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大师》晏晏十方

13、见鬼

　　我脑子里过电影一样把之前的事过了一遍，当然都是关于这位深藏不露瘦高个的，果然，是我疏忽了。

　　我早该想到这样的主儿怎么可能甘心在包工头手底下当条狗。

　　“所以，你是修士？道家？佛家？还是散仙？”我放弃挣.扎，这捆仙绳可不是简单玩应，那是道家至宝，多少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听个传说，想不到我还能被它捆上一捆，真是三生有幸。

　　瘦高个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目光很冷，说话的语气也冷，整个人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

　　“洛阳。”
　　“啊？”我没反应过来。
　　“我叫洛阳。”他又说。

　　我这才明白过来，得，还是个老派人，这是自报家门呢。我怎么说也是位风水大师，当然懂行内规矩，于是便也不卑不亢，“金九。金九的金，金九的九。”

　　“大荒山无稽洞。”

　　我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这人说话听着心累，但怎么也得入乡随俗，于是就接口，“没门没派没有正经师傅。”

　　他一怔，“你不是金家人？”

　　“我当然是金家老九，但是你也知道，我家是风水世家，我继承的只是家传小手艺。”

　　他没说话，大概觉得我在胡扯。他不说话这事情就陷入了僵局，我可不想一直被这样绑着，我又没斯德哥尔摩症，喜欢玩.捆.绑游戏。

　　于是咳嗽一声清嗓子，我道：“咳，那个什么，咱们既然都是同行，我看你也费了不少功夫，不如开门见山，你把你目的摆出来我听听，值不值得做交易。”

　　他瞪了我一眼，我当然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没资格和人家谈条件，但是我这人就是这说话风格，没办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要龙眼。”他突然说。

　　这回轮到我怔住了，我怔了半响突然就怒了，他妈的万先生坑我。

　　“你是不是听万先生说的？他放出的风声？就是个戴眼镜穿长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洛阳沉吟着，“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是行内都传开了，说金家小九爷身上有龙眼。”

　　“嘿，你们中计了，他这是逼我出手呢。他前脚说让我找龙眼，后脚就怕我反悔，这才放出风声。”

　　洛阳闭紧了嘴不说话。我见他目光闪烁似乎有点动摇。

　　“就前几天，那位万先生骗我帮他找龙眼，到了地方又加码，我拒绝后他又退而求其次，咳咳，我怎么说的这么乱。总之你就记住一件事，他故意放出风声，只是为了逼我就范。”

　　“我凭什么相信你？”洛阳一双眼突然看向我，他的眼睛很亮，乍然被这样一盯，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信你就搜，看我有没有龙眼。”
　　“我当然会搜。”

　　洛阳说到做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到了我面前，刚抬手我立刻叫道，“搜归搜，不准打晕我。”

　　他没说话，手转向我肩头用力一推，把我推了个跟头；我还没等起身呢他已经欺身过来，伸手就在我身上乱翻。

　　“喂喂喂，手轻点。”
　　“哎哎唉，哈哈哈，我怕痒。”
　　“停停停，你往哪摸呢。”

　　我狂呼乱叫，洛阳脸居然红了红，他停住手看我的脸，突然捏住我下巴，强.迫我仰起脸来。
　　这一下痛得狠，我差点当场流泪，洛阳逼视我，声音更冷，“到底在哪？”

　　“我真的没骗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三界六道只有我一个人找得到龙眼。”

　　洛阳手劲松了，他放开我，拎着脖领子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突然把我一推推得转了个身背对他。

　　我心一沉，不是要捡肥皂吧！啊啊啊，我不要，我可没那特殊爱好。

　　正脑补得欢就觉得手腕上一松，洛阳居然解开了捆仙绳；我转身愣愣地看着他，他突然攥住我胳膊；说时迟那时快，我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手掌心已经热了。低头瞧，我那可怜的右手手掌竟然被他划开了道大口子。

　　血登时奔涌出来，我当场就鼻子酸了。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么，干嘛上来就给人放.血。

　　还不等我质问他，他又一刀划在自己右掌心儿，挤.压之下他掌心有血渗出，攥着我的那只手一用力，把我的伤手扯过去，贴在了他的伤手上。

　　我一阵头晕，双掌相扣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小子和我结了血契，虽然我很想拒绝，然而对上他，我竟然弱鸡至死。

　　大概半支烟的功夫，他松开了我的手，我腿一软就要往后倒，他伸手扶住，“走。”

　　我努力睁眼看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掏.空，动了动嘴啥也没说出来。他往门外一推我，冷冷道，“别骗我，我知道你所有行踪。”

