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叫我姐姐》有赋

4、捞人

　　“赵瑾元？被曹都头抓走了？”李幼一脸的不明就里。

　　宋青苒很是愤怒，连珠炮似的开口：“是啊！我们好好在街上走着，有人失了块玉牌，非抓着瑾元哥哥，说是他偷的。后来曹都头来了，不由分明要把瑾元哥哥押到县衙去……”迎着李幼越来越冷的目光，她的声音不由地弱了下去。

　　“我说今日怎么这么着急走，原是跟你的好哥哥约好了一处玩，”李幼怒极反笑，“倒是有兴致的很啊……”亏她这个大冤种，还以为两人都在府里头好好呆着呢。“伤没好就四处乱跑，现在闯祸了，便知道找我这儿来了？”

　　“姐姐，我……”宋青苒支支吾吾的，不敢看李幼的眼。

　　李幼嘴上不饶人，心下却是担忧赵瑾元真的出什么事。原书中他从宫里逃出来，当朝那位隐去了他的真实身份，以乱臣贼子为由通缉他。此番若真抓进府衙里头，被发现了真实身份，他们这群人的小命都得完蛋！于是李幼没好气地瞪了宋青苒一眼，强压下心头的火：“罢了，暂且先不同你计较这个，去看看你的好哥哥整了什么幺蛾子！”

　　她站起身，抱歉地对林舒余道：“舒余，你也看到了，我得去处理一下……时候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歇着吧，请柬先放我这里，我来想办法。”

　　“行，你先去吧，那边要紧，马车就在外头候着，你不必送我，”林舒余眼见事情急迫，也没有多挽留，径直站起身，临走前又嘱咐了李幼一句，“若是找不着法子，便把请柬撕了吧，也不是非要给他这个面子。”

　　李幼会心地朝林舒余点点头，目送她出得门口，上了马车离开，这才急忙备马，赶到县衙门口。

　　马车跌跌撞撞到得县衙门口。她们刚下来，正撞见赵瑾元正被几个彪形大汉押解着往县衙里头走。他似乎还很虚弱，走路一瘸一拐的，全靠人架着才不至于摔倒。望见李幼下来，赵瑾元撑着眼皮，目光中满是希冀。

　　李幼看得心里一惊，身旁的宋青苒已经焦急地扑过去：“瑾元哥哥！”然而还没跑到近几步，就被离她稍近的几位衙役拦住。

　　“几位大哥，”李幼稳住宋青苒，对衙役解释道，“抱歉，这位是我家中的奴仆，劳烦通融一下……”

　　“李小娘子！”话还没说完，一道洪钟般的声音打断了李幼，曹都头从县衙中走出，他微微弯腰向李幼客气地抱了一拳，脸上表情却是冷漠地令人不由发怵：“曹某今日收到举报，满香楼有人失窃，您这小仆恰好在失主身边，是可疑人员。曹某也是例行公务，将人带来盘查，还望李小娘子见谅。”

　　李幼面上挂着笑，心头却擂鼓般砰砰直跳。原书里，也就是桦南县离皇城远，加之商贸发达，人员繁杂，赵瑾元才一直平安无事。今日要是被他们一查，把不该查的查出来可怎么办！

　　但……按她自己打造的人设，纵使赵瑾元烂在牢里，她也是不会管这档子破事的。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她瞥见旁边的赵瑾元，正遥遥望着她，眼神中是无言的否认，却又带着不确信，好像生怕她厌弃他一般。李幼的嘴已经比脑子快了一拍：“什么见谅不见谅的，都头说笑了。您职责所在，哪儿轮得到我们置喙，只是这小仆毕竟是我家的，您今天将他抓了，遭人传出去，岂不是坏了我李家的声誉……不若您把人交予我带回去处置，我保证，定然秉公办理，如若是他干的，那我连人带物一并交还，要打要罚，绝无二话！”

　　眼见曹都头不为所动，李幼放软了声音：“曹都头，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凡事好商量嘛。”

　　曹都头冷哼了一声：“李小娘子这是想徇私枉法？”

　　“我……”李幼没承想他这么不给面子，噎了一下。

　　“你也说大家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可我怎么瞧着这小仆那么面生？“”

　　曹都头鹰隼般的眼睛落在李幼身上，仿佛能将她洞穿，李幼登时吓出了一头的冷汗：“这……我家毕竟那么大，仆人进进出出的，您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曹都头摆摆手，不与她虚与委蛇：“既然你说此人是你府上，那就烦请李小娘子告知曹某，他姓甚名谁？籍贯何处？可否将奴契交由曹某查看？”

