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卯鹿

4、第 4 章

　　回到莫鱼山，原徵找了几个瓷碗将买来的种子包裹在湿润的绢布中，只等它发芽再进行栽种。

　　原徵迫不及待想看到长出来是什么了，为了解馋只好先去菜园看看其他茁壮成长的可爱植株。

　　原徴的菜园子可以说是他心中的无价之宝。
　　菜园里并不是真的种的菜，而是分别种了些灵草灵药和一些有特色稀有的灵植，其中甚至有七八品丹药的配料。
　　在外历练找到的药草，如果不急用，原徵也会种到菜园里，即能保鲜又能继续生长。
　　菜园的土也不是一般的土壤，十分适合灵植生长，而且几乎是什么灵植都能种，还能缩短成长周期。无论它原来的生长环境是严寒还是酷暑，在菜园子里都能活，不种在土里还可以水培。菜园里还有一块小水塘用来养水生灵植。

　　原徵没闭关或外出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来打理菜园子。现在菜园里的灵植长势喜人，每种灵植数量不多，但品种繁多。原徵的收集癖得到充分的满足。虽然灵植生长周期长，大部分还尚未成熟，但是也能看得出来是上等的品相。
　　原徴在菜园子里除草、捉虫、松土，忙得不亦乐乎。
　　他不时观察着幼苗们的生长情况，用调节灵气浓度和比例，给它们最合适的生长环境。而且特别要注意不同植株之间的寄生、共生、竞争关系。
　　这里有很多植株在自然状态下不会长在一个地方，现在要在一块长大，可能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过了一会，剑眉星目的大师兄秦川姿态娴熟地抱着一个一两岁左右的小娃娃走了过来。

　　秦川是师尊关天羽认真培养的下一任掌门，性格沉稳心地善良，不冒进能守成。
　　关天羽培养秦川做接班人是早了点，他还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说隐退潜修还早得很。
　　只是每次老狐狸贺嵘来的时候，都会缠着关天羽把事交给弟子做，好陪陪他。一直吹着耳边风，让他去中三天，说大师兄现在大了该挑大梁了。他一直说：“弟子收来，养这么大，就该让他们做事，解放自己。”
　　原徴能感觉到师尊并不是耳根子软，被说动了，而是他本就计划早点把大师兄培养起来，这样意外和风险就会少很多。师尊遭遇过的意外很多，从知之客那里原徴隐约知道师尊的经历，一个大写的“美强惨”。
　　原徴有时候也会想，主峰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风水，不是父母双亡，就是爹不疼娘不爱。

　　秦川大师兄是师尊刚到下三天不久时偶遇的一个孩子，见根骨不凡就收为弟子养在身边。
　　当时他也不过七八岁，还在乞讨流浪，见地痞无赖街头调戏师尊，趁乱带师尊摆脱了他们的追踪。当然这个“乱”就是师尊动的手，由于不方便暴露身份，没有闹大。

　　秦川怀里抱着的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是一年前他在山下捡到的，遍寻不着父母，于是就收为徒弟养着，说是徒弟其实相当于养子，又当爹又娘地拉扯他长大。
　　这小孩取名秦江，不哭不闹、乖巧可爱，受尽主峰万千宠爱。秦江奶声奶气的学说话时，端庄严肃的师尊也会露出慈祥的“爷爷式”微笑。

　　秦川走到近前，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小徵，我就猜你在这儿。江儿和师叔打招呼。”

　　秦江拍着小手用小奶音喊到：“二师叔，抱抱。”

　　原徵凝水净手，用手绢擦干后，从秦川手中接过秦江，抱着他上下颠了颠，逗得秦江咯咯笑。接着他从储物戒掏出一个布老虎：“江儿，好不好看？拿着玩。”
　　秦江拿着布老虎认真的摆弄起来，乖巧地抱住原徴的脖颈，道谢：“谢谢、师叔，江儿喜欢。”

　　原徴十二岁来到莫鱼山，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也算是大师兄看着长大的。
　　秦川对他也是要多操一份心的：“下山可有收获？”

