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影沉璧》朽木不可刁

12、跟我去江南

　　我胡乱地套上衣物，将他用被裹住，抱回暖阁。
　　命人备上热水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石彻把自己龟缩在被衾里，决意要将自己闷死，我忍着笑，摒退了睡眼惺忪的灵丹妙药，把那只乌龟从松软的壳中挖了出来：“乖，洗洗再睡，不然明天该难受了。”
　　在浴桶里差一点又擦枪走火，那家伙明明刚刚才被做到晕厥，这会居然又色眯眯地盯着我，看得目不转睛，口水直流，甚至不知死活地上下其手，摸得我忍无可忍，直接拂了睡穴才清净。
　　将他里外清理完毕，我才匆匆洗了洗，擦拭干爽，才抱着他钻进被窝。

　　第二日一早，我醒来时，石彻还在熟睡，一张平日里总是平静淡然的脸此时却显得分外稚气，骨子里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我不由好心情地微笑。
　　我亲亲他的额头，悄悄起身，简单洗漱，小心地掩上门，嘱咐人不许进屋打扰之后，便直奔“弹剑轩”。
　　叶苍梧起得一向很早，此时正在庭前梅树旁练剑。剑尖带着一缕青光绕身散开，逐渐氤氲成浅薄的光晕罩住全身，薄如天色，柔若春光，那是正道武学才有的怀柔天下的浩然正气。
　　我看了一会，心中感叹，放眼天下间用剑的顶尖高手，能把普普通通的一套两仪剑法使如此磊落包容，只怕找不出第二人。
　　一直以来，他都是用一腔柔软包容那人的满身鲜刺，再怎样的坚忍无畏也早已血肉模糊了吧，只是，他什么也不说，再痛也不说。
　　回过神时，叶苍梧已收了剑势，满树梅花，无一损伤。他凝神看我，等我开口。
　　我犹豫了片刻，一咬牙：“那小子说他哥在庄里作死呢。”
　　一句话，连个名字都未提及却已让叶苍梧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有人想不开要寻死，又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由头，就折腾自己，把楼主你的名字嵌在诗里写遗书，大概是怕死后家人找不到替罪羊报仇吧……”我不无恶毒地冷笑。
　　叶苍梧像是呆了一般，脸色如纸，眼里星火燎原，再开口时声音竟又沉又哑：“冷最说的？他为了这个来闹？”
　　我就知道他是这个反应，口气不善：“他也可能是随口乱说的，他昨天抽风抽得厉害，楼主你可别当真。”
　　叶苍梧眼神荒寂，凝眸深处，隐隐有血色漫延：“当不当真又怎样？我还能比现在这样更糟么？”
　　我心中一悸，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融化了，变软了，他说得没错，无论真假，再坏的都经历过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跟你去。”我叹息一声。

　　回到暖阁，石彻已经不在房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外加一只白底青花束莲纹盅，我不禁微笑。
　　吃过早饭，我便又去了一趟红袖招，素心细致体贴，又极有经验，冷最已无大碍，只要调养，半月之后便可下地。我留了些自配的药，便回了楼。
　　才一进青囊阁，便见温亭暖那厮又在招猫逗狗，石彻不知被他说了什么，脸上通红，低头不语，灵丹妙药两个小东西只顾在一边咯咯地笑。一见我回来，那狐狸脸上更是得意，凑近了媚笑道：“小意神清气爽，昨晚睡得好吧？”
　　我正寻思要找这人的晦气，不想却送上门来，不由煞气外露，狰狞一笑：“拜君所赐，怎敢不好？我和楼主要外出一段时日，归期未定，年关将至，正楼里最忙碌的时候，楼里大大小小的事便全要仰仗温阁主费心了，温阁主才智过人，长袖善舞，必能为楼主分忧。”
　　温亭暖果然脸色大变：“这怎么可以，你和楼主外出为什么要留我在家里？我也要去。”
　　我快意地欣赏着那厮一脸的惊恐、不甘、妒忌、绝望，森然道：“每年年关楼主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你不知躲到哪里去风流快活了，怎么，楼主一有事，你连这点肩膀都不愿担么？”
　　温亭暖脸上花花绿绿，煞是好看，纠结了一会，才道：“你把小石头留下。”我杀气一现：“找死！”他立刻头一缩，不敢再作声，眼神哀怨，垂头离去。
　　这时，影卫已在院门口施礼：“云阁主，楼主已在门外等候。”
　　我心中叹气：只要是冷歌弦的事，他从来都是没有理智的。
　　我对石彻一抬手：“去收拾一下，跟我去江南。”

　　楼门外，叶苍梧青衣皂袍，跨马而立，见石彻跟在我身后走出来，眼神一诧，却没说什么，弹了一记响指：“再备一匹马。”
　　立即有人应了，不多会又牵出一匹马，将缰绳交至石彻手中。我也不解释，和石彻飞身上马，三人便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暂时先写到这里吧，江南是另一个故事了。如果有人想看，再写吧。