　　略顿，洛阳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被结血契，三日内法力尽失。”
　　丫的，小爷当然明白，你这个黑心男人，小爷什么时候要跟你结血契。
　　我暴怒，偏偏又打不过人家，只好深深叹口气，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洛阳，“从你到□□沟的那一刻起。”
　　我，“这么说你一直潜.伏在柳建东身边只为了等我？”
　　洛阳，“不是。我只是替代了他的那条狗。”
　　我，“所以你杀了人家？用了人家肉身？你这是夺舍？”
　　洛阳，“可以这么说。”
　　我指指灵堂里其他呆若木鸡、全程没反应的打手，“他们呢？也被夺舍了？”
　　洛阳，“这点你不用知道。”
　　我朝他竖起大拇指，撇嘴，“佩服，够狠，您是做大事的人。”
　　想起柳丝丝，我又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柳丝丝呢？也是你杀的？”
　　洛阳眸光一沉，“与我无关。”

　　我没再问下去，不知为何我居然相信他说的话，不过柳丝丝的死是个谜，我猜应该和那猫妖有关系，只是我不知道究竟关系在哪里。

　　这时就听遥遥的有公鸡打鸣，天就要亮了。我想起和六水的承诺，这里离□□沟可不算近，我必须马上赶回去。

　　于是腆着脸问洛阳，“那个，我还有一件事，你能不能送我回□□沟？”眼见着他脸色一沉就要发怒，我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刻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就随口一说。”

　　然后我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更快。
　　如此心狠手辣的主，我是真的怕他反悔。

　　出了灵堂往山下走，迎面是薄薄雾气，凌晨的山顶很冷，何况这里又是如此地界。我把衣服领子竖起来，加快脚步。

　　下了台阶又走了大概两百多步，我就听身后突然有风声起。心底一凉忙闪身，然而我还是晚了半步，那劲风一下子将我扑倒在地，隐隐可见一团半透明人形。

　　糟了，一定是昨晚猫妖闹腾之下百鬼出行。

　　我心道声糟糕，就地一滚想要甩.脱它，然而那玩应抱紧了我任凭我怎么努力都甩不脱。我俩滚做一团“咕噜噜”直滚出去十几米远，此时法力尽失我压根不是它对手，这一滚之下只觉得头晕目眩随时都要昏过去。

　　咬舌尖没用，没法力加持只是舌尖正阳血啥问题都不解决。我欲哭无泪。

　　而更让我欲哭无泪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俗话说破鼓万人捶，就在我与那玩应撕.扯之际又有无数半透明人影加入战.局，他们全都把我当成了人间美食，个顶个的扑上来张嘴就咬。

　　我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就被它们围了个严实，踹飞这个来那个，捶昏那个又来这个。我这边厢战.况.惨.烈，奈何此刻所处位置竟是凄凄清清半个人影不见。

　　“嘶——”我痛嘶一声，后背被那玩应咬了一口，这一下可就钻了心，在晨风中我发起狠来，娘的，真当小爷是弱鸡呢！

　　努力挣.扎着翻身起来，我原地盘膝打坐，虽然这时法力尽失，但是逼出内丹我还能和他们同归于尽。倒不是我不想活，只是如今这境况眼看着我逃不脱，左右也是死，与其受百鬼噬咬之苦，还不如一拍两散，都炸飞。

　　双手掐剑指，我正要念动口诀引出内丹，就见晨雾中一人如天神般凌空而落，他手起刀落斩杀一鬼，接着又是手起刀落，再添实绩；就这样他砍鬼如同切白菜，刀光翻飞，竟是刀刀命中绝不留情。

　　我看呆了，想不到洛阳不止掌刀厉害。

　　“快走，这里我挡着。”他又砍飞一鬼，朝我大喝一声。我这才回魂，也没客气，翻身起来就跑。这一下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跑到太阳升起老高，路上可以看到人流和汽车。

　　我迎风落泪，鼻子酸得不行。洛阳肯定没事，这点我对他有信心。至于我为啥流泪，我自己也说不清。

　　大街上车来车往，我伸手拦车，然而一辆辆出租车在我身旁疾驰而过，压根不停。

　　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我急得不行，就见远远又来了一辆出租车，我索性心一横冲到路中间拦车，然而那辆车车速不减竟和我来了个亲密接触，我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划了个道好看的抛物线后单膝跪地，完成了一次完美降落。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那辆出租车停了下来，司机满脸撒白的跑出车，一眼看到正在摆造型的我，转身就跑如同见鬼。

　　幸亏这次我反应快，就在他关车门的一瞬间我窜上了副驾驶，司机师傅立刻就哭了，“你你你，鬼鬼——”

　　我急喘几声，费力地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这才发现自己破衣烂衫，浑身又是泥又是血。咽了口吐沫，我就要虚脱，“我不是鬼，去□□沟村头——”

　　一大片空白如期而至，我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