　　这一连串的问题打得李幼哑口无言，赵瑾元哪来的什么奴契文书？她只能咬着唇，沉默不语。

　　曹都头眼神里已带了点冷意：“李小娘子，你可知未经官府允许，收留这种来路不明的流民，要担什么样的罪责？”

　　李幼紧紧蹙着眉，面色愈来愈难看。

　　“瑾元哥哥才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流民……”宋青苒却是气得涨红了脸，急急地辩驳曹都头，一边忙去拽李幼的袖子，“姐姐，你快说句话呀，你知道瑾元哥哥不是的！”

　　不想，李幼居然瞪了她一眼，目光中满是严厉的警告，吓得她忍不住缩回手：“姐姐？”

　　“曹都头奉公办事，我却横加阻拦，确是不该……”李幼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她能感到那股从始至终追随她的视线在瞬间变得凌厉，继而慢慢失落，演变为自嘲般的讽刺。然而李幼只是将背脊绷得笔直，不为所动。

　　“姐姐？”宋青苒不可置信地看向李幼，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李幼扭过脸不去看她，只吩咐一步开外的凝冬：“扶表姑娘上马车！”

　　“是。”

　　“姐姐！姐姐，”宋青苒被凝冬拽着挣脱不得，气急之下脱口而出，“纵使你再讨厌瑾元哥哥，也不可以这么对他呀！”

　　李幼闭着眼，看不出是喜是悲。待宋青苒被强行拉上马车，李幼这才恭敬地向曹都头福了一礼：“小妹无礼，还望曹都头海涵。”

　　曹都头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无碍，李小娘子慢走。”说罢，他挥了挥手，领着衙役们，径直走进县衙内。

　　赵瑾元任凭衙役押着，踏过那道高大的门槛。沉重的大门关上的一瞬，他回过头，却只看见逐渐晦暗的暮色中，一道离去的碧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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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潮湿的地牢，充斥着一股酸臭腐烂的霉味，墙上的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忽明忽暗之中，时不时看到跑过的肥硕老鼠和蟑螂。阴冷的风呼呼作响，夹杂两声低低的□□，徒增了几分可怖。靠东一间普通的监房内，挨挨挤挤着关了十几个人。上方一个小小的缺口，漏进来几缕月光，落在地面铺的干草上。

　　大家歪七八扭地靠在一块儿睡觉，赵瑾元醒着，独自坐在角落里，盯着干草上一只努力向着月光里爬去的小虫，兀自发呆。

　　“哥们，看什么呢，还没睡？”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少年凑过来。那小少年岁数不大，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看着有些过分成熟的老奸巨猾。

　　赵瑾元不理会他，他“啧”了一声，自顾自地道：“别这样，交个朋友嘛。我叫麻溜，因为跑路麻溜，十几个衙役都追不上，才起了这么个名。话说你叫啥？”见赵瑾元还是不开口，他锲而不舍地换了个话题：“你也是偷东西抓进来的？哎这年头偷点东西也是不容易，想我麻溜纵横街头这么多年，偷了不说千回，也有五百，没想到今儿在这栽了跟头了……说真的，我看你是个有天赋的，出去以后，不如跟着我怎么样？我保证，没几年就能大富大贵！”

　　“不必了，”赵瑾元终于舍得吐出两句话，“我不在乎钱。”

　　麻溜碰了壁，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也是，看你这身行头，不像是缺衣少食的人……啊，你该不会是得罪了谁，被冤枉进来吧？”

　　赵瑾元依然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不，我确实偷了东西。”

　　“啊？那你是为啥……”麻溜愣了半晌，赵瑾元又不说话了，他忍不住嘟哝了句，“可真是有够怪的……”

　　这时，监牢外传来脚步声，吵醒了不少睡梦中的犯人。几个衙役径直走到赵瑾元的监室前，将门锁打开。

　　“欸，快天亮了，又有人可以出去喽，”麻溜酸溜溜地搓了搓手，“这些人真幸福，还有人管。不像我，爹妈早死了，无依无靠天地为家……你呢？”

　　赵瑾元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麻溜见他一副失神的模样，顿时啧了啧：“也是个可怜人啊……”

　　“钱多，周胜，小六子……”伴随着衙役念的名字，监牢里一个又一个人兴奋地跑出去。“李铁子！”无人应答，衙役提高了音调：“李铁子……李铁子！”

　　众人面面相觑，衙役扫了眼牢里的人，不耐地冲角落的赵瑾元喊：“满香楼那个，李铁子，喊你呢！就是你，你耳朵聋了吗！”

　　赵瑾元骤然抬眸，似乎在质疑衙役是否在叫自己。

　　那衙役顿时火大：“还走不走了你！关傻啦？自个儿名字都不记得了？”

　　赵瑾元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拍了拍袍子，在麻溜吃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