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期满归》银烛温夕

2、第2章

　　那一眼过后梁满爱上了看店，晚饭都是坐在玻璃柜前吃的。

　　顾兰惦记着他明天开学，不曾想赶了几回梁满都不动，她不知道自己儿子又犯什么病，也懒得管，端了一碗面和梁勇去了正屋吹空调。

　　晚上的风带着热浪滚滚，虽然屋里开了风扇，梁满还是闷了一身的汗，直到要关门的时候，他都没有再见过那个人一眼。

　　他心想，这么热的天，那个人不来买瓶可乐吗？

　　思绪来得快去得快，睡了一夜梁满几乎想不起昨天的事了，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次见面会来得如此措不及防。

　　十二中离启明社区有点距离，梁满忘记订闹钟，被顾兰一个大嗓门叫醒，随手拿了店里卖的小饼干在路上解决了早饭，等到他一路小跑快到校门口时，看着眼前他才发觉他忘了什么。

　　校服。

　　透过铁栅栏能看见马主任挺着啤酒肚站在那儿，正在逮人，从他身边空无一人来看，目前还没逮到一个。

　　梁满很幸运的成为了那个第一人。

　　马主任看见他眼睛一瞪，指着他就吼：“又是你！你8班的是吧？又不穿校服，开学第一天要升旗你们班主任没通知吗？”

　　他嗓门实在是大，身边的人回头看，大概是对他有印象，几个女生捂着嘴笑着走远。梁满低着头挨训，不料马主任嗓音猛地提高：“这又来一个不穿校服的，你！你哪个班的？”

　　梁满暂时解放，没回头，也没听见那个人回答他。

　　马主任朝他身后走去，训了两句又问：“你哪个班的？”

　　那人开口：“8班。”

　　是个男生，嗓音轻柔从容，并未夹带被训的窘迫。

　　……等等，8班？

　　梁满疑惑地回过头看，这一眼如昨天，容不得其他人存在。那人神情自若，衣衫洁白，额前的发被风吹起，眼睛带着笑意，轻轻一转，和他对上了视线。

　　那一刻梁满清楚感到胸口一窒，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感。他也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被马主任这样大声呵斥还能笑得出来，且没有一丝尴尬。还有，他是几年级8班？

　　暖风吹拂，俩人默默对视了片刻，席嘉星眨了下眼睛，收回目光看向马主任，嘴巴微张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他只是抿了抿唇，低下头乖乖的听着。

　　最后俩人在大门口被罚站一节课。

　　也许是知道第一天开学升旗有多重要，马主任到最后只逮到了他们两个不穿校服的，他问了俩人的名字，最后气哼哼的留下一句：“老实站着！”

　　人走远了，梁满还在心里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大门被关上，保安回了屋里，他们俩迎着清晨的风并肩站着，梁满偷偷往右侧看，看见了席嘉星纯白的衣角，浅色的牛仔裤，还有那刷得很干净的球鞋。

　　他大气不敢喘，收回视线没几秒，假装勾了下书包带，利用余光看到席嘉星看着前方，梁满老实没一会儿没忍住又悄悄偏过头去。

　　阳光穿梭在气息中，心思弥漫在空气里，他目光从席嘉星胸口的扣子一点一点往上移，从柔和的下颚线，到红润的唇，再往上，是眼尾都泛着柔的双眼。这个人好像没觉得被罚站丢脸，也没觉得站在这儿有什么不好。

　　但他到底是几年级8班？长得这么干净，为什么之前没有印象呢？

　　梁满皱着眉思考，想到一个被他忽略的问题。这个人前几天刚搬到启明社区，转校生……第一天哪里来的校服？

　　……可他刚才为什么不说？

　　这个问题梁满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以至于没发觉他视线迟了好久才收回。他咬了咬下唇，低头看两个人的影子，鼓足了勇气想开口，张开嘴巴却变成了哑巴。

　　他想问，高几8班？你前几天刚搬过来吗？

　　还记得我吗？

　　这会儿升旗仪式正在进行中，梁满看着席嘉星的影子，不知道心跳得如此猛烈是因为什么。

　　随着太阳升起，温度渐渐变高，席嘉星靠梁满右侧，比他高了一些，替他挡了大半的阳光。梁满出神，抬头去看，捕捉到了洒在席嘉星肩头的金黄色。

　　他压根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去看席嘉星，看一眼还不够，视线从他肩头往上，少年的喉结，嘴巴，鼻子，眼睛，他像在观赏艺术品，看得相当大胆且仔细。

　　席嘉星垂着眼睛看梁满的影子，嘴角挂着隐隐的笑，他眉头悄悄一挑，使坏似的，转头抓住了梁满的视线。

　　太突然，梁满看着他，整个人都呆了。

　　这个早晨其实和以往没什么区别，他不是第一次没穿校服，也不是第一次被罚站。可他是第一次和席嘉星站在阳光下，第一次和他面对面看着对方，梁满心跳呼之欲出，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我遇到了一个很惊艳的人，他让我如此念念不忘。

　　这一刻梁满觉得这个早晨他应该不会轻易忘记了。

　　席嘉星在这时开了口，嗓音慵懒：“你看了我三次。”

　　梁满呼吸一停，就那么看着他。

　　“啊，不对。”他眉眼都温和，话里带着笑意，又说，“加上昨天那一眼，是四次。”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太高，梁满感觉到脸很烫，全身都僵，五指紧紧扣在掌心，呼吸轻轻，平时能说会道，此刻说不出一个为什么看他的理由。

　　他唇微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席嘉星歪着脑袋看他，站在他右侧，替代了身后的太阳。

　　梁满看他笑得灿烂，心里却在想，十七八岁的少年，真是温柔得不像话。

　　直到下了课回到班级，梁满终于知道席嘉星是高几8班了。

　　班里的人大半部分还没回来，他交了作业坐回位置上，看见席嘉星推门进了办公室，上课铃打响后，梁满看见他们班主任马朝带着席嘉星出来了。

　　班级恢复安静，所有人的目光看着前方，马朝手里没拿书，只是说：“咱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让他做下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梁满靠着椅子看着他，听见他说：“大家好，我叫席嘉星。”

　　底下有女生问：“哪三个字呀？”

　　梁满低下了头，打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出席的席，嘉期的嘉，星星的星。”

　　话音刚落，梁满已经停了笔。他看着书本上那三个字，因为写得着急，席嘉星已经和他的名字紧紧挨在了一起。

　　高三8班，席嘉星，梁满。

　　他突然没忍住弯唇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