像以前那样治疗他吗？”张宸昊说完一愣，又道：“抱歉，我忘了你妈妈她……还是我来吧。”

　　自从欧华因为一起恶性魔法事件牺牲后，欧羽的母亲安玫就不再允许欧羽继续学习和使用魔法，欧羽一直很懂事，尽管他其实很喜欢魔法，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之后再没怎么使用过魔法。安玫害怕欧羽走上和父亲相同的道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已经因为魔法失去了自己的丈夫，不想再因此失去自己的儿子。

　　张宸昊作为欧华的同事兼好友，经常照拂安玫母子，也知道这一点。

　　欧羽这次却没那么听话了，他笑道：“没关系的，我也好久没用过魔法了，我刚好想看看我的水平有没有退步呢。”

　　明阳闻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干脆利落地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

　　欧羽则迅速吟咏了一段咒语，纯白色的光芒在他的指尖绽开，笼罩住了明阳的伤口。数秒过后，那里的皮肤恢复得完好如初。

　　治愈魔法竟是有效的。

　　张宸昊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他对明阳说：“可以请你帮个忙吗？我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怎么使魔法阵无效的。这件事也许至关重要。”

　　“当然可以，”明阳被这件事勾起了好奇心，而且他正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这也许是一个振作起来的好机会，“说不定我突然有了什么超能力，然后就可以打败恶魔拯救人类了。”

　　欧羽无奈地瞟了他一眼，完全不想理他。

　　“那明天我来接你，我带你去见一个在魔法上造诣很高的人，他也许能解释你身上的异象。”张宸昊说完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