　　原徵在师兄面前偶尔也会皮一下，指着菜园子：“有啊，灵植世家又添新株。”

　　秦川假装板脸：“顽皮，正事上上点心，小心我向林峰主去取经啊。你该做的功课没落下过，就是不愿多花一分心思，好像吃了什么亏一样。你的实力小比前十不成问题。但是这次大比不简单，贺嵘师伯到时候会来，不能马虎。你也知道师尊的心思，这次或许是一个机会，最好要拿第一。你有把握吗？”

　　原徵心里有数，停下戳秦江小脸的手，眼神认真地看着秦川，正色道：“放心吧大师兄，我有计划的。何况贺嵘送谢辰野来莫鱼山，不是真的送他来修行的，对这次大比，应该早有准备。”
　　是的，发现这次大比不简单后，原徴就明白谢辰野的来莫鱼山的意义了。原徴一直关注着谢辰野，多少察觉到他的深不可测。
　　况且以原徴对贺嵘的认知，老狐狸无利不起早，让谢辰野拜师师尊，一定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当初原徴拜师，也是这么过来的。

　　秦川表情宽慰了不少：“那就好。说起来辰野也快要结丹了吧，这小子天赋不在你之下啊。当初你好像也是三年结丹的吧。算起来辰野开始修行也快三年了。看来我也要努力了，不然你们俩小子还不闹翻天。”

　　“大师兄说他还行，我可是再安分不过了。江儿，你说是不是呀？”原徵挑眉浅笑，桃花眼泛起微澜。
　　秦江听到问自己，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原徴：“江儿，乖。二师叔，乖。”
　　秦江稚气的话，配上他圆圆小脸上的认真，逗得秦川、原徴都笑了起来。

　　谢辰野要结丹这件事，原徵并不意外。对于五灵根来讲像单灵根一样三年结丹并不容易，灵根越多修行越慢，还要看经脉宽度和灵气亲和度。他的五灵根，也不会是普通五灵根，正常五灵根可做不到三年结丹。
　　谢辰野能三年结丹，说出去估计又会成为一个绝世天才。但是原徴觉得他还不止如此。三年前，谢辰野开始修炼。在更早之前，他又在做什么呢？

　　原徵心里百转千回，面上确实一点都不显。他捏了捏秦江的小手，对秦川道：“我带小江去逛逛菜园子。”

　　秦川露出慈父般地微笑道：“去吧。小心点别摔了，这小子现在好动得很，别让他霍霍你的草。”

　　原徵单手抱着秦江，一手拿一根木棍，一棵一棵地教他认识灵植。
　　秦江复述着各种植株的名字，小手指上还时不时凝聚出一个小水珠滴在灵植上，觉得很好玩，每第一次都咯咯笑个不停。
　　这是因为这里水灵气过于浓郁，秦江是单水灵根天然吸引水灵气，他还小不能吸收灵气就会在体表形成小水珠，然后他就无师自通地凝聚在了指尖。

　　逛了大半菜园子，原徵手酸了，也许是姿势不太对，也有可能是四体不勤，他有段时间没锻炼体术了。
　　原徴无奈换了个姿势抱着秦江回来。秦江圆乎乎的小手环在原徵脖子上任由他摆弄，十分乖巧。
　　秦江朝植株们挥了挥手，奶声奶气地说：“花花再见，下次再来看你们。”

　　将秦江交到秦川手里，免不了受一番念叨：“小徵，这样不行。虽然你是法修，但体术锻炼也不能缺，不说像体修一样天天锻体，至少要像剑修一样晨练才行。你是学过体术的，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是你们那一年的文武双冠呢。”

　　往事不提也罢，当初原徵好不容易离开皇宫，很是放纵了一段时间，出了不少风头，现在想起来也有些羞耻。
　　原徴阻止了大师兄继续回忆往昔，诚恳道：“知道了，大师兄。我会多锻炼的。”

　　秦江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凑过来拍了拍原徵的手臂：“二师叔，听话。”

　　秦川笑道：“听到没有，不要让小师侄操心。”

　　原徵点头告饶：“明天起，我一定晨练。你俩快回去吧，江儿都要饿了。”

　　秦川边走边说：“你别嫌我啰嗦，你小时候性子多冷啊。师尊也话也不多，我要是不多说点，我们主峰不是要成冰窟窿。再说你看你现在连江儿都要抱不动了，以后怎么找道侣呢？我记得你们凡界嫁娶是要抱新娘子入洞房的，你要是到时候抱不动怎么办？你的年纪在凡界好像已经可以娶妻了吧。修真界重要的是专注修行，实力为尊，所以身体是本钱，一定要锻炼起来……”

　　大师兄的一顿关爱输出，原徵脑瓜子嗡嗡的，招架不住，只能祸水东引：“我之前看到谢师弟回来了，大师兄要不要去看看他，嘱咐他两句，他修行尚浅，关于结丹也有很多事不清楚。”

　　秦川点头：“好，我差点忘了这茬，我这就去。看到你这么关心师弟，我就放心了，以后在中三天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的。”

　　目送秦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原徵转身走到洞府外的蓝花楹树下：“出来吧。”

　　一个紫衣飘逸的身影从树上落下来：“没想到小师兄还有这幅模样。原来小师兄还会关心我呢。”

　　谢辰野回来还换了套衣服，紫衣更加妖孽，刚好融入花丛中又隐匿了气息，刚刚秦川才没发现他。
　　原徴不冷不热地问：“不知原师弟有何贵干？”

　　谢辰野眼神不移地看着原徴，拂袖轻笑：“自然是来配合小师兄表演兄友弟恭的。小师兄不欢迎吗？”

　　原徵不知道他这是闹哪出，也没兴趣：“不欢迎。大师兄寻你去了，原师弟。”

　　谢辰野眼睛微眯，笑容不减，而是转身向洞府走去：“我还有一些消息想和小师兄交流一下，关于五灵根怎么结丹的。”

　　原徵明白了，是师尊让他来的。他挥手打开了洞口的结界，转身走了进去：“进来吧。”

　　洞府不大，也就只有卧房，正厅两个区域，用屏风隔开。
　　卧房内，隐约可见一块寒玉床，一张书案，一些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箱子。
　　正厅靠着石壁的红木架子上全是书，墙角、门口、桌边则是各种绿植。墙上还挂着一些没有署名的书画。
　　整个洞府堪称简朴无趣，几乎没有关于屋主人的私人信息。

　　原徵从储物戒中取出桌子和一张把椅子，径直坐下。
　　谢辰野自如地从自己的储物戒拿了一把藤椅出来：“墙上的字画是小师兄所著吗？”
　　原徴拿出茶具开始泡茶，开门见山地说：“闲话就免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谢辰野眼神幽深，面对原徴而坐：“小师兄原来这么文雅。小师兄也知道我要结丹了，师尊让我来请交你。”
　　原徴放了一杯茶在谢辰野面前，皮笑肉不笑道：“我说了，你敢信吗？”
　　谢辰野拿起来毫不犹豫地一口饮尽，道：“为何不信？我一直很想知道在小师兄眼中我是什么样子？”
　　原徴拿起一杯茶细品：“分离五种灵气，每种灵气结一个丹，再将五个金丹融合为一。或者，先将五种灵气融合为一，再结一个混合五种灵气的金丹。你觉得是哪种？”
　　谢辰野又自己拿了一杯茶：“我猜小师兄是第二种，我猜对了吗？”
　　原徴抬头直视谢辰野，避而不答：“你既有答案，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慢走不送。”

　　谢辰野起身，微微躬身笑道：“多谢小师兄指教。”
　　走到门口时，他意味不明地说：“很有趣不是吗？我们居然这么像，不，或许就是一样呢。”

　　原徴埋头煮茶，好似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
　　——

　　谢辰野走后，原徵重新设下结界，从储物戒中拿出一面脸大的铜镜，用灵力在镜面画出一个隐秘的符文，镜面出现了一个逐渐清晰的人影：“帮我查一下有关越城拍卖的藏宝图的所有消息。”

　　镜中人立即应下。

　　铜镜的画面消失后，就像普通的镜子被原徵收